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渡劫2
“想不到你居然能如此轻易看穿吾。”
折澜怒极：“卑鄙无耻，也配做天道！”
天道忽而大笑，稚嫩的童音回荡在整片空间里：“对吾如此不敬，该叫你吃吃苦头。”
话音才落，折澜面前的海浪之中忽然探出一只虎爪，重重击在折澜心口上！
灼烧的痛感在一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折澜倒飞出去，若不是借助海神锏，恐怕会飞出这片空间也未可知。
殷红的血顺着她的唇角流下，折澜强忍剧痛抹掉唇边的血，再度奏响笛音，鲜血沾到指尖，紧接着被灵活的指尖带到音孔上，笛音仿佛被无形增强，更为汹涌的海浪不住地朝穷奇席卷。
“折澜姐姐！不要再伤害大师姐了！”
不知何时出现的平静又挡在折澜面前，有了象苍的前车之鉴，折澜毫不动摇，抬手一掌便将平静也打为枯枝。
“折澜姐姐……”
“折澜姐姐……”
紧接着，郁知，平安，宁鹤年，澄灼，青河，翎绾，所有的人都接二连三地出现干扰折澜施法。
折澜忍受着大脑的刺痛勉强撑着，眼神逐渐冰冷，仿佛砍瓜切菜一般将这些假体统统击杀。
纵兽、泉漾、死去的恕浊……
折澜心里的怜悯逐渐被消耗，她的笛音狠狠刺穿这些故人的身体，将他们打为一截截枯枝，那掉落在地上的不仅是天命树的枯枝，也是折澜逐渐麻木的怜悯和柔情。
就算她知道是天命树所化，可她眼睁睁看着所有人在自己面前吐血身亡的时候，心脏仍是一阵一阵的抽痛。
“看来你心中的欲念大过这些人的生死，你为了更强的修为杀了他们，却没有一丝愧疚。”
天命树的谴责如同可以扭转思想的手，顺着插在折澜脑中的枝条强行改变她的念头。
折澜死死抵抗着这生硬的扭曲。不是这样的，她不是要将好友们，和孩子们当做垫脚石，她不得不这样做，这些都是假的……
“这些的确是假的，可你杀他们的时候，那不曾动摇的杀意，可是真真切切。”
折澜的灵魂仿佛遭受重击，她更加大声地在脑子里重复反驳天命树的话，身体上的剧痛和灵魂上的撕裂感让她在清醒和昏聩边缘反复游离，
她不禁想起纵兽从前和她透露过的：月神高洁，历劫便要使其在淤泥里挣扎；山神宽厚，历劫便要他与自己的狭隘人格对立。
既然所有的神想要掌握十分神力，都需要与性格之中最为对立的部分争个高下，那她的劫想必也并非是斩杀穷奇，而是在穷奇的重压之下做某件事。
比如……
折澜看着出现在她面前的楼听许，握着锏的手隐隐颤抖。
果然没猜错，她的劫，就是要辜负所有人，伤害所有人，让她的心变得冷硬麻木，断情绝爱。
天道……你可真是蠢。
折澜拭去唇边的血迹，眼中满是讥讽。
你以为，失去情爱之心，我就会变成任你摆布的棋子，可你却始终不明白情爱是什么，它的力量远远超过这世间的一切情感。
若你用情爱牵扯我，那我毫无疑问会被你牵制，可你偏偏让我不经意窥破了历劫的本质。
折澜手持海神锏，干脆不去看面前的楼听许，海神锏被蓝金交融的神力包裹，高高举起，正欲重重落下，忽而听到楼听许满是凄苦的声音。
“……折澜，再杀我一次，也是你不得已而为之吗？”
折澜的气势倏尔被抽空，她险些握不住海神锏，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面前的楼听许如那天倒在血泊之中一般，她的脸不像平时一样白白净净，反而满是血结成的痂，尤其她心口还在汩汩流血的伤口，这一切都在提醒折澜，全是她一人所为。
折澜迅速瞥开眼神不去看她，可不看她，那些伤口却在脑海中更加清晰。
“折澜……”楼听许哽咽着往前走，仿佛每迈出一步都在竭尽全力。
“你……你当真不要我？”楼听许咳嗽着，鲜血一大口一大口染在胸前，却还忍不住想问得一个答案。
“你……你的苦衷，是不是我成神之后，就可以同我说了？”
折澜的眼泪猛地落下，她想不到，即便自己如此伤害她，可楼听许还是会站在她的角度想。
她相信自己曾给她的温存是爱，因此愿意相信自己给她的痛苦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楼听许，你如此爱我，让我怎么能那么轻易地割舍你？
就算我知道你是幻象，我知道我只需要击碎你的幻影就可以结束这一切。
可我实难下手。
她的手剧烈颤抖着，越是难过，越是临近崩溃边缘，便越是用力攥着海神锏。可越是用力，指尖的疼痛就也更加清晰。
直到尖锐的疼痛让她麻木，楼听许总算趔趄着走到她面前。她甚至不敢牵住折澜的手，只是捏着她的一点袖口，几行清泪流下，却没能融化脸上的血痂。
“我快要飞升了，我们是不是……还可以回到从前？”
折澜的身体都开始颤抖，她不知道该不该给这个幻象中的楼听许一个善意的欺骗，她很想说，我不想伤害你，我那么爱你，根本下不去手的。
可她不确定会不会影响历劫的效果，如果撑了这么久，最终毁在楼听许的幻象上，那外边等待的象苍，和天下人，都会陷入万劫不复。
楼听许以为她默认，唇边带着一丝试探的笑，缓缓靠近她，最后隔着一点距离做出拥抱的姿势。
“我……我身上脏，我只是这样抱抱你就好，我……我好想你……即便我每天，在生或者死的边缘挣扎不出个结论，可所有时间里，唯一不需要挣扎的，就是我很爱你，我很想你……”
炙热的表白让折澜泪如雨下，她心里的不舍快要把她吞没。她真的很后悔用如此残忍的方式助楼听许成神。
她一开始就应该来渡劫，掌握十分神力之后斩杀天道。
哪怕那之后她活不久，她也不该让楼听许受这么多的委屈。
她只是爱上自己而已，她本来就没什么错。不是她想要月华之力的，也不是她想要飞升的，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她只是一味地闷着头想要走到自己身边，可终于走到身边，自己却一剑刺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