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降魔宝塔
“你不当土地了。”他佯装若无其事地说着,引得少女“啊”地惊讶一声。
“为什么呀?”
他见小姑娘下意识凑上前来,却又后知后觉地缩回去一步。
“因为你笨。你这是干嘛?我又不吃了你。”
而青鲤气得鼓着个脸直呼冤枉。先前自己凑近了被骂,远了又说她,远近都讨他嫌呗。
“你胡说,分明是我好看,你先前说过的。”她嘟囔着:“好看就让我留下。”
“...你倒脸皮怪厚的。”他轻笑一声,但那副鄙夷腔调可不会逃过青鲤的耳朵。
她眨巴着眼睛对着船窗外河面照了又照。这张脸换她从前做梦都能笑醒,怎么就入不了李哪吒眼了?
他是比她还漂亮,可都别提人了,就算是神仙又有几个能跟他比啊?
因此她和他比作甚?
“哪里不好看了,嗯?”
她的确是笨,又忘了刚才被他骂过的事,猛然凑到他面前,惊得哪吒又差点把她掀河里去。
“哪里好看了?别凑那么近!”
他手一把掐住她下颚骨才打住了她凑近的脸,却下一秒又被手上的温软触感惊了一跳,又连忙放开。
“我觉着很好看呀,你看看清楚嘛。”
青鲤却没理他这茬,只是揉了揉被捏过的下巴,此刻是全然没将哪吒嘴里说的听进半句。看着少年眼睛刻意避开她的模样,反倒是凑得更来劲了。
用哪吒的话说就是自己平日太惯着这条鱼,如今胆儿肥了可劲儿地给他添堵。
他瞧见那双软绵绵的手捧住他别扭又发懵的脸蛋,娇憨的脸离他只剩二寸近,近得能感受到她若有若无的呼吸,那双新月般的眼睛亮晶晶的满怀期待,乌黑的眼仁如湖水般倒映出他。
只倒映出他。
......
俗话说得好,天上一天,人间一年。这凡尘万千波折在天界不过是一柱香的功夫。风烈正在打着哈欠,忽然见自家元帅踩着风火轮回来了,浑身湿漉漉的,怀里还抱着一条熟悉的鱼,此刻正诡异地用混天绫裹着。
“参见元帅。”风烈忙行礼,眼睛却止不住往哪吒怀里瞥,见是青鲤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小鲤姑娘这是怎么了?”
哪吒脚步一顿,低头看了看怀里的鱼,语气随意:“睡着了罢。”
只是他这随意却叫风烈看出些不对劲来。按理说中坛元帅一向随性洒脱,冷傲不近人情,可此刻脚下的步子都放得极轻,眼角眉梢还挂着副自己都尚未察觉的笑意。他走进院子蹲下身,连同混天绫一起慢慢将怀中鲤鱼放回水塘,指尖刚离却又下意识一顿,才收回手。
风烈站在原地,忍不住眨了眨眼。
他当真才在这里站了一柱香功夫?怎觉得面前少年和半刻前的中坛元帅恍若两人?
风烈疑惑归疑惑,门却还是要看的,直到他打着哈欠见到天上星辰缓现,满是莲花的水塘里这才露出个脑袋瓜。
她怎么回来的?
少女迷茫抬头,见风烈正如一堵墙般站在岸上大张着嘴看池中的她。
“风烈,好久不见啊!”
她咧嘴一笑,却发现自己挣不开手,顺着水里漂着的红绸她低头才发现自己连手带脚连身子被混天绫捆得严严实实。
呃,李哪吒就这么怕她不穿衣服?怕得宁愿用混天绫提前把她捆成粽子。
“你是小鲤?”风烈揉了揉眼睛,惊讶又惊恐:“你怎么成这样了?”
“我修成人了,唉不对...”她眯着眼睛,这才想起来发生了什么。
她记得三太子跟个木头似的盯着她半天,她还当他没看仔细,又近了些,然后她就“哇”地一声被他掀进了河里。
她只记得自己一边骂骂咧咧地在水里扑腾半天,好不容易才在慌忙之下变回了鱼,却又突然被跳下来的哪吒给砸得半死。
然后她就晕过去了。
她想到这欲哭无泪,挣扎道:“我动不了,我得去找三太子。”
“啊?”
“我衣服在他那。”
“可...甘露太子在里头。”
“甘露太子?”
殿内哪吒披散着乌发,只着一件绛红色中衣,手腕脚腕各戴双镯。他随意倚靠在长案旁,姿态散漫,指尖看似随意地轻轻叩击着乾坤圈。
似是把玩,又或是警告。他抬眸,一双锐利的眼不紧不慢地看着帘外来人。
“你又来做什么?”
进来的不是旁人,正是金吒。他身形自然是比哪吒高些,眉宇间自带一股沉稳的威仪,与哪吒的桀骜不驯甚是不同。金吒背着手站在门前,看着帘后自家弟弟那副警告戒备之态倒只是一笑,没再上前一步。
“为兄只是来看看三弟你的伤如何了,怎得如此戒备?莫非是心中有愧?”
“你真当我以为你有这般好心?”哪吒冷笑讽道,指尖一顿,那股清脆声不再响动:“有事直说。”
金吒脸色不变,似是早就司空见惯了哪吒这副性子:“我看着你长大,你有多少本事,为兄能不知?”
“你认为,父亲又怎能不知?”
他顿了顿,在哪吒眯起的双眼中,又说道:“那日你与那猢狲大战几十回合不落下风,却在一瞬之间忽得输在他棒下,叫谁看了不觉得蹊跷?”
“这么说,是我辜负了你们父子的一番期待了?”哪吒冷笑一声,站起身来,双镯相碰,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别拿那老东西压我,想罚便罚,我随时奉陪。”
“三弟,为兄好糊弄,父亲可不好糊弄。”金吒收起笑容:“你可别忘了,那降魔塔中的景象。”
他话音刚落,殿内一时沉寂,只有风吹过窗棂,吹拂起少年的乌发与衣摆。只见少年在听到那三字后瞳孔一缩,冷霜般的脸变得苍白,连手指都忍不住颤抖,只听“哐当”一声,他手中的乾坤圈落在地上。
那三个字是他无形的枷锁,只在一瞬间就将他击碎,溃不成军。他握紧拳头,指尖发白,却怎么也压不住那袭上心头的寒意。
就连金吒的离去,他都没曾反应过来。
“三太子!”“元帅!”
他见那熟悉的二人一前一后冲进殿来。那丫头又不好好穿衣服了,裹着他的混天绫露着一双腿就跑到他身边,捧着他发白的指尖满是担忧,以为他冷着了,不停地叫身后一头雾水的风烈找衣服。
他失神地望着面前咋咋唬唬的丫头,忽然一顿,想起那塔中之声。
“李哪吒,你这般心狠!”
那只被他亲手捉拿的千年鼠妖的惨叫着,嘶哑的声音如撕开的布帛。
“你害我母女阴阳两隔,我咒你!我要咒你!”
他茫然抬头,看着少女满眼心疼地用披风包裹住他发冷的身子。
“我咒你永世孤苦!无人爱怜!”
“我咒你不得好死!不入轮回道,不登慈悲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