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渡劫1
折澜迈入这片铺满绵软草地的花园，脚下的触感令她愈发觉得不真实，心中便暗自多了几分警惕。
不多时，她走到那棵古树面前。树冠很高，她看不到顶点在哪儿，只见树干上许多被切砍的痕迹，她猜测大概是当初泉漾破坏天命树留下的痕迹。
树下悬浮着六块样式相似，颜色不一的牌子，其中四块亮着淡淡幽光，另外两块是灰色的，还未被点亮。
折澜走近了些，一见正如她所猜想的那般，没有被点亮的是她和斥妄的牌子，因为她和小鬼斥妄还没有渡劫。
楼听许的牌子被月白色充盈，折澜眼睫低垂，忍不住抬手抚摸她的命牌，触碰之时，一股悸动传入心间。
“呼……”她长出一口气，指尖蕴起一丝神力，将其注入自己的命牌之中。
蓝色的神力绕着命牌环绕几圈之后，逐渐将命牌点亮，只是光芒忽明忽暗。
与此同时，天命树的树冠忽而簌簌，仿佛年迈的人捂着心口咳嗽一般，下一秒，一个稚嫩的嗓音便出现在折澜脑海之中。
“海神，你来此何为。”
折澜略有些意外，但并未表现出，只是看着树干，在心中道明来意。
“为渡劫。”
天命树闻言忽而笑起来，随之发出几声叹息：“如今你的实力已凌驾其余四神，还不满足么。”
折澜并不觉得惧怕，她不卑不亢地站在那儿，回答的话字字有声。
“来渡劫，是为百姓，是为消除欲念之主，而非为一己之私。”
天命树的笑意收止，冷哼一声：“你可知，前八位海神，皆死于渡劫？”
折澜：“知道。”
天命树的背后伸出一根手臂粗的枝条，将折澜包围：“若你不选择渡劫，则久盛不衰。想要消除欲念之主，只要五神合力，有古神率领，也并非不能将其击溃，说这般大义凛然的谎话，可是觉得，吾好欺瞒？”
它似乎动了怒，折澜却并不躲避，由着那些枝条靠近：“若你真的心存俗世，如今的境况便无需我多言；若你心中无俗世，纵使我说得再多，也是枉然。”
“好啊……”天命树的根系开始探出更多的枝条，这些或粗或细的枝条将折澜的手脚缠绕。
“吾欣赏你的胆魄，但想要渡劫，光有胆魄无用。所谓欲念，人人都会有，就连神也不例外，所以，吾要考验你的，就是你的欲念。”
折澜垂首看了眼腰间也绕紧的枝条，还未反应过来，一根枝条便猛然刺入她的大脑。
剧烈的疼痛令折澜忍不住发出一声呻吟，她知道自己并未受伤，这根枝条之所以探入她的脑袋，大概是在搜索她最为在意的欲。
疼痛愈发剧烈，折澜只觉过往的所有经历，所有的人和事都在这一瞬间被搅得天翻地覆，在她的脑海之中如翻江倒海一般被混合。
精神的疼痛最为难熬，折澜咬着牙苦苦支撑，不知过去多久，她几乎都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其余的枝条猛然又改缠为刺，纷纷探入她的四肢。
更加难熬的痛感令折澜眼前一黑，她不受控制地向后仰着头，仿佛正被剥骨抽筋。好在这个过程没有持续太久，几息之后，天命树收回枝条，折澜也重重摔在地上。她的身上没有一处伤口，可却无处不是钻心的疼痛。
“吾已探知你所思所想，既然你要为苍生寻一个太平，那便开始吧。”
话音一落，眼前所见瞬间由草长莺飞变为血红炼狱。一声怒吼夹杂着血腥气将折澜包裹，她忍着剧痛站起身，海神锏自眉心飘出，幻化为江覆骨笛落在她掌心之中。
目光所及的远处，嶙峋的怪石忽而一阵颤动，折澜眼神一凛，毫不犹豫吹出一声笛音，果然下一秒便与来自另一人的音波对撞在一处。
能量撞散后，一只身形如虎，却生着一双漂亮白羽双翅的兽猛然跳在折澜面前。
她的手瞬间握紧了骨笛，这才明了为何前八位海神多有渡劫失败者。
因为他们当时如自己一般，所面对的，是穷奇。
世间唯有一只穷奇，它是超越天道之外的凶兽，修为随着年龄增长，自创世之始便诞生于天地之间，到如今不死不灭几万亿年，其修为深不可测，纵使是折澜面对它，也并无可敌的把握。
天道，这是存心刁难。
“若不能击败穷奇，你又如何有能力去守护苍生。”天道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四面八方响起，“想要十成神力，便击退穷奇。”
折澜的手紧紧握着江覆，她丝毫不敢耽搁，阖眸吹奏一道激昂之音，清越悠远，无数海浪便瞬间自她身后朝着穷奇咆哮而去。
穷奇怒吼一声，身后双翅扑动，平地便卷起一阵狂风，将汹涌的浪吹得不住翻起白色浪花。
折澜感觉到一阵更甚一阵的刺痛，手也好，脑袋也好，越来越明显的刺痛感伴随着灼烧的感觉，令她神志恍惚。
她不得不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自己想要做的事，想要保护的人，忍着指尖的痛觉吹奏不停。
滔天的浪便仿佛无休无止一般朝着穷奇拍打而去，穷奇低声吼着，抬起爪子抓拍那些浪花，口中吐出烈焰，夹杂着怒吼声，仿佛地动山摇。
忽然——
“阿澜！不要再继续了！楼听许在它手里！”
是象苍！
折澜猛地睁开眼，果然象苍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侧，仍旧是虚无缥缈的光影，正面色凝重地看着穷奇。
“你怎么也进来了？你不过是魂体状态，快出去！”
象苍摇摇头：“你只身犯险，我总归是不放心的，快快停下笛音，不然楼听许就要在穷奇重伤之前先死了！”
折澜下意识停了吹奏，果然，楼听许苍白的尸体正被穷奇攥在爪子里。
原本在海神宫温养的尸身竟出现在这儿，折澜意识到不对劲，猛然化笛为锏鞭向身侧的象苍，果不其然，一击之下，象苍的光影便成了一根枝条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