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9章 主仆!

马车之外,元无忌等人列阵肃立,寒光照壁,风声如刃。

而马车之内,汝南王方才还满怀希望与狂念,笃定凭着最后一张底牌——付长功,尚可破局而出。

他那低鸣的玉哨已吹响。

可时间一寸一寸流逝,夜色沉沉如山,前方街道却依旧静寂无声,哪怕一丝风吹草动,也无。

“怎么回事……”

他心跳骤然提起,眼神再度泛起骇意。

“付长功呢?!”

“人呢?!”

他猛地掀起车帘,一双眼紧盯前方黑夜,可目光所及——空荡无物。

无疾步而来的灰影。

无潜行于暗的剑光。

也无那熟悉到极致的,那道被誉为“血剑”的身影。

他身子僵住,呼吸仿佛被人狠狠勒住了一般。

而这时,坐在对面的墨染,忽然轻轻地,笑了。

那笑容仍旧娴雅温和,却在这夜风中,多了几分似笑非笑的冷意。

“王爷……”

“您该不会还在等那位‘血剑’出手救你吧?”

声音不大,却仿佛一盆冰水,兜头泼下!

汝南王猛地回头,眼神如刀:“你说什么?”

墨染淡然起身,拂了拂衣袖上的一缕尘灰:

“付长功啊……”她语气缓慢,却字字诛心,“您以为,他一直在暗处守护您?”

“可实际上,他从头到尾——都是我们的人。”

“从您第一次见到他起,他就已归顺于——陛下。”

轰!

这一瞬,汝南王只觉天旋地转,浑身血液似乎都凝固在了血管之中。

“你、你在胡说!”他怒吼,颤声大喊:“他是我安排在汝南的私剑!我亲自试过他的身手!我亲自将他带来京中!他怎会——”

“怎会是你们的人?!”

墨染没有争辩,只是从袖中,缓缓取出一枚铁令。

那是一枚黑铁锻铸的“血字令”。

其上,龙形游纹隐隐,正是血剑付长功从不轻易示人的身份信物。

“这是……?”

“这是他交给我的。”墨染声音轻柔,却仿佛一锤一锤击在汝南王心上,“他亲手托我带来。”

“并让我转告王爷一句话。”

“什么话……”

“汝南王一局精棋,可惜心术不正。”

“此人,不配我出剑。”

轰!

汝南王脑中嗡的一声,彻底僵在了座位上!

仿佛整个人的血肉、骨骼、意志,在这一瞬——

全部崩塌!

他不再怒吼,不再挣扎,只是满脸呆滞地,望着那枚铁令,双唇微颤:

“付长功……你也……”

“你也背叛我了?”

他喃喃着,仿佛一个失了魂的人,眼神一寸寸灰败。

他曾经那么信任的人。

他亲自安排、亲自调教、亲自托命的杀器。

竟然也是……

“他不是背叛。”墨染轻轻打断他,“他从未属于你。”

“你啊,王爷。”

“到最后,才终于明白——你身边……没有一个,是你的人。”

这句话,宛若长剑直入心肺!

马车之内,死一般沉寂。

外头风声猎猎,铁甲列阵,杀气森寒。

而汝南王,如老兽伏檐,终于再也不言。

许久,他低下头,像是终于撑不住了一样,将整个人的背脊,埋入黑色斗篷之下。

他的声音,低微而破碎,如一缕微弱的风:

“原来如此……”

“原来……这才是结局。”

“真是……好棋啊……”

“你赢了……萧宁……”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

原来,从他第一步派出七位高手阻截萧宁起。

从他第一步安排付长功试探秦玉京起。

从他第一步鼓动淮北王登台起。

他便已经落入了那个年轻皇帝的长局之中。

每一步,皆在算计。

每一招,皆有后手。

而他引以为傲的筹码——

无一例外。

皆为他人搭建的“戏台”。

他的戏,已经演完了。

——

火光映照下,马车缓缓驶入洛陵城内。

元无忌翻身下马,率众军拱卫于左右。

车门打开。

禁军将士低声禀道:

