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斩草除根

他天上日子过惯了，听到这看似轻飘飘地一茬，倒是莫名乱了心绪，本就焦躁的情绪更胜几分。

天上十日，不过如同一瞬，仿佛风吹过柳梢，留下一道微弱的痕迹，便消散无踪。

凡间变幻难测，人心多变，那织女能在三年内嫁予一放牛郎，谁知十年后，那小丫头可会也似织女那般转了性子，在凡间扎根？

“如今玉帝陛下圣心难测，若是知晓织女思凡...”

哪吒听到这话才收了脑中乱七八糟思绪，直视着面前女子。

他虽和那织女星不熟，可怎会不知那是什么下场？

千百年前，他曾在昆仑山上瞧见过二郎神，他背手站在山崖旁，满是戾气的眼神还未迷失，说他最恨神仙。

只因他母亲动了凡心，天庭便屠了他大哥和父亲，将他母亲永囚于桃山。

如今织女落得相似境地，只是还未到绝路罢了。

“你算盘打得好啊，如今你告知我此事，是想让我成你们共犯？”

少年冷笑道，可秀眉下的那双凤目却并未掺杂怒气。

“只是骂了你几句，你却想讹个大礼。”

“元帅言重了，我是真心有求于元帅，我三日前便劝她，可实在是无济于事。”

“劝有何用？你难道还打不过她？”哪吒眯起眼，目光透出几分审视。

“我原以为她不过一时执迷。”少司命语声低沉：“可如今凭我自己是已经劝不动她了...”

“可笑。”哪吒听了这句道也不意外，只是漫不经心道：“她不愿回，你们天条束缚不住她，反倒来找我？”

“我知你向来不问闲事，可你欠我一回。”

哪吒听闻垂下眼，指节轻敲着椅背，讥讽道：“你可是要找我当说客？”

少司命的眼神依旧冷静，只是那份冷静中透出几分不容置疑的坚决。

“不，我要你斩草除根。”她站起身，恍然间严肃道：“剐了那放牛郎，悄无声息将织女星带回来。”

哪吒动作一顿，乌黑的眼珠默不作声地朝少司命侧看去。

“杀个凡人罢了，你司掌命谱，杀他不过动动手指的事情。”

神女婉转一笑，清丽的眼中却满是狠绝：“不，杀他还不够，要灭就灭他元神，令他永世不得超生，不然织女定会等他到下一世，届时一切都无济于事。”

她狠心说道：“这般如此，也算是罚他胆敢肖想天女之责，也好叫织女断了念想。”

“没兴趣，你找别人吧。”

少年冷淡道，并未给少司命面子，站起身便要离开，却又被少司命叫住。

“元帅难道是动了慈悲心肠？”少司命挑眉问道，不解又急促。

“随意灭人元神，也算触犯天条。”哪吒瞥向她：“我凭什么？”

少司命听他似是不情愿，语气更冷：“就凭你母亲当年在凡间，你我都曾违逆天条。”

她见少年挺拔的背脊一顿，可见是戳中了他在意之处，转而缓声说道：“只此一次，你就当还了我的人情，偿债从此一笔勾销。”

哪吒的背脊依旧挺直，眼中露出一丝冷意，他缓缓转身，眼神深沉而决绝。

“我答应你。”

......

织女星藏匿那处本是个不起眼的山村，因离不周山只寥寥百里，村民皆说此处最近天庭，故此得名“天尽头”。

“放牛郎娘子，放牛郎娘子？”

一挎着竹篮的村妇拍了拍老旧的木门板，朝茅屋里头喊道。

只听里头一温婉声音应声：“诶，婶子可是有事？”

“别擦地了，你家姐姐瞧你来了。”

织女闻言一顿，脸上略过几分错愕，却连忙停下手上的活，有些瑟缩地起身。

“...姐姐。”她缓步走出来，背上还背着个篮筐。再抬头瞧见熟悉的女子时却又慌忙垂下眼睛，似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

“多谢婶子带路，我且进去陪我妹妹叙叙旧。”

少司冷着个脸，抬手将袖中一贯钱丢给那村妇。

“哎，哪那么客气？”

那妇人收了钱难掩眉开眼笑，心里却暗叹果然是富家小姐和穷小子私奔，走近朝织女低声劝道：“放牛郎娘子，瞧你娘家也是富绰人家，此番记得低个头，别再过这苦日子哩。”

“苦日子？”

少司命听罢眯起了眼，惹得织女脸上又是一白。

面前的女子卸下天宫中的金钗粉黛、绫罗琉璃。窈窕身段上是粗麻布的衣裳，乌黑的长发只用粗布条绾了个髻，乍一看，宛然一幅寻常山间妇人模样。

她咽下心中困惑怒气，迈步踏入院中，门槛上的灰尘被她轻轻一踩，扬起些许细碎尘埃。她扫了一圈这处屋舍，屋顶铺着简陋的茅草，墙角的柴火堆得凌乱，显然是个寻常农户的家当。

几缕炊烟还未散尽，屋内隐约传来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她见那放牛郎正在灶台上生火煮饭。

少司命只是瞧着那平平无奇的背影，心中的火气便忍不住噌噌往上冒，正想忍不住发作，身后莫名传来的两声童声却叫她愣在原地。

她大睁着眼，不可置信地回过头，见织女手中正抱着个看似几月大的女孩儿，而那刚被她忽视的后背篮筐里，还背着个差不多大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