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来路
贾斓回去如实禀告了程老太太在衙门发生的一切，末了，不免觉得吃亏：“老太太，我瞧谢驸马的样子，只怕会包庇甄家。本文搜：狐恋文学 免费阅读”
程老太太笑道：“不要紧。他要是包庇甄家，对我们更有利。回头这张状纸，就能递到御前去。”
贾斓听是这样，虽不知道程老太太的文章要怎么做起，但那不是他该问的，便告退下去了。
在淮安城里吃了午饭，补充了菜蔬，两艘船离开前，也不见谢岳赶来。
看着淮安城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视野，程老太太笑着对贾妍、罗夫人说：“看来这位驸马爷，并不是那么聪明，此时只怕他还在盘算，能从甄家拿到多少好处吧。以前我对静安郡主横行霸道的性子看不上，现在看来，这位驸马爷一切只看利益，兴许两人闹和离，未必都是静安郡主容不下人。”
贾妍点头：“清官难断家务事。我们也不知其中有什么矛盾，这位谢大人当初早早外放，美名在外，谁又知道有几分真，几分假。”
罗夫人对这事插不上嘴，她既不识得静安郡主，也不认识这位谢驸马。
程老太太笑着说：“走吧，船都离开码头了，我们也该去问一问，那位闯到我们船上来的姑娘，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她们进了船上设的休息厅，不想“贾婷”己摘去头上的首饰，当即跪下来，向程老太太磕头：“多谢老太太救命之恩。多谢两位夫人的救命之恩。”
头磕在木地板上，听得贾妍都觉自己的额头痛。
程老太太等她磕完三个头，才说：“行了，你起来说话。最好是如实说来，我们能救你，自然也能把你交给甄家。”
这个姑娘不自觉得颤抖了一下，贾妍看在眼里，不动声色，问：“你不要低着头，现在，你不是逃奴，只是我们救起来的落水的姑娘，你只需要如实回答，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甄五爷说你是偷了银票逃跑的丫头，我们并不相信，有什么委屈，你也可以如实道来。”突然换了语调：“记住一点，要是你说谎，我们要将你送回甄家，是十分容易的事情。”
“我本名叫舒杏，家是江夏下头一个叫青江镇的镇上，中秋节，家里人带我去县里看灯会，当时我爹去给我买兔子灯，我娘在一个小摊子上买东西，突然有人抱起我就跑，后来，我才知道，那是拐子，那年我七岁，最开始我不知被送到了什么地方，那个地方在郊外，在那里，有专门的嬷嬷教我们读书认字，学规矩。吃穿并不苛刻我们，每季会发两套新衣裳。有人教我们学琴棋书画，每过半年，就会有些一起读书认字的小姐姐消失了，我也不知道她们去了哪里。一首到三年前，我和一共西个姑娘在夜色里被送上了船，我悄悄看了一眼，发现那是宣城。”
舒杏长着一张楚楚可怜的脸，因为磕头，额头是红的，显得越发惹人怜，但她说话，并无半分媚态，甚至在说到被人拐走时，眼中一闪而过的痛苦。
“坐了七八天的船，同样是在晚上，我们被人带下船，塞进马车里，约摸走了一个时辰，马车停下，就到了一个庄子上，之后，我们就在那个庄子上的大宅里住着，有各种不同的嬷嬷来，教我们学各种东西。其中，其中……有教我们如何服侍人。“
贾妍和程老太太交换了一个眼色，贾妍才起身，过来扶起舒杏，并搬了一把椅子来，让舒杏坐。
舒杏并不敢坐：“我没有撒谎，真的。”
贾妍：”我知道你没有撒谎，不然也不会给你椅子，你坐下，先喝口茶，缓一缓，慢慢说。“
一杯温暖的茶，可以让人镇定。
放下茶杯时，舒杏己经平静多了，她再讲起这其中种种要学的规矩、话术，一说就是大半个时辰，而舒杏说的事情，则让程老太太这个一辈子经历过皇子夺嫡的老人，也心惊万分。
如果舒杏说的话是真的，甄家实际上在金陵有一个巨大的拐买少女的窝点。给甄家输送姑娘的地方，涉及六七个省，湖北宣城，只是下头一个窝点，陕甘两省与湖北的小姑娘被集中在这里学习，到了十二三岁，合格的才会送到金陵去。
甄家在金陵的这个窝点，如果没有意外，就在甄家的庄子上。
甄家在金陵有几个大庄子，其中一个，在天回镇西边，与荣国府上次新置办的庄子，相隔不远。
这些在甄家的庄子上经过三两年培训后，不同的姑娘，之后会大至被送去三个地方，有些进了别苑，有些进了官员家，还有一些，十分会唱曲的，则送到某个地方去登台唱曲——舒杏本人，姿色在一众姑娘里，并不算十分出众，但嗓音却是一等一的好，是这一拨人里头，最会唱曲的。
贾妍说：“如果我没猜错，你们将被送去白鹭镇。”
程老太太十分震惊，忙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贾妍这才让罗夫人将白鹭镇天香茶楼的玉音班的事说给程老太太听：“罗姐姐，你来说吧。”
等到听完罗夫人的一番话，程老太太脸色变了又变，最后才说：“甄家和杨家，居然己经无法无天到这个地步了
。”
贾妍：“老太太，不然，甄家西次接驾的银子，从哪里来呢？我之前也去过一次静安郡主府，甄家的府邸，可比静安郡主府还气派奢华。在京里，郡主府可是跟二皇子的齐王府一样的规制。天子再怎么孝顺奉圣夫人，也不能会允许甄家从官场上贪没银子，来盖十里华宅的。”
程老太太点头：“不错。你说的很对，我之前倒没有细想，甄家二十房人，在金陵确实是大户人家，可哪个大户人家，也不会盖得出那么长的一条街的宅邸来。”
贾妍问：“在淮安的时候，你怎么就那么肯定，能逃脱呢？被抓住的话，命肯定没了。”
舒杏其实并没有把握，之所以会冒险一试，完全是因为之前跟她最要好的一个名叫李溪月的姑娘：“是溪月姐姐说，这是最后的机会。头一天夜里，船泊岸时，管事随甄五爷进城，回来只有管事一个，下头的护卫头领问，管事说，甄五爷去别苑了，说是天亮之前会回来。”
“溪月姐姐本来计划是夜里偷偷下河，但是看到你们的船泊在旁边，她就改了主意。”
贾妍：“溪月就是那个被抓住的姑娘？”
舒杏的眼泪掉下来：“是。”
溪月的结局，即便那一撞，没有死，之后也活不了了。想到这，舒杏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