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阴谋

陈风听着扈三娘这番豪言壮语,暗自点头,这一丈青果然名不虚传,有胆识,有傲骨。

只是,这份傲气,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有时却显得那么脆弱。

他微微一笑,声音依旧温和:“扈小姐所言极是。”

“独龙冈三庄联手,地势险要,寻常贼寇,自然难以撼动。”

扈三娘听他先是赞同,眉宇间的英气更添了几分。

陈风话锋却轻轻一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引导。

“只是……陈某曾听闻,这世上最坚固的堡垒,往往是从内部攻破的。”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

“祝家庄势大,祝彪又那般行事,难免会结下一些明里暗里的仇家。”

“倘若……我是说倘若,梁山贼寇当真要图谋祝家庄。”

“他们若是在祝家庄内部,或是这独龙冈附近,寻到了一个熟悉地形,又对祝家心怀怨恨的带路之人……”

“到那时,这易守难攻的局势,恐怕……就会出现变数了吧?”

陈风这番话,让扈三娘脸上的自信微微凝滞了一下。

她秀眉微蹙,显然是在思考陈风话中的可能性。

“带路之人?”她低声重复了一句。

独龙冈的地形,她自然是清楚的。

盘陀路径,山岭崎岖。

若无人指引,大队人马贸然闯入,的确容易陷入困境,被分割击破。

可若真有内应……

她沉默了片刻,随即又轻轻摇了摇头。

“先生多虑了。”

“这独龙冈三庄,虽然偶有摩擦,但大是大非面前,还是分得清的。”

“谁会蠢到引狼入室,自毁家园呢?”

她的语气虽然依旧带着几分笃定,但之前那自信的模样,显然已经淡化了许多。

她又道:“即便真有那等鼠辈,祝家庄也不是泥捏的。”

“祝龙、祝虎二人武艺高强,庄丁众多,梁山贼寇想轻易得手,也绝无可能。”

陈风心中了然。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想让扈三娘立刻警惕祝家庄的潜在危机,

甚至意识到扈家庄自身可能面临的危险,显然是不现实的。

他说这些,不过是想在她心中埋下一颗种子。

他笑了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小姐说的是,是在下杞人忧天了。”

他微微侧过头,面向扈三娘的方向。

“夜深了,小姐也早些回去歇息吧,陈某这伤,不碍事的。”

扈三娘见他不再多言,也觉得自己方才的反应或许有些大了。

陈风毕竟是好意提醒。

“那……先生好生歇着。”她声音柔和了些。

“若有不适,定要及时派人告知我。”

“多谢小姐关心。”陈风微微颔首。

扈三娘拿起桌上的药瓶,又叮嘱了两句,这才转身离去。

脚步声渐渐远去,房门被轻轻带上。

房间内,再次恢复了寂静。

陈风脸上的温和笑意慢慢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思。

他躺在床上,双目虽然紧闭,脑海中却异常清晰。

原著中,扈家庄的覆灭,扈三娘的悲惨结局,历历在目。

他必须想办法,从根源上改变她的命运。

其一,便是离间祝家庄与扈家庄的关系。

甚至,是离间祝家庄与李家庄的关系,瓦解这看似牢固的独龙冈三庄联盟。

祝彪今日的行径,似乎为此提供了一个契机。

但陈风也清楚,这并不容易。

家族联姻,利益盘根错节。

扈太公虽然一时愤怒,但能否下定决心与祝家彻底翻脸,还是个未知数。

祝家庄势大,祝朝奉老谋深算,绝非易与之辈。

自己一个瞎子,身份又是外来者,想要在其中搅动风云,难度极大。

稍有不慎,便可能引火烧身。

其二,便是静观其变。

等待梁山大军攻打祝家庄的那一天。

到那时,自己可以尝试向林冲示好。

编造一个自己与鲁智深有些渊源,流落至此,被扈三娘所救的故事。

或许能求得林冲等人,在破庄之后,放扈三娘一条生路。

这个方案,看似被动,却也有几分可行性。

毕竟,林冲的为人,他还是了解几分的。

只是……将希望寄托于他人的善意,终究不够稳妥。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谁又能保证一切按计划进行?

万一林冲不买账,或者鞭长莫及,那扈三娘的命运……

陈风的眉头紧紧皱起。

还有没有第三条路?

