第76章谋个差事
春分时分，山色犹寒。
青鲤从五行山飞至翠屏山时，山间杏花初绽，点点粉白在薄雾里如烟似梦，远处松林依旧沉静，庙门口却换了守门的童子。
那童子生得瘦瘦小小，被早春的风吹得脸颊发红，见到她时愣了一下，当她是寻常香客，连忙让出坐着的门槛。
她缓步上前，扫过庙宇殿堂，却只见香客跪地叩拜，不免有些疑惑。
“姑娘可是找人？”那小祭司拍了拍身上的灰，随意道：“若是找我师父，他还病在榻中，无力见客。”
她微微垂眸，像是早已知晓，语气仍不自觉放轻：“你是老伯的徒弟？”
“正是。”小童子作揖道。
“你师父他状况如何？”
“大夫说师父年纪到了，自然有病痛，乃人之常情也。”童子抿了抿唇，顿了顿，又道：“这庙里如今只有我们几个小辈守着，姑娘若不是来参拜，怕是白跑一趟。”
青鲤点头，视线从庙门扫过，忍不住问：“柴童呢？他可还在？”
“柴童？”童子皱眉，想了半晌，摇头道：“你说的可是那能干的小师兄？”
青鲤眼中微微一亮：“对。”
童子却耸了耸肩，语气带着几分疑惑：“他早就不在了啊。”
她怔住，眸光微敛：“……不在了？”
“是啊。”童子挠了挠头，“很久之前就不见了，本师父可喜欢他，说他讨喜，还想认他做个半子来继承衣钵，可前些日子却忽然不见了，我们几个师兄弟还打着灯笼去找过，山里翻遍了也没影，后来大家都说，兴许是哪日贪玩被山中猛兽吃了，亦或是被人贩子抱走了。”
青鲤看着他，半晌没说话。
她自然知道柴童去了哪里，当然是回天上了啊，她听说柴童是少司命借调给三太子的，也不知那孩子如今是在星宿宫还是元帅府？
只不过听这童子这般说辞，莫约是柴童走得匆忙，定是没好好道别，连个像样理由都没给凡人编，在他们眼里如人间蒸发般消失了。
可惜二人却不知此时星宿宫内也是烛火摇晃，落在一卷卷堆叠如山的命谱上光影斑驳。
柴童正埋头翻阅，一手拈笔，一手摁着额角，眼前的命谱字迹密密麻麻，看得人眼晕。他打了个哈欠，正想偷懒揉揉眼睛，忽然听见外头传来轻盈的笑语声。
他抬头一看，殿门不知何时已被人推开，冷冽的晨光从门缝透入，映出几道窈窕身影。
少司命也在此刻缓步踏出内殿，神色依旧冷淡，长袖一拂，站在阶前，目光淡淡地扫向殿外。
“我等姐妹见过少司命。”她们盈盈行礼，语气恭敬而不失活泼，“奉王母之命，特来送些慰问品，以犒劳星宿宫诸位日理万机的辛劳。”
说着，为首的红衣仙女婉转一笑，轻轻挥袖，身后各色仙女将手中锦盒一一呈上，里头果然盛放着瑶池仙果、云露灵芝，甚至还有几坛百花酿，光是香气便足以让人心神一荡。
柴童闻言，顿时精神一振，偷瞟那处。
慰问品？这可是天庭难得的赏赐！他自打被扔回星宿宫，这日子简直苦得没法说，如今听见有犒赏，心里立刻升起几分盼头。
少司命却神色未变，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们一眼，问：“王母忽然惦记起星宿宫，莫不是有什么事？”
六仙女掩唇轻笑：“少司命多虑了，王母见天庭各殿近日操劳，特意赏赐些宝果仙酿，以慰众神之劳。”
少司命双目一扫，只见其一个个衣衫鲜妍，笑意盈盈，如花般娇艳，却只有六个。
“怎么不见你们小妹？”她颇为疑惑问道，却只见红衣仙女身后的黄衣仙女一笑，说道：“司命不知，小妹今日告假，下凡了去看望三圣母，这才没随我们姐妹来。”
少司命闻言，眉梢微不可察地动了动，却也没说什么，摆了摆手，身后俩徒弟这才起身将礼收下。
“这番整理归案本就是星宿宫分内之事，纵然王母仁慈，本君也不敢不守无功不受禄的道理。”
少司命抬眸，视线缓缓从几位仙女面上掠过，见她们皆笑盈盈地望着自己，态度恭谨，而为首的红衣却是会意开口。
“王母闻星宿轮转已满三元，不知诸位星君是否都已归位？”
她语调宛如清风拂柳，也只是奉命行事：“王母素来挂念诸神在位之秩，见近来天象隐隐不稳，若有遗漏，各宫中早些补足，也好稳固天数，不误天机。”
“劳烦王母牵挂。”少司命淡淡道，想到好在织女被自己带了上来，这才松口气道：“近日星宿宫倒也太平，诸星各归其位，理命谱上并无遗漏。”
她瞥见她们手上还捧着几份礼，便随口问道：“这些可是去兜率宫的。”
“我等正是行兜率宫来的，还剩这些是去中坛元帅府的。”
黄衣仙女忙说道，笑得明媚：“王母还未谢过元帅拖住石猴之功，况且我们姐妹也有几天未见那条小鱼了...”
黄衣的还未说完，却被红衣仙女一把挡住，虽是面上仍带着得体的笑意，却马上行了礼，打断道：“既如此，便不打扰司命清修了。改日王母设宴，定当再来相邀。”
“且慢。”
正当几个仙女想走，却被少司命一声叫住，笑道：“你们说的那条小鱼，可是中坛元帅那处的小仙娥？”
几个仙子一愣，那黄衣的又从红衣身后探出头来，疑惑道：“星君知道？”
少司命倒是枚直面回答她这句，转而说道：“你们若是想见下她，怕是还要等个几天，那小仙娥如今正在凡间修炼呢。”
“竟是如此？”红衣仙女惊讶道。
“估计只去个几日，这才没告知你们，只是如今这唯一说得上话的人不在，那泼皮估摸着也难有个好脸色，我劝你们将那些礼交给他侍卫便是，别亲自转交了。”
几个仙女听罢倒是感激一笑，倒是红衣仙女似是瞧出了些什么，也放下了戒备之心，道。
“早就听闻司命与元帅亲近，不知司命可否与我们姐妹同去？”
少司命眉峰一挑，只听那红衣仙女道：“我等想为小鱼谋个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