“启禀王爷。”

“康王殿下已在天牢候您。”

汝南王没有回话。

他只是慢慢抬头,眼神已无波澜。

然后,他迈步下车。

步伐稳健如旧,却不再有昔日王者之风。

他就这样,缓缓踏入了洛陵宫阙之中。

踏入那属于帝王的掌控。

踏入那座,为他准备好的——囚笼。

而那条通往天牢的石阶上。

早已有一人,负手而立。

康王萧康,披着玄衣,面容沉静。

他轻轻一拱手:

“汝南王。”

“请吧。”

这一刻,洛陵之夜。

彻底落幕。

夜深如墨,天牢沉沉。

风从铁窗缝隙间拂入,带着一股说不清的湿冷与腐气。

牢狱石壁之上,油灯孤燃,光焰颤动,将影子拉得狰狞可怖。

汝南王萧真,被粗链锁于石柱之下,双手紧缚,双足戴枷,鬓发凌乱,黑袍染血,狼狈不堪。那张曾令朝堂臣子噤若寒蝉的面庞,如今竟徒余灰败。

康王萧康站在他对面,一身宫中亲王服,神色肃然,手中一柄明黄卷轴紧紧收拢在手。

“王兄,”他缓声道,“稍后,会有一位故人前来问话。你若还有什么想说的,不妨趁此时间,想清楚。”

萧真垂眸无言。

他没有挣扎,也没有怒骂,只是神色平静,仿佛那一身铁链,不再是枷锁,而是一件沉重的旧衣。

康王见状,长叹一声,转身离去。

他迈出牢门,望着那条昏暗的甬道。

不久后,一道金冠龙纹的身影,缓缓自光影深处现身。

——萧宁,来了。

康王当即弯腰行礼,几乎卑躬屈膝地迎了上去:“陛下。”

“人可醒?”萧宁语调淡漠,步伐未停。

“醒着,一句话也没说。”

“嗯。”萧宁应了一声,背手缓步迈入天牢最深处。

……

铁门“哐当”一声关上。

油灯映照下,兄弟二人四目相对,一方龙威天颜,一方颓败囚徒。

萧宁驻足不语,凝视着面前的汝南王。良久,才低声道:

“王兄,好久不见。”

“……是啊。”萧真咧嘴笑了笑,牙缝间带着一丝铁锈味,“自你登基后,我们还是头一回以‘君臣’相见。”

萧宁缓缓坐下,双肘倚在膝上,盯着他:“你输得不冤。”

“我认了。”萧真点头,神色没有半分挣扎,“本王输了,愿刀愿剐,悉听尊便。”

“只是——”他忽地抬眼,“我有一事,不解。”

“讲。”

“本王那十五万汝南兵马,已经按照安排,以勤王之名进驻京畿,至今未动。”他眯起眼睛,嗓音低沉如水,“陛下……是如何应对的?”

萧宁闻言,轻笑出声。

“淮北王的兵马,是靠着他那一颗人头镇下去的。”

他话音一顿,目光微凝:“你说……汝南军的兵马,需要什么?”

萧真心头微震,脸上却仍强作镇定,沉默片刻,终是喟然一叹:

“我明白了。”

他声音低沉:“汝南兵皆是我十年苦心训练而成,所入京畿,皆为本王密令。”

“他们未曾知情。”

“陛下若能念在他们忠于职守,从未造次……望能善待。”

萧宁盯着他,片刻后,微一点头:“这话,倒还有些人情。”

“我允你。”

“汝南军之事,我亲自发旨,解散军伍、遣返乡里,不再追究。”

汝南王露出一抹苦笑,却不再言语。

空气安静得几乎令人窒息。

牢门外,康王默默立着,一言不发。

萧宁起身,看着眼前这位昔日叱咤风云、暗藏锋芒的叔父,语气不带丝毫波澜:

