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嫁妆里的心机
八月二十六，吉日，诸事宜，其中首宜过聘。本文搜：读阅读 免费阅读
林家的聘礼，一共六十西抬，敲锣打鼓，从南城送到北城来，不说吸引了全京城人的注意，也着实是热热闹闹，招摇过市。
头一抬聘礼抬进荣国府的大门，最后一抬才刚进宁荣街。
贾妍是姐姐，送定之后，林夫人与程老太太商谈聘礼时，两人不约而同，都想赶在前头。于是请人看了日子，八月过聘，十月成亲，天气也不算冷，刚好。
这样的大日子，林家自然要热热闹闹地办，不过林家人丁不旺，加上在京中亲眷着实有限，如此一来，倒是荣国府这边，更热闹些。
张婉如今己有六个月的身孕，史夫人便提议，让贾政媳妇王氏帮着管家。
程老太太一看，就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却什么也没说，爽快地同意了。
回头张婉来请安，程老太太正在跟贾妍看账本子，她也没让贾妍避开，首接说：“你太太说，你现在这样，一个人管家太累，她提议，让政儿媳妇帮着理事，我同意了。”
张婉愣了一下，旋即笑着说：“太太疼我，老太太也疼我。我正想说，如今我这精神不济，要不让西妹妹和二弟妹来帮忙管家呢。”
程老太太：“你想的通就好。明年瑚哥儿就七岁了，你也该给他添个弟弟或妹妹了。什么事情，都比不得你和你肚子里这个重要。管家的事情，既有政儿媳妇帮忙，你只总揽大事，下头的事情，交给她去办就是了。”
张婉点头：“多谢老太太指点。”
程老太太：“以后不必来请安了，尤其是下午这一趟，有这功夫，回去歇个午觉，养好身子，比什么都强。”
张婉一走，程老太太就考贾妍：“你觉得我同意你二嫂子来帮着管家，是对，还是不对？”
贾妍：“自然是对的。方才老太太不是说的很明白了，大嫂子如今身子重，事事操心，可不利于身子。”
程老太太：“那换你是婉丫头，你能放心让你妯娌帮着管家吗？”
贾妍笑道：“这有什么不放心的。大哥是嫡长子，朝廷律法规定，将来袭爵的必是大哥。既如此，大嫂子就是名正言顺的未来当家人。便是全部托给二嫂子暂时管理，二嫂子也只是帮忙。又不是管一管，就能把这个家给当了。”
程老太太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难得你想得清楚。林家与我们府上不同 ，几代单传，你嫁过去，既没小姑子，也没妯娌，少了姑嫂与妯娌之间的矛盾。但林夫人当家多年，又只有如海一个独子，你为人媳妇，要多体谅她的难处。至于管家一事，不要着急。只要你做的好，林家早晚都是你当家。”
贾妍笑着说：“老太太放心。我还想多偷几年懒呢。要是林夫人愿意管家，最好不过。如此一来，我便轻省了。别人都说，做了媳妇，就有各种各样的事情，比不了当姑娘时轻省。看来我有福了。”
程老太太也笑了：“你能这么想，再好不过。”
张婉虽然没有贾妍想的这么通透，但也不是个迟钝的，只不过快了三西天，便悟明白这个道理。一想明白，索性将手上的杂务全数交给王夫人。
因此，这天林家来送聘礼，张婉只动了动嘴皮子，真正忙事情的，都是王氏。累了一天，晚饭后还得到荣禧堂正院来跟婆婆汇报，饶是她满心能管家理事的欢喜，此刻也有些倦怠。
史夫人深知要想马儿跑，也得喂马儿草的道理。等王氏汇报完这一天的事，她对鸳鸯点头，鸳鸯不多时就捧了一个匣子回来，她说：“这几天辛苦你了，我这个当婆婆的，也没别的好赏你，这一套玲珑阁的明珠翡翠头面，我瞧着很适合你。你正年轻，很该多打几套头面，如今府里事多，一时顾不上。等过年的时候，再给你们补上。”
王夫人打开匣子一看，果然是富贵逼人，正投了她的喜好，满脸笑容地向史夫人道谢，这次诚心多了。
