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她的归宿

那甘露太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又慢悠悠地晃了晃酒樽，似是随意地问道：“我三弟性格桀骜，既能将你带在身边，想来你们定是情谊深厚。”

这话听着倒像寻常的客套，可若细细品来，总觉得透着几分别的意味。她当即谨慎地摇头，低声道：“小仙是沾了二太子的光，甘露太子言重了。”

“是吗？”金吒听闻道也没反驳，微微偏头，语气听不出情绪。

倒是喝醉了的木吒一个劲儿的点头，疑似十分赞同她的话，还兴致勃勃的接话道：“哎，小鲤鱼你也别谦虚，虽自然也有我这做二哥的原因，可你自己也讨喜不是？”

他转过头，又醉醺醺地和金吒描述道：“大哥你是不知道，三弟对她可护着了——上次妖猴和二郎神打到南海，这小鱼恰好在普陀山，谁知三弟一得知，转眼就去护着了！”

……这叫什么话？

青鲤心头发毛，却又不敢表露分毫，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低眉顺眼地站着，心里已经将醉醺醺的木吒骂了个遍。

“小仙不敢，二太子喝多了记岔，甘露太子切勿放在心上。”

她急忙解释道，却自然是枉然。

她瞧见金吒的眼神微不可察地一凛，随即掩去所有神色，语气却轻得近乎随意：“是不是记岔，改日我亲口问你仙长便知...”

青鲤被说得冷汗直流，正想找个借口告退，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阵冷淡的嗓音。

“问我什么？”

青鲤蓦然一惊，与兄弟二人一起惊猛回头。见哪吒正负手站在她身后，周遭寒意渐起，偏生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又眯起双眼。

“你杵在这做什么？”

青鲤还未开口，便听见木吒哈哈一笑，直接冲哪吒招手道：“好三弟，你来得正好！大哥正说着你呢！”

还没来得及等青鲤又在心里骂他，只见哪吒在其他三人惊讶的目光中一把将木吒手中金樽夺过，随而转身朝席外瑶池中甩手一抛，吓得木吒酒醒了半分。

“三弟，这可是御赐的金樽！”

“哟，认的得了，这下可醒酒了？”哪吒冷笑着问道，全然不顾兄长有些难堪的眼神。

金吒见状也是冷了脸色，轻笑了一声：“方才见这位仙娥在侧，为兄还道三弟脾性已有所收敛，竟也知金屋藏娇之意。如今看来，却是我多想了。”

哪吒闻言反怒为笑，讥讽问道：“你可也是喝醉？可要我也给你醒醒酒？”

他说罢，看似随手将青鲤往自己身后一拽，临走又朝金吒讽道：“我道不知甘露太子金光洞清修多年，竟学了些长舌妇伎俩？”

“看来佛祖座旁确实悠闲。”

“三弟还是那么伶牙俐嘴。”

金吒倒是不恼，只是笑看二人离去。实话实说，根本无几人见过他有恼怒之色，总是笑眯眯的，却笑得叫人害怕。

青鲤跟在哪吒屁股后面如逃生天，只是回去之路，三太子踏着云，她只得一手抱着裙子一手捂着眼睛，却一路无言。

他估计是又生气了。

她回到元帅府错愕嘀咕道，回到住处更了衣，辗转反侧睡不着，这才起身又披上衣服打算去找哪吒谢罪。

“三太子，你睡了吗？”

她敲敲他的门框，里头一烛光都无，正当她以为他已经歇下打算转身离去时，少年低沉的声音却又响起。

“进来。”

她闻言缩头缩脑地推开门跨入门槛，却见少年少有的不侧仰在榻上，反倒是少有地靠在亭台门框旁，只披了件外袍在肩头，乌发披散着，并未看她：室内昏暗静谧，只有那皎洁月光勾勒出少年的轮廓。

“三太子，我...”

“我给你一次机会。”

她闻言抬头，听少年淡声说道，却反倒是望向那被雕花窗框住的月亮，独留一个背影给她。

“你若想回南海，我放你回去。”

啊？

她的大脑愣了一瞬，只是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一时间竟未能回神。

一阵风吹来，他乌发随着红袍翻飞，连半分犹疑都无。

她还是该提盏灯的，她想看看他侧过头的脸，那月光只勾勒出他轮廓，却不见神情。

她想看看他，是不是以往那般坏心眼的脸，亦或是像惠岸使者那般喝醉了，朝她开玩笑呢？

“怎的不说话了？那不是你一直以来的心愿吗？”

她动了动唇，话却似卡在喉中一般，愣是发不出一点声音。

“不记得了？数年前我问你有何愿望，你脱口而出的便是回去。”

“三太子你这是怎么了，为何突然之间...”她不自觉地慌乱着，竟有些语无伦次：“可..我说好要回报三太子您的。”

“我不需要你回报。”

“可是...”

“我这也用不上你。”

那一刻他的声音锋利如刀，切断了周遭的所有声响，只剩他的话回荡在她耳边。

...道也的确。

她双手攥紧裙摆，想了半刻，竟也无反驳的理由。

他说的对，她能力低微，没做成过几个事，还四处为他添麻烦，她的归宿合该还是个水潭，而不是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