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旧事
经年累月。
战尊依旧沉默寡言。
他只是看着，偶尔会伸出手，纠正一下魄曜的姿势。
他的动作依旧有些笨拙，却透着一股难言的耐心。
更多的时候，魄曜会安静地坐在战尊身边。
听他讲述那些关于“生命”的，她还不能完全理解的道理。
她的眼神，从最初的懵懂，渐渐变得明亮。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她心中悄然萌发。
岁月流淌。
小魄曜，真正长大了。
她已经能与战尊并肩而立。
那张与虞九溟别无二致的绝美容颜上，此刻却带着一种圣洁与坚毅。
他们二人，并肩作战。
拳风呼啸，光芒璀璨。
画面再次流转。
深邃幽暗的海洋之中。
第一个微小的蓝星原生生命，而非那些渊域能量的具象，悄然诞生。
那是一团散发着微弱光芒的细胞聚合体。
战尊与魄曜的身影，出现在海岸边。
他们静静地注视着海洋深处。
魄曜的眼中，闪烁着好奇与期待的光芒。
在他们的无形引导下。
海洋中的生命，开始朝着陆地进发。
最初的鱼类长出了简陋的四肢，艰难地爬上滩涂。
真正的普通植物，也开始在贫瘠的土地上扎根。
文明的齿轮，开始缓缓转动，并且不断加速。
简陋的石屋搭建起来。
火焰，第一次被原始的人类所掌握。
最原始的部落，在大地上出现。
元子的声音适时响起。
“到这个时候，蓝星上的主要威胁，基本都被昭辉和魄曜清理干净了。”
“他们偶尔会回来看看这些初生的文明。”
“大部分时间，他们都在做更重要的事情。”
画面中，战尊和魄曜的身影出现在破碎的天穹之下。
他们双手结印，调动着难以想象的伟力。
一道道能量壁垒，在蓝星与漆黑的渊域之间缓缓构筑。
“他们在建立和巩固蓝星与渊域之间的空间壁垒。”
“防止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再随便溜达进来。”
“不过，蓝星生命的进化，又离不开渊域逸散出来的一些特殊能量。”
“所以，他们还得当搬运工。”
镜头一转。
战尊与魄曜，各自牵引着一股精纯的能量洪流，小心翼翼地导入蓝星世界。
这个过程，艰辛而漫长。
一代又一代。
他们如同不知疲倦的守护者。
默默地付出。
时光飞逝。
大地上，人类的部落逐渐壮大，演变成城邦，王国。
他们仰望着天空，感受着那无处不在的庇护之力。
渐渐地。
一座座巨大的神像，在各个部落与城邦中被竖立起来。
神像的模样，正是战尊昭辉与魄曜。
他们被尊为创世之神，守护之神。
享受着万民的敬仰与供奉。
人类文明在发展，
但，
画面中的战尊，气息在无可挽回地衰弱。
他眼中那曾经能够洞穿星河的光芒，一点点黯淡。
最终，彻底熄灭。
一代战尊，血武昭晖，就此逝去。
纯粹的自然死亡。
他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缓缓消散于这颗他守护了无尽岁月的星球。
“太始文明的个体，本质上是集群意识的一部分。”
元子的声音在凌宇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肃穆。
“他们死亡后，意识会回归集体，经过重新的分配与组合，再次重生。”
“只要太始文明这个整体不灭，他们理论上就能获得某种形式的永生。”
“但昭辉这样的‘布道者’，情况不一样。”
“他们为了播种文明的火种，已经与太始主体剥离得太彻底。”
“所以，他的逝去，就是真正的逝去。没有重来的机会。”
凌宇默默看着。
记忆画面中，还算年轻的魄曜静静站在昭晖那已经失去生机的躯体旁。
她脸上没有多少悲恸。
或许，对于她而言，昭晖的这种离去，早在预料之中？
又或者，与凡人有本质不同的她对“死亡”的理解，也与常人不同。
昭晖的意识虽然消散了。
但他的身体，依旧伫立不倒，栩栩如生。
只是，那双曾经睥睨天地的眼眸，此刻空洞无神。
元子解释道：“他的身体还保留着最基本的本能，但已经没有‘昭晖’了。”
“他们变成了一个……嗯，钟百炼和虞九溟那种状态。”
“很难说他创造魄曜的行为有没有加速自已的逝去，”
“但他应该不后悔。”
就在昭晖意识彻底消亡的瞬间。
一股庞大到难以想象的记忆洪流，猛地从昭晖那空洞的躯壳中涌出。
尽数灌入了魄曜的脑海。
那是属于昭晖的全部记忆。
关于太始文明的辉煌与落寞。
关于宇宙的诞生与演变。
更重要的，是关于蓝星的，魄曜诞生之前的秘密。
在昭晖之前，蓝星并非没有其他的太始文明“布道者”。
这片星域，曾经也算热闹。
但随着宇宙的不断膨胀，星系间的距离被无限拉远。
蓝星，被甩到了一个极其偏僻，极其孤独的角落。
它的周围，再也没有了同类文明的星系。
其他的布道者，也和蓝星远离了。
唯有昭晖，固执地留了下来。
他不愿放弃这颗可能萌发生机的新世界。
漫长到无法计数的孤独岁月里，他一个人守护，一个人战斗。
直到，他再也承受不住那种深入骨髓的孤寂。
于是，他创造了魄曜。
一个陪伴者。
一个继承者。
如今，昭晖走了。
那份曾压垮了昭晖的孤独，原封不动地，落到了年轻的魄曜肩上。
甚至更强烈，
她，将独自面对这颗虽然有着渐渐璀璨起来的人类文明，但在魄曜或者说太始文明眼中依旧荒芜而孤寂的星球。
情感，在她心中疯狂滋长，如同黑暗中盛开的毒花。
她缓缓伸出手，指尖轻柔地抚过昭晖那依旧伟岸，却已然失去所有神采的躯壳。
她的眼神，变了。
不再有先前的孺慕与敬仰，也不再有面对逝者的悲伤。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占有欲，一种混合着怨毒与疯狂的偏执。
元子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叹息，仿佛洞悉了某种残酷的真相。
“之前，无论是我们，还是虞九溟她们，都以为，战尊的身体后来之所以会变得那般臃肿庞大，是为了突破自身的力量上限，为了更好地守护这颗初生的星球。”
“现在看来……那恐怕，只说对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