“梁山三打祝家庄……”陈风默念着。

按照原著的时间线,这件事情的发生,应该还有一段时间。

眼下,最现实的切入点,还是祝家庄与扈家庄之间的矛盾。

祝彪这个蠢货,简直是送上门来的突破口。

必须想办法,将这根刺,深深扎进祝扈两家的关系之中。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心中的思绪渐渐清晰。

无论如何,先要稳住扈三娘,获取她更深的信任。

他知道,自己选择的,是一条充满荆棘的道路。

为了完成任务,为了那丰厚的改造点,也为了……

不让那个英姿飒爽的女子,重蹈历史的悲剧。

……

与此同时,祝家庄。

灯火通明的大厅内,气氛却有些压抑。

祝彪一脸怒容,正唾沫横飞地向坐在上首的父亲祝朝奉,以及身旁的两位兄长祝龙、祝虎诉说着今日在扈家庄的遭遇。

“爹!大哥!二哥!你们是没看见那扈三娘有多嚣张!”

祝彪一拍桌子,震得茶碗乱响。

“她为了那个该死的瞎子,竟然当众辱骂我!还把我赶了出来!”

“那瞎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看着文文弱弱,下手可黑了!”

他指着自己的胸口和小腹,“我这身上,现在还疼呢!”

他自然不会说自己先动手,反被陈风轻易制服的窘事。

只一味强调扈三娘如何偏袒陈风,陈风如何阴险狡诈。

祝朝奉年过半百,面容清瘦,一双眼睛却闪烁着精明的光芒。

他端着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并未立即开口。

祝彪的大哥祝龙,身材魁梧,面容沉稳,闻言眉头微皱。

二哥祝虎,性子略显急躁,冷哼一声:“三弟,那扈三娘当真如此不识抬举?”

“一个来路不明的瞎子,也值得她这般维护?”

“可不是嘛!”

祝彪找到了共鸣,立刻接口道。

“我看那瞎子,油嘴滑舌,肯定没安好心!”

“说不定就是个骗子,把扈三娘给迷住了!”

“爹,这门亲事,我看还是算了吧!那扈三娘,根本就瞧不上我!”

“儿子可不想娶个母老虎回来,天天给我气受!”

祝彪越说越气,脸上满是不甘。

祝朝奉放下茶杯,终于缓缓开口,声音平静,“混账话!”

他目光扫过祝彪,“为父早已与你扈伯父说定,这门亲事,岂是你说算了就算了的?”

祝彪被父亲一看,气焰顿时矮了半截,小声嘟囔道:

“可她……她心里根本没我……”

祝龙沉声道:“三弟,成大事者,岂能因这点儿女情长乱了方寸?”

“扈家庄的地理位置,对我们祝家庄而言,至关重要。”

“一旦与扈家联姻,便能彻底掌控独龙冈西面门户。”

“李家庄那边,独木难支,迟早也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祝虎也点头道:“大哥说的是。”

“那扈三娘性子烈一些,倒也无妨,等她嫁过门来,还怕她翻了天不成?”

“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她还能如何?”

他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再者,扈家庄的那些庄兵,还有扈成那小子,也算有些勇力。”

“若能收为己用,对我祝家庄而言,也是一股不小的助力。”

祝朝奉听着两个儿子的分析,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看向依旧有些委屈的祝彪,语气缓和了些。

“彪儿,你两位兄长的话,都听见了吗?”

“大丈夫何患无妻?区区一个扈三娘,值得你这般失态?”

“你要记住,我们祝家,要做的是这独龙岗的主人!”

“甚至,将来还要图谋更大的基业!”

“扈家庄,李家庄,都不过是我们脚下的垫脚石而已。”

祝彪听着父亲和兄长的话,心中的怒气渐渐被一种莫名的兴奋所取代。

“爹,大哥,二哥……你们的意思是……”

祝朝奉微微一笑,端起茶杯,“那扈三娘,性子烈,也好。”

“这样的女子,驯服起来,才更有味道,不是吗?”

他放下茶杯,声音压低了几分。

“你今日受了些委屈,为父知道。”

“但此事,不可操之过急。”

“那扈太公,也不是个糊涂人,今日你这般大闹,他心中定有不满。”

“过几日,爹亲自备一份厚礼,陪你上门去赔个不是。”

“先把姿态做足了,让他无话可说。”

祝彪有些不情愿:“爹,还要我去赔礼道歉?”

“大丈夫能屈能伸。”祝朝奉道,“一时的低头,是为了日后更好地昂首。”

“你放心,这口气,早晚会让你出的。”

“只要你和扈三娘的婚事一定,她扈家庄,早晚都是你的。”

“到时候,那个瞎子,还有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扈三娘……”

“你想如何处置,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

祝彪听了这话,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他仿佛已经看到,扈三娘在他面前卑躬屈膝的场景。

“爹说的是!儿子明白了!”

“儿子这就去忍着!等把那小娘们娶过门,看我怎么收拾她!”

“还有那个瞎子,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祝龙和祝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无奈。

这个三弟,还是这般沉不住气。

不过,父亲的计策,他们是赞同的。

独龙冈,迟早要姓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