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启程
“军主，末将还有一事相求。”侯景却忽然开口。
高欢抬眼看向他，微微点头：“万景有何事，但说无妨。”
侯景当即抱拳道：
“末将请军主允准，今夜行动中，我部若不遇敌军大队人马，焚毁粮道之后可另寻道路前往武川佯做疑军，以迷惑破六韩孔雀！”
高欢闻言，眉头微皱，沉吟片刻后道：
“万景勇猛，军中皆知。但今夜行动重在断敌粮道，不宜与敌军过多纠缠。你们若遇敌军，还是能避则避，切不可因一时意气误了大事。”
侯景闻言，虽有些不甘，但也知高欢所言有理，只得点头应下：
“末将遵命！”
苏绰见状，适时插话道：
“军主，今夜行动虽以焚粮为主，但若能当做一路奇兵，亦是大功一件。不如这样，若万景遇敌，可相机行事，不必拘泥于避战。”
高欢听罢，略一思索：
“也好。万景，你可自行斟酌，但务必以大局为重。”
侯景闻言，脸上顿时露出喜色，抱拳大声道：
“末将明白！”
商议已定，众人各自散去。高欢独自坐在帐中，望着面前沙盘上的武川镇，心神一时难以平复：
“若是这次顺利占了武川，他可就算是真正踏上争霸天下的道路了。届时文有智计百出的苏令绰，武有干练果决的侯景、独孤如愿等，再加上他这个有两世沙场经验和‘先进’思维的人在。说句不谦虚的话，放眼天下还真就没几位‘英雄’能被他放在眼里了！
若要说尔朱荣，那倒确实值得头疼一阵，可苏绰的‘乱武’之计顺利推行之后，可以想见尔朱氏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要陷入河北层出不穷的起义中去，‘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可不容易破啊！
至于宇文泰等人，那就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毕竟前一段时间设计拖住尔朱荣已经耗费了高欢太多心力，顾此失彼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况且，现下宇文泰的压迫感哪里有‘天柱大将军’那么大！”
…………
夜幕降临，寒风凛冽，天空慢慢飘起了细雪。
侯景带了一队亲信，悄悄地朝着淩谷方向摸去。
他们腰间都挂着一囊囊的“地火粉”，背后还背着一捆特制的火把。
这些火把乃是用油浸透的麻布裹在木棍上制成，即使在风雪中也能轻易点燃。
一路上，侯景不断地观察着四周的地形。淩谷两侧山势险峻，谷底狭窄，只有一条蜿蜒的小路通向武川。他心中暗自思忖：“此处果然是个易守难攻之地，若非苏绰先生熟知地理，想要攻破武川恐怕还真不容易。”
行至谷口，侯景示意众人停下。只见几个敌军兵士正缩在简易的木棚里，无精打采地望着这边。侯景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低声吩咐身旁一位亲卫道：
“待会儿我先引开他们的注意力，你领人趁机摸进去，我们在谷内汇合。”
说完，侯景从背后抽出一支箭，搭在弓上，朝着谷口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射去。只听“嗖”的一声，箭矢正中树干，发出一声闷响。几个破六韩部兵士听到动静，纷纷从木棚里探出头来，朝着大树的方向张望。
趁他们不备，那名亲信领了一半兵士轻手轻脚摸进了谷口，一路上遇到的斥候都被这群“尖兵”一一放倒。另一半则由侯景带领直接冲了上去，原本在谷中守备粮草的破六韩部兵士哪里想到今日刚打了一场，怀朔军还能这么快就摸到这里，登时一阵大乱。
侯景却也不恋战，等另外一半人摸进山谷便带着剩下的人迅速撤走。
他们先是找了一个隐蔽山洞，躲了起来，等夜色渐浓，风雪再次肆虐，山谷中的敌军以为夜袭只是一个小插曲，放松了警惕的时候。
侯景带着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风雪中穿行，按照苏绰给的地图来到淩谷的暗河附近。
暗河的水位果然已经下降了许多，河床上露出了大片的礁石。侯景示意众人停下，仔细查看地图，对照周围的地形。
许久，他指着河床中间的一处看起来石头较少的位置轻声道：“就从这里开始挖吧，记住，动作要轻，不要惊动了敌军。”
被亲卫护在中间的匠人们闻言便动手挖掘起来，等了好一会儿，河床上才出现一个个大洞，这些人又将“地火粉”和木材放入其中。
侯景心中暗自得意：
“贺六浑和苏绰先生的计策高明，咱手下儿郎干的也是漂亮哇！只要今夜这把火烧起来，武川城内的敌军必定大乱。”
正洋洋得意间，匠人们已经将“地火粉”和木材布置完毕。随着侯景一声令下，众人便将事先准备好的火把点燃，然后朝着河床上的“地火粉”和木材扔了过去。
“轰”的一声巨响，河床上瞬间燃起了一片熊熊大火。火势借着风力，迅速蔓延开来，将整个淩谷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远处的高欢在大营中看到这一幕，哈哈大笑：
“万景果然不负众望！今夜一战，我军胜算大增！”
苏绰在一旁微笑道：
“军主，敌军粮道突发变故，士气必挫。我们可趁势攻城，一举拿下武川！”
高欢连连颔首：
“正该如此，传令全军出击，趁机攻城！”
高欢的命令迅速传遍全军，一时间，战鼓声、呐喊声震天响。
侯景站在淩谷的高处，望着远处武川镇的方向，脸上笑意再也掩盖不住。转身对身旁的亲卫道：
“传令下去，所有人随我迂回到武川镇侧翼，准备接应军主攻城！”
“是！”
亲卫领命而去。
借着夜色掩护，他们悄无声息地向武川镇侧翼迂回。
与此同时，高欢的主力部队已经逼近武川镇的城墙。
城头上的敌军虽然已经反应了过来，但远处粮道被焚、在不知道具体情况的状态下，军心已然低落至极。
加之怀朔军的攻城器械迅速推进，云梯、冲车、投石机纷纷登场。城头上的敌军现在一心只盼着怀朔军只是试探性攻城，破六韩孔雀站在城楼之上，脸色铁青。
他万万没想到，怀朔军竟然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发动如此猛烈的攻势，破六韩拔陵东去河北的时候信誓旦旦和他说怀朔军只有自保之力，断无主动出击的可能！可现在，人家自保都保到自己城下了！
更让他心惊的是，淩谷方向的火光冲天，显然粮道已被焚毁，这让他据城固守的心思都凉了半截。
“别帅，城西侧翼发现敌军！”
一名斥候匆匆赶来，语气慌张。
破六韩孔雀心中一沉：
“有多少人？”
“天黑实在看不清楚，但来势凶猛！想来不是小队人马。”斥候的声音颤抖。
破六韩孔雀咬牙道：
“传令下去，集中力量守住西门，绝不能让他们攻进来！”
破六韩孔雀这个命令更是给武川镇的城防来了个雪上加霜，本来高欢他们主攻的南门已经是摇摇欲坠，现下又被调走了不少生力军，一时之间城防形势更显危急。
高欢自然注意到了这一点，两世的经验告诉他时机已到，于是果断挥手下令：
“全军压上，一举拿下武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