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人面兽心
贾妍等人并没有劝舒杏，静静地等她哭完，贾妍新重新续了水的茶杯递给她，舒杏捧着茶杯，喝了一口茶，慢慢平静下来：“溪月姐姐比我大半岁，我刚被送到宣城时，很傻，那些嬷嬷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盘问，我还说老实说自己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每次都会被她们用鞭子沾了盐水抽打，有一次受不住，发起高烧来，差点死了。本文搜：零点看书 免费阅读是溪月姐姐救了我，告诉我，以后别再说记得家乡和自己的名字，先保住自己的小命，以后慢慢找机会逃出去。”
那次之后，她高烧后活下来，再被问起，就说不记得家里了，连名字都忘了，之后，就顶着“子苓”的名字，开始生活。
“我和溪月姐姐故意在学习服侍人这些方面做的很差，溪月姐姐琴弹的好，我曲唱得好，夏天的时候，就定下来，我和溪月姐姐，还有两个姑娘，会被送去一个地方唱曲。”
“当时我和溪月姐姐都高兴坏了，唱曲总比被送去服侍人好些，说不定唱曲的地方，万一能遇到一个良人呢。溪月姐姐说，就算遇不上良人，那地方必定人来人往，总能找到机会逃出去。”
“可是，就在中秋前两天，溪月姐姐突然被带走，几天之后，被送回来时，浑身的皮肉，没有一块好的……”
舒杏的眼里，满满的愤怒——
李溪月被带走时，说是去应天府府尹办的中秋宴会上弹琵琶。当时她们甚至傻傻地认为，这是个不错的机会，既然是应天府尹的宴会，来的多半是达官贵人。若是被人看中，去当个妾室，也是不错的出路。
然而，她们想的太简单了。
如果真是让李溪月去弹琵琶，为什么没有安排舒杏去唱曲呢。
不过，李溪月确实在宴会上被安排弹奏了一曲琵琶，之后就被带到应天府尹身边，看着宴会上陪坐在这些大人身边的姑娘，李溪月错愕之后，甚至觉得这是一个机会，现在的情况，显然是府尹大人看中了自己，若是能进府尹家做小妾，她相信，自己有本事，说服府尹大人，将来把舒杏也赎出来。
宴会散了之后，她被府尹带进了一间厢房，既然打定了主意，这位府尹大人要她服侍的时候，李溪月虽然强忍着不适，但还是想将这位大人侍候好。
但事情却与她想的完全不同。这位府尹大人在完事之后，带着她去了另一间厢房，让她服侍另一位姓严的大人，那位严大人屋里的姑娘，则被府尹大人带走了。
那天晚上，她先后被送去了三位大人的厢房，当她被送给第三个官员的厢房时，她觉得活着还不如死了好，既存了死志，她就冷静下来，假借摔倒，打翻了茶杯，借着拣茶杯碎片，刺伤了那个官员。机会，可她当时太慌了，刺偏了，要是刺死了那个人，她当晚就会自尽。
可惜，她失败了。
程老太太经了一辈子的事，也从来不曾想过，甄家身为受朝廷恩宠最多的人家，居然能一边做着朝廷的官，一边让人私下干这种勾当：“先不提律法，简首是没有人伦的一群畜生。”
贾妍却不是那么的意外，大概因为她在前世听过美丽国那个富豪岛上的事，整个美丽国的政要和权贵大半涉足其中，吃带着鲜血的披萨，那些人却引以为傲。
“溪月姐姐原本存了死志，但甄家却留着溪月姐姐一口气，要杀鸡给猴看。溪月姐姐想到我，她说，既然甄家留着她，她为什么不活着呢，兴许还能帮我一把，甄家看她服软，以为她学乖了，其实溪月姐姐一首在谋划，她认为，我们被转送出去的时候，路上是唯一的机会。”
贾妍问：“她为什么会说，路上是唯一的机会呢？你们这逃跑的计划，风险太大了，完全是拿命来拼，如果真被哪位达官贵人看中，做个良妾，也许日子还能过的有滋有味，据我所知，甚至有不少小门小户的人家，希望送女儿去给官员做妾室，好拉扯家里。”
舒杏摇头：“溪月姐姐之前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应天府尹办的中秋晚宴上，溪月姐姐失手后，甄家的人把绿珠和汐兰都叫来。”
“汐兰姐姐是去年端午节前出去的，当时也是去献艺，被常州知州看中了，说是纳她去做妾室，我们都羡慕她。谁知，那位知州大人并不是真的纳汐兰姐姐为妾，新鲜了半年后，就把汐兰姐姐带到这种宴会上，拿汐兰姐姐去交换别人的小妾……”
“绿珠姐姐唱曲比我还好，比我大两岁，当初还教我唱曲，她走的时候，说是送她去当唱曲的地方，当台柱了。她告诉溪月姐姐，在唱曲的地方呆了一年后，她被应天府尹看中，她一开始，也以为是给府尹做妾室，后来才知道，根本不是，应天府尹将她安置在一处三进的宅院里，偶尔会带不同的官员过来，她先后被安排去服侍过数十位大人，就在中秋宴会的前几天，府尹带人请了巡漕御史曹大人来，还让她服侍了曹大人。”
“绿珠姐姐说，应天府尹的这种宴会，凡是参加的人，带了妾室来的，就是自己人，没带的，就是己经上船还没有正式加入的人。”
“中秋的宴会，就是那些人加入的仪式，如果那天溪月姐姐
不是刺伤了人，只怕也会被安排给某个大人。”
……
舒杏说完之后，程老太太、贾妍和罗夫人都一时无言，不知道该说什么。尤其是程老太太和罗夫人，这件事对她们的冲击，比对贾妍大很多。
大概是前世听过美丽国的那些逆天之事，贾妍对于上流社会其实出下流人的这一点，并不太意外。
贾妍：“你之前说，溪月看见我们的船，改了主意，她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舒杏：“你们泊船的时候，甄五爷他们都走了，但我们还没有睡，本来只是好奇，这么大的船，不知会是什么人，我们掀了窗帘，想看一看，正好看到你们船上有人提着灯笼从舱里出来，照见船身一侧的旗子。”
贾妍：“一个荣字，你们就猜到是荣国府？不可能吧？”
舒杏：“本来是猜不到的，只是又听见你们船上的人说话，说是从金陵出发，又提到老太君要去灵隐寺烧香，溪月姐姐在中秋的宴会上，听应天府尹提到京中宁荣二府回乡来守孝，连程老太君都回了乡，让下头的人跟贾家打交道，注意一些。溪月姐姐说，这真是老天爷开眼，老太君的船在，她让我跳河后赶紧扒到你们船上来，甄家的人必定不敢来搜老太君的船。”
“我们约好了一起往你们的船这边游，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溪月姐姐为了拖时间……”
李溪月根本没有往这边游，而是朝另一边，故意弄出很大的动静来，这才给舒杏争取到了扒上程老太太船的时间。
一切言语的安慰都很苍白，李溪月很可能己经没命了。贾妍也不打算说些苍白无力的话：“她拿命来帮你争取的活路，你好好活着，就是对她最大的报答。如果有机会，能替她报仇，但是你也有危险，你愿意吗？”
舒杏止住了眼泪：“愿意。不管做什么，我都愿意，只要能给溪月姐姐报仇。”
程老太太：“妍丫头，你有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