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五阴盛
结果尔朱兆一听就勃然大怒：
“天子？天子？贼天子耳！”
元玄当场认怂，他只是一时激愤，自然是不愿意连自己也搭进去的。
于是元子攸就这样被暴尸荒野，一代天子，落得如此下场，众人无不唏嘘。
…………
晋阳城头的尔朱氏大旗发出猎猎声响，尔朱兆站在城楼上，望着远处连绵的军营，嘴角扯出一丝冷笑。
“将军，河西急报！”
亲卫快步跑上城楼，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封沾着血迹的军报。
尔朱兆一把抓过军报，扯开火漆。刚在军报上扫了一眼，脸色就骤然变得铁青。
“纥豆陵步蕃这个杂种！”他怒吼一声，将军报狠狠摔在地上:
“竟敢趁我主力在外偷袭秀容川！这般捋我尔朱氏虎须，不知死吗！？”
军报上潦草的字迹写着：
河西部落首领纥豆陵步蕃联合破六韩常，率三万骑兵突袭秀容川。秀容川守将尔朱度律战死，城池危在旦夕。
“传令全军，即刻拔营回援！”尔朱兆转身就要下城。
“万仁且慢！”高欢从后面中走出，拦在尔朱兆面前：
“现下晋阳局势未稳，此时撤军恐生变故。”
“北秀容是我尔朱氏根基所在，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那群河西蛮子在我祖地上撒野么？”
高欢不退反进：
“纥豆陵步蕃不过是个放羊的部落首领，手下尽是些连铁甲都凑不齐的乌合之众！你的当务之急应当是稳住洛阳，把元晔先扶上龙椅，昭告天下元子攸是暴病而亡。”
“暴病？”尔朱兆有些嗤之以鼻：
“还有这个自欺欺人的必要吗？”
“正因人心不稳才更要好生经营洛阳！”
高欢猛地抬头，声音压得极低：
“你现在撤军，不仅前功尽弃，更要命的是，”他忽然指向北方：
“纥豆陵步蕃想来早就在秀容川以逸待劳，就等着你往陷阱里撞呢！”
“哈哈哈！”尔朱兆仰天大笑：“何惧他们以逸待劳！
我秀容突骑天下无敌！我们踏平北地的时候，那帮河西蛮子还在喝马奶呢，你也说了那纥豆陵步蕃不过乌合之众，我会怕他？！”
高欢突然一把拽住尔朱兆的臂甲，力道大让对方差点站立不稳：
“万仁难道到现在还不明白，自从天柱大将军薨后，尔朱氏的秀容突骑就已经不再是原先的天下第一雄师了吗？”
“贺六浑此言何意？”
高欢目光灼灼看向尔朱兆，一字一顿道：
“我就问想万仁一句，现在的尔朱氏，当真是你尔朱万仁说了算的吗？”
城头霎时死寂，只有北风卷着战旗猎猎作响。
尔朱兆的手指在刀柄上捏得发白，半晌才道：“贺六浑的意思是，我尔朱氏有人通敌吗？”
通敌？你那帮叔伯兄弟怕是连敌都懒得通，就等着你兵败如山倒，好瓜分你麾下的铁骑呢！
尔朱世隆私囤粮草，尔朱仲远结交朝臣，就连你那堂弟尔朱天光都偷偷和河北余部眉来眼去——这些事你真当没人知道？
“通敌也许不会。”高欢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轻声道：
“可若是有什么变故，”他忽然抬手指向帐外，那里正传来士兵操练的呼喝声：
“万仁现在带着秀容川最精锐的突骑在外征战，晋阳城里若是连个看家的都不留，到时怎么应对呢？”
“你这话里有话啊！”
“万仁多心了。”高欢不紧不慢斟了杯新酒：
“只是我听说贺拔胜与尔朱世隆近来联络颇为密切，把天柱大将军旧部的军械都换了，”他故意顿了顿：
“贺拔氏的野心，万仁想来不用我多说吧？”
“尔朱世隆敢动我的兵士？”
高欢压低声音：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万仁觉得那些兵士是你的。可尔朱世隆他们可不是这么想的。”
尔朱兆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右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断刀，那是他誓杀元子攸时折断的佩刀，至今未换。
“贺六浑！”尔朱兆颓然后退两步：
“你到底想说什么？”
高欢面不改色：
“我和万仁相交匪浅，自然是不愿意看到万仁独木难支的。
万仁若是败了，第一个来接收你部下的，怕就是你这几位‘至亲’。所以，”高欢看尔朱兆并未有太大反应，接着道：
“若是万仁信我，可分我一千锐骑，我亲去秀容川替万仁打退纥豆陵步蕃……”
高欢话音未落，又一名传令兵冲上城楼：
“秀容川再度告急！纥豆陵步蕃连破七寨，斩杀周边守军数千，正挥师围城！”
尔朱兆如遭雷击，踉跄后退两步：
“我非是不信贺六浑，只是秀容川实乃我尔朱氏根基所在，我尔朱万仁不得不亲往！
全军听令！即刻启程，回援秀容川！”
高欢闻言心中不由得一动：历史终究还是会按照原有的轨迹走下去，尔朱兆直到现在仍然以为纥豆陵步蕃只是一个普通的部落首领。
可惜纥豆陵步蕃虽然之前声名不显，但实际上算得上是河西第一狠人，手底下悄摸已经攒起了三万铁骑！
之前尔朱荣在的时候，他自然不敢觊觎秀容川，可如今天柱大将军薨了，此人敢做第一个捋虎须的，其实力可见一斑。
“历史这辆破车啊，”高欢在心里忍不住暗暗吐槽：
“果然又要往沟里开。”虽然眼前尔朱兆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但高欢仿佛已经看到尔朱兆在秀容川被揍得满地找牙的场景：
“到时候怕是要哭着喊‘贺六浑救我’，可惜啊……”
想到这里，高欢无奈收回思绪：
“万仁如果已经打定了主意，我也不好再劝，只是我还有一言，还望万仁谨记在心！”
“贺六浑直言便是。”
“纥豆陵步蕃虽然部众不精，可他本人毕竟是久经战阵的河西宿将，领兵作战极有章法，非一般人可比。万仁切切不可等闲视之，若是事有不协，就及时遣使告知，我自会从六镇遣人往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