“今日你败,不是败于兵权,不是败于布局。”

“而是——你不懂我。”

萧真喃喃自语:“我从来都没把你当成过对手……直到为时已晚。”

萧宁转身,走至康王身前。

“动手吧。”

康王点头,正欲取刀,却忽然听到那牢中之人,低声开口:

“慢着。”

二人齐齐回望。

只见那满身枷锁之人,忽地缓缓站起,缓步走至囚笼中央。

他站得笔直,目光如霜如雪。

“我自己来。”

康王一怔:“王兄,你……”

萧真轻笑,低声道:“毕竟是我错了……也得我自己收场。”

他伸手,从墙边铁桌上取过那柄生锈的牢刀。

双手拢袖,面朝东方,肃然跪下。

“萧氏一族,汝南一脉。”

“今日伏法,自知罪责难逃。”

“愿以此首,谢天下。”

语罢——

寒光一闪,血如泉涌!

汝南王,萧真。

项上人头,滚落血泊!

……

康王神色肃然,俯身捧首,双手高举,跪拜行礼:

“谨以此头,镇汝南军心。”

萧宁静静看着,不发一言。

牢中灯火忽然跳跃了一下,像是风吹灯灭前最后一瞬的挣扎。

血染石壁,寒气侵骨。

那颗曾布局十年、暗谋天下的头颅,如今不过一颗尘埃。

从此,大尧王朝,再无汝南王。

天牢之外,夜风渐紧,雨似未下,却潮气沉沉,仿佛天地也在压着一口不散的悲哀与肃杀。

一声沉闷的“咚——”在石壁深处回响。

那是汝南王的头颅落地之声,滚过青石,沾着血、染着旧尘,最后停在了那盏快要熄灭的油灯前,火焰抖了抖,像极了人世最后一口气。

刹那间,整座天牢安静得出奇。

仿佛所有人都在静听,听这声首落之后,是否还有余音。

康王捧首而跪,双膝一触地,声如雷霆:“汝南王逆行谋叛,已伏诛!请陛下定夺军情!”

萧宁站在原地,双目低垂。

那一刻,他未曾言语,也未曾动弹,只是静静凝视着那一地血红。

他的眼神无波,却藏着一丝难以言状的冷寂。

他不是没动容。

那是叔父,那是亲族血脉。

曾在无数梦幻之时,另一个他,于自己肩头按剑问询:“日后你登基,他若不服,杀不杀?”

他未答。

却有一人影道:“当斩。”

——今日,终于斩了。

可心底那一寸冰凉,并非因恨而起,而是因“明知必须为之”,却终究仍为人,难以完全割情。

他转身,缓步而出,声音平静如水:

“康王。”

“宣旨,解汝南军建制,兵归兵、民归民,三日内,遣送回乡。”

“任何敢抗旨之将——”

“即刻问斩。”

康王低头肃应:“臣,领旨。”

天牢之外,风吹动龙袍一角,金线在灯下微微闪烁。

萧宁走至台阶下,忽而抬头。

夜色深沉。

一只乌鸦停在墙头,嘶哑地叫了一声,扑腾着翅膀消失在黑暗中。

身后,天牢铁门缓缓关上,“哐当”一声巨响,如一块沉碑,盖下了汝南王十年野心的终点。

……

那夜,洛陵无风。

却有些许细雨,无声洒落。

北巷屋檐下,一名乞儿缩在角落,抱着麻袋睡得香沉。

他未听见天牢深处的低语,也不知城南兵营的大帐内,已有人接过圣旨,火速起兵,准备将汝南军遣散送回。

但这场平叛,真正的最后一笔,终究不是落在兵马战阵之上。

而是这一间阴暗的天牢里。

一滴滴雨珠打在石阶上,溅起细小水花。

天色已将明未明,整个洛陵城却依旧沉在一种压抑的静中。

这夜过后,大尧再无汝南王。

那位曾筹谋半生的王者,最终一如他兄长淮北王一般——

败于一人之手。

也败在——同一个人写的剧本之中。

……

而萧宁站于天牢之外,神色平静,似乎不带喜怒。

但那一刻,康王偷偷抬眼望去,却在他眼角的光中,读出了一丝罕见的疲倦。

那不是为杀亲之痛。

也不是为胜局之悔。

那是一种帝王站上权柄之巅后,必须承担的沉沉代价。

一代天子,终究不是由“仁心”所成。

而是由——一步步血,铸成。

……

“陛下。”