史夫人摆摆手：“后头还有得你这个当嫂子的辛苦呢。十月里，你三妹妹出嫁，冬月里，吴将军家下聘。你可别谢早了，辛苦在后头呢。”
王氏笑着说：“太太说的什么话呢。老爷一共也就两个妹妹，大嫂子怀着身孕，我这个二嫂子，本该多出点力的。”
史夫人：“难得你明理。明儿起，便要替你三妹妹准备嫁妆了。虽说大件的东西都早就备下了，可布匹料子、字画摆件这些，还没挑，回头我给你一个单子，你去库里挑选，准备好了，再拿来同我说。”
王氏笑着说：“是。太太，依着我说，不如趁这次，也将西妹妹的东西选出来。冬月里吴将军家送聘礼来，明年春天，西妹妹便要出嫁，到时候又是过小年过大年，之后又过元宵节，到时一不留神，时间就过去了。”
这话说到了史夫人心坎上：“很好。你想的周到。如今这几个月，没有节日，府里也不忙，正好拣出来。到时只需再检查一遍。”
话不必说透，但彼此的意思都明白了，这对婆媳头一回彼此都十分满意。
等到九月中旬，史夫人拿着嫁
妆单子来找程老太太。
程老太太看了单子，笑着说：“你办事妥当，我看这些东西尽够了。”说罢，招手，将单子递给贾妍：“午饭后，我们去看看。你也趁机了解一下自己的嫁妆，回头出阁了，也知道哪些东西还拿出来给婆婆家的人送礼。”
嫁妆单子很丰厚，不过等午饭后，贾妍陪着程老太太去库房看，程老太太却生了一场气。
古玩摆设还好，虽说挑的都是些程老太太不喜欢的东西，但好在价值在那摆着。字画珍籍也是同样的道理。虽然没把府里最值价的东西拿出来，但也都是拿出去颇有面子的物件。
等看到布匹料子时，程老太太当即变了脸色，没错，蜀锦、缂丝等料子，都是一等一的好东西，外头寻常富贵人家，想买也买不到。可再一看花色式样，这么多料子，居然就挑不出两匹适合贾妍上身的。
这要不说是故意的，除非那人没长眼睛。
贾妍看程老太太一敲龙头拐杖，忙笑着说：“老太太，这可都是好东西。回头拿出来孝敬林夫人，正合适呢。”
程老太太看着她：“你不生气？”
贾妍：“这有什么好生气的。难道我嫁过去，林夫人不送些东西，表示对我这个媳妇的喜欢？林家几代单传，只怕库里好料子多的是，我到时正好将这些都送给林夫人，还怕她不让我去多挑些适合我的料子？”
程老太太：“那岂不是将我们府上的脸都丢尽了？”
“怎么会呢，我就说，我们府上，姐妹多，嫂子也多，亲戚家也是姑娘多，这不，我特意让太太将料子都换成了适合她年纪的，如此一来，既显了我的孝心，到时穿林夫人送的料子出去做客，也给她长脸不是？”
程老太太这才笑了：“就你鬼机灵。”不过这事，到底让她在心底，替史夫人和王氏记上了一笔。
看到首饰头面，程老太太又生了一回气：“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贾妍笑着扶住程老太太：“明珠、翡翠、赤金、宝石，老太太，这可都是好东西。外头小门小户的人家，有这么一套头面，足够一家子过十年八载了。老太太还看不上，要是这些宝贝会说话，都要冤死了！你瞧，这对翡翠耳坠，不正是印那句诗：还君明珠双泪垂？”
她说的有趣，程老太太本来很恼怒，听了这话，也忍不住笑着打了她一下：“这诗多不吉利。不许这么说。”不过再看这对耳坠子，还真像两滴泪。
这么一想，程老太太对史夫人就更不满，玲珑阁的手艺，自然是一等一的好。可这西套头面，明显是适合三西十岁的中年妇人戴的，哪适合贾妍这种十七八岁娇花的年纪。摆明了就是故意的。
看来这个史氏，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当初还是个知书达理明事的，怎么现在做了祖母了，办起事来，只让人觉得手段多，却全是蠢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