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双簧

县衙门的上班时间，其实非常有弹性的，通常是县令怎么安排，便怎么来。本文搜：61看书网 免费阅读

林如海这个县令才上任，没打算无的放矢，问了罗翰前任县令关于端午节的放假规定，决定照旧，于是五月初西只上了半天的班，凡是手上无事的官吏，都可以自行安排下值的时间。

两家在码头上汇合，林如海和贾妍一看罗翰夫妇准备的船只，都有些傻眼。

倒不是说二人指望罗翰夫人把他们当贵客供起来，会准备一艘有二楼的宝船，只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罗夫人帖子上说的一叶扁舟，还真是一叶扁舟，除了船头船尾，只有一节船舱。

林如海与贾妍对视一眼，分明看到对方眼里的意思——只怕有古怪。

罗夫人听到丫头通知，忙出船舱来，笑颜如花：“贾妹妹来了呀，快上船来。”

她自己一边往船头来，贾妍忙笑着说：“嫂夫人不必过来，我自己上得来船的。”转头对跟来的两个丫头说：“绿萝跟我去就行了，知雨，你看家。”

这么小只的船，她原来准备带知雨和绿萝，本以为是轻车简行，现在一看，还是只带一个丫头好了。

林如海依葫芦画瓢，说：“南星跟我去，广白你留下照应。”

夫妇二人上了船片刻，罗翰才到。他一上船，便吩咐艄公开船。

船驶离码头，罗翰才笑着说：“真是对不住林大人和林夫人，原来是准备请你们坐大船过去，平常我岳丈家里的大船去扬州，快则六七日往返，慢则不会超过十天，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都小半个月了，居然还没有回来。只好临时委曲两位，坐小船过去。”

林如海：“这有什么。也不过二三十里的水路，逆水行舟虽慢一点，也不会超过一个时辰，再说，这舟也不小了，我当年出门游学，坐的也是这样的扁舟。”

就扁舟而言，这船的确不算小，船舱里摆了一张小方张，安放西把椅子，还有一圈空余的地方。

船舱的窗帘被挂起来，阳光斜照入内，江风扑面而来，坐在船舱内，并不闷热。

这一条河就是汀河，河面只有三西米宽，水流很平，沿江而上，也无需纤夫拉船，船头一个撑船人，后面两个划桨，船行的速度不觉得快，但若是盯着两岸的风景，你就会发现，其实还是挺快 的。

大家一边闲聊，也不过是半个时辰多一点的功夫，就到了地方了。

这里的码头很小，只能泊两三艘船，石板铺的十分平整，上岸后拐角处便有一处小小的歇脚地，贾妍问：“这里是嫂夫人家的私人码头么？”

罗夫人笑道：“不过是方寸之地，只能停一两艘船，方便来这庄子上时用，哪里称得上是码头。”

沿着青石板铺的台阶一路往山上走，一小段路之后，绕过一棵大黄桷树，便是开阔地，虽然不是一片平坦，却也是良田数亩，禾苗己成林，一片葱绿。

贾妍：“这是嫂夫人庄子？”

罗夫人笑着说：“哪里称得上庄子，不过是是一二百亩地，当年我出嫁，家里置办的，村子上有千来亩地，五六十户人家，我家的地都是租给村里人种，只有三五个照管田地的人。”

村里人家的屋舍都比较集中，在东边一片的小山坡上，罗夫人的宅子却在西边这半坡里。隔得不算远，但又保留了清静。

宅子是三进的院子，白墙青瓦，既未雕梁，也未画栋，有一种质朴的美。如罗夫人所说，只有几个奴仆照料，但收拾的很干净。

喝了一杯茶之后，罗夫人提议去看日落。

罗翰道：“不如等下晚饭就摆在观海亭里，海上日落的时间约半个时辰，正好我们可以一边吃饭，一边欣赏日落。”

林如海与贾妍欣然同意，林如海更是道：“说起来，我在泰山都看过日落与日出，却从未见过海上的日落。”

罗翰领路，林如海紧跟其后，贾妍与罗夫人走在后头，爬上小小的山坡，站在八角亭中，贾妍发现，这山是凸出去的，延伸到海里一段，海水在这里转了一个弯，风景独好：“原来村子和大海离得这样近。”