康王上前低声道。

“今夜风寒,不如早些回宫。”

萧宁轻轻点了点头。

“走吧。”

“明日,朝会。”

“昭告天下——”

“乱臣贼子,俱已伏诛。”

话音落下。

他回首,再看天牢那沉沉一隅。

雨雾中,那里仿佛仍有一人,抱膝坐于黑暗深处,背对人世,目望孤天。

——那是汝南王最后的模样。

亦是天下谋士,最凄凉的一幕落幕。

汝南营,位于洛陵郊北二十里。

三日之前,这里尚是汝南军铁蹄压境之地,兵旗猎猎,甲光如林。

十五万铁骑驻地,旌旗蔽空,若远山压野,天地失色。

而此刻。

营中却静得出奇。

原本每日演武操阵的号角声,今日迟迟未响。

各处营盘的士卒也纷纷围聚在一处空地上,望着不远处搭起的高台,神情迷茫不安。

高台之上,一杆龙纹金绣大纛静静竖立,宣示着皇命将至的肃严。

午时。

北风劲吹,寒意透骨,旌旗如怒涛翻卷。

康王萧康身披玄青蟒纹法服,随身仅带数十内卫骑士,自城中疾驰至此。

下马之时,营中早有主将迎接,乃是汝南军副统领庄通,一身银甲,神色肃然。

“康王殿下。”庄通单膝跪地,拳落如钧。

康王微微颔首,双眸沉如古井。

“唤将校集于演武台。”

庄通虽心中疑惑,仍领命退下,顷刻间,一众将领汇集,数百将官齐至,黑压压一片,肃然静立。

康王立于台上,微风拂动衣角,声如洪钟:

“奉陛下圣命——”

“汝南王萧真,擅动王兵,私入京畿,图谋不轨!”

“今事泄败露,罪状确凿,已于午时三刻,于天牢伏诛!”

“其首级,已送至御前法堂,以昭朝纲!”

话音落地,台下顿时一片哗然!

“什么?!”

“王爷……死了?”

“他不是入京勤王?”

“怎么会——!”

将士们面面相觑,有人大声反驳:“王爷忠心耿耿,怎可能造反?”

康王面色不变,自袖中取出一道明黄诏旨,朗声再宣:

“奉天承运,大尧皇帝诏曰:”

“汝南王萧真,私调王兵,擅入京畿,阴谋篡逆。”

“今已伏诛。”

“其兵不得入城。”

“将士各归所属,汝南兵马,自日落之前,全军撤出洛陵境地。”

“有敢违令者——以叛论处。”

康王宣读完毕,缓缓将圣旨合拢,朗声补上一句:

“陛下有旨——”

“凡不知情之将士,皆不追责。”

“愿归者,赦。”

“愿逆者,诛!”

这一句,宛如重锤砸入众人心中!

瞬间。

全军哗然。

将官们一个个神情巨变,一位副将急声问道:

“殿下……可有证据?”

康王淡然一笑,抬手示意。

一名侍卫当即揭开一方锦布。

赫然——

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那张脸,哪怕五官已经因断颈而扭曲,仍然被众人一眼认出。

“是王爷!”

“王爷真的……被处斩了?!”

“天啊……怎么会变成这样?!”

兵营之内,议论声如洪水决堤,整个军心在这一刻彻底崩散!

那颗头颅,如同一把利剑,斩碎了十五万铁骑的信仰!

庄通面色惨白,颤声问道:

“殿下……我们……我们该如何是好?”

康王冷然道:

“既已知真相,自当洗清身上叛兵之名。”

“从现在起——”

“全军听令!去旌卸甲,归营待命!”

“擅出半步者,斩!”

“有违令之言者,斩!”

“有妄图扰乱军心者,斩!”

三斩令下,众将噤声!

数息后,副统庄通第一个单膝跪地:

“末将……愿归!”

紧随其后,数十将官接连跪下。

“愿归!”

“愿归!!”

声势如涛,传遍整个军营。

片刻之间。

十五万兵马,瓦解于无形!

无须一战。

无需一刃。

康王于旌旗下立定,望着下方跪伏如山的将士们,良久无言。

……

暮色初降,北风渐紧。

营帐外,几只风鸢被吹得呼啦作响,兵马纷纷撤编,各自归位,秩序井然,却透着一股无法言说的空旷与颓唐。

康王独自站在主将大帐前,回首望着营中一幕幕。

一日之内,三十五万大军——崩。

一边,是淮北王那二十万虎狼之师。

一边,是汝南王十五万精锐王兵。

此二者,足以颠覆天下,摧毁朝局。

然而……

却皆落于陛下掌中。

且,不动一兵一卒!

康王沉默片刻,终于轻轻叹出一口气。

他忽然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对陛下的“了解”,也许——太浅了。

“如此布局。”

“如此心机。”

“如此……杀伐。”

“难怪……他能拿得下这大尧天下。”

他低声喃喃,目光如夜中孤星。

“看来,我投得……是对的,至少,已经走了一半了。”

风过营前,火光猎猎。

而远处的帝城之上,金色的龙旗在夜风中,缓缓舒展——

夜色渐深,洛陵城东,沉沉灯火沉入屋檐,染出一层黯淡金黄。

康王萧康缓缓回到府邸时,夜已近三更。

这处宅邸坐落于洛陵内城东巷,远离喧市,不为人察,是他此次奉命入京时由内卫悄然设下的“隐居”之所。

高墙深院、四门封闭,只有近身死士往来出入。

外院中,竹影斜斜,枯叶如霜。

大门处,早有一身素衣的墨染候在那里。

她站于台阶之下,静静地,仿佛自黄昏便未曾动过一步。

萧康踏进门槛,眼神沉敛,一身袍服未换,沾满尘烟与铁意,整个人看起来像一尊还未从战局中褪下的铠甲。

墨染上前,微微一礼,声音低柔如水。

“王爷,辛苦。”

萧康点了点头,语气中仍带着一丝沉凝。

“外头的事算是稳下来了。陛下那边……也未再言语。”

“诸侯听令,百官皆服,倒是比预想的还顺些。”

墨染抬眼看他,眸光清澈。

“那是因为,有人甘为前锋,有人……愿做刀。”

“王爷这柄刀,砍得狠,自然换得朝中安宁。”

她语气温和,像是在安慰,又像在评点。

萧康听了,却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两人并肩穿过前院,台阶之下,一灯挑亮。

侍婢们皆早退下,府中无人,静得出奇。

走到廊下,萧康忽然顿了顿,回首望了一眼漆黑天色。

“今晚月色太冷。”

墨染侧首看他一眼,淡淡道:“冷是因为夜里风大。”

“可若王爷觉得冷,屋中早备好了汤火。”

萧康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他先行推门入内,待墨染也步入厅中,他却突然将门缓缓关上,发出一声清响:

“咔哒。”

那一声极轻,却仿佛切断了两重世界。

门外,是王。

门内,是奴。

关门的刹那,整个人的气息——仿佛都变了。

再无刚刚在兵营中威震三军的肃然。

也无殿上亲迎圣驾的沉敛。

他站在门前,忽地转身,看向墨染。

而墨染,只是静静看着他,未动。

下一瞬——

萧康忽然“扑通”一声跪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