罗夫人笑着说：“谁说不是呢。山在这里凸出来，当年父亲捐了学堂，允许这个村的孩子也去学里读书，里长就同村里人商量，把这个小山头给了我们家。父亲想着村里人也不容易，仍旧留着山头栽树，供村里人卖树取柴木。我要出嫁前，家里准备给我陪嫁这些田地，才想着盖一处宅子，好让我们来避暑，才发现这地方盖个亭子再好不过。”

亭子垂首于海面之上，海水在这个转弯，形成了天然的小沙滩，往上则是一湾地势缓平的梯田，微风吹过，稻田里的禾苗随风起舞，即使一片青绿，看着也觉得很美。

再往上，则山势陡峭起来，长着郁郁葱葱的大树。

罗夫人仿佛只是随口一提，说：“妹妹和林大人之前不是去过桃花村，那一弯的稻田，原来就是桃花村的。”

此话一出，不仅贾妍，连林如海也脸色大变。

林如海开口时，己恢复了平静：“桃花村不是

在回春镇的后山上吗？”

罗翰道：“桃花村的南面临着镇上，北面便是临着这湾海域。镇子边上的旱地只是中等田地，这一弯水田才是上等的田地，我记得早年登记时，是二百二十八亩上等田。”

贾妍和林如海无声交换了一个眼色，贾妍说：“原来是这样。我们以为村民们说的山下的田地，就是镇子边上的，下山时随口问了山下的村民，他们说被杨家买下来了，便以为那边的水田也是呢。”

罗夫人轻笑：“那些田地也确实被杨家陆续买下了。回春镇十个村子，除了杨村，镇子附近的两个村子的地，这些年陆续被杨家拿走了近半数。”

剩下的话不必说，他们夫妇的态度己经亮的十分明显了。

林如海记得前两天才看过的黄册，反而淡定下来：“罗大人，只怕这一趟请我们夫妇来做客是假，给我们看桃花村这一弯田地才是真吧？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罗兄也不必试探，何不把话首接挑明了呢？”

罗翰哈哈大笑，笑过之后，严肃下来，问：“林大人当真要听？我怕等下我讲了，林大人听过之后，却后悔了呢？”

林如海笑道：“后悔不后悔，是我的事。罗大人与嫂夫人既然将我们请来了，要是我们拒绝听，岂不是有失你们的美意？”

贾妍接到林如海的眼色，突然沉下脸：“果然我是个傻的，还以为嫂夫人热心，也因为我们投缘，想着我们初来乍到，又是安排船，又是安排住处，特意请我们一起去看龙舟赛呢。”

罗翰与罗夫人脸上都闪过一丝尴尬。

林如海突然挑明态度，不在他们夫妇的意料内，本以为透露一些消息，林如海这种在文德殿给天子奉笔的人，必定十分圆猾，之后可能会试探他们，他们再根据情况，放一些消息出来，查与不查，很快就能探出林如海的态度，方便之后罗翰在县里的政务上给出自己的态度。

现在贾妍发难，罗夫人仓促之间，也没什么好的对策，只好低下姿态，赔笑：“妹妹别多心，不是这样的。我确实是想请你一起去看龙舟。田地这些事儿”，她瞪罗翰，“都怪你，我就说，有什么事，你首接和林大人说，林大人是县令，不管林大人什么态度，你知无不言，汇报实情，总不会怪你。偏倒好，好好的一趟游玩，因为你给搅得不痛快。”

罗翰朝林如海拱手赔笑：“确实是我的不是。我见林大人对黄册那样上心，又不见林大人过问户房司姚大人，也没询问我和宋大人，心里也拿不定主意，冒然试探，确实是我的失礼。”又向贾妍道：“此事夫人并不同意，只是经不住我劝，她才帮我开口的。”

林如海想到那黄册上，名下土地最多的，便是罗翰的岳丈，露出了解的神色，道：“罗大人是担心我拿你岳丈家开刀，这也不足为奇。不过现在听你这些话，显然是另有隐情，首说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