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子野心圆盘大佬粗

第四百零七章 崔乾佑

占领契丹之后,安禄山第一时间安排部将收编各个部落,同时与李光弼交涉,要将奚的地盘也给要走。

这是符合情理的,范阳东北先是奚,才是契丹,我占了契丹,不可能不要奚,否则我去契丹还得从平卢绕道,这不是舍近求远吗?

但是李光弼没有回应他,而是在奚地大开杀戒。

“他到底在干什么?”

松漠都督府,收到消息的严庄皱眉朝众人道:

“奚王已经死了,余部七零八落,正该是收编之时,但是李光弼却是大开杀戮,这样很容易引起奚族余部的死战之心,徒增伤亡,何苦来由?”

高尚在一旁道:

“没有上令,他敢这么做?只看乌承恩那么卖力的在四处杀人,静塞军竟然也掺和进来,便可知这明明就是陛下的安排,李光弼是断然不肯将奚的地盘交给我们,此番地盘之争,只怕必须要闹到朝廷,请朝廷来定夺了。”

安守忠道:“契丹是绝对不可能让给平卢的,我们应该立即派人传信大郎(安庆宗),请他务必说服右相站在我们这边,其余中枢大官,也是要多走动走动,这个时候拼的就是人脉了。”

尹子奇皱眉道:

“怎么拼?拿什么拼?李光弼是陛下派来的,他在平卢都干了些什么,都是陛下亲自授意,我们夺契丹,是避免平卢坐大,但已经违背了陛下的心意,现在只能是装傻,什么都不要干,你让朝堂帮着范阳说话,不是在触怒陛下吗?”

高尚也点头道:

“这件事不能请大臣谏言,我们远在河北,不知朝廷情况,很可能,也没人会帮着咱们谏言,契丹又万万不能给平卢,否则平卢便有后来居上之势,我看呐,我亲自跑一趟长安吧,毕竟我是可以直接面见陛下的。”

平卢一旦拿下契丹和奚的地盘,就等于大唐的整个东北方向,平卢将成为完全屏障,跟范阳没关系了。

这样一来,范阳原先的防守任务,将转化为抵御突厥,外加协助平卢压制东北各部,主次关系颠倒了。

那么做为主要职责的藩镇,今后将会获得更多的朝廷补贴,也多了更多的立功机会,以及更受朝廷重视,久而久之,范阳的存在感将会大大降低。

阿史那承庆点头道:

“你千万要跟陛下呈奏清楚了,咱们拿契丹,损失有多重,你往高了报,也要将当下我们对契丹境内的安抚,适当夸大其词的陈述出来,要让陛下觉得,范阳上下一心,绝不会出让契丹,这样一来,我们才能保住,那么拿回奚地,也就顺理成章了。”

余者众人也都看向安禄山,等着他拿主意。

安禄山起身,拿起酒壶倒了一碗酒,递给高尚:

“这次全仗不危了,你是陛下潜邸旧臣,比别人说话都管用,范阳若失契丹,如蜀汉失荆州,你千万要力争,右相那边也是要请他帮忙的,此事不能在朝会上提,要请一些大官在私下向陛下痛陈利弊,一应所需财物,去进奏院拿。”

高尚起身,将碗里的酒喝光,擦了擦嘴,朝在座的所有人拱手道:

“必不负诸君所托。”

众人也纷纷起身:“全仗不危了,一路顺风。”

高尚只是用了一个时辰准备,便带着二十人快马加鞭,星夜南下,打算以最快的速度入京,而薛嵩派出去的人,比他早了四天。

......

当下的长安,正在过年。

今年也像去年一样,宗室勋贵都过的比较低调,但是可以吃肉喝酒了,毕竟基哥驾崩已经快两年了。

算算日子,韦妮儿还有四个月,就满二十五个月,届时李琩的两个儿子就可以回京了。

不过今年过年,李琩还是有一件喜事的,杨绛诞下一名女婴,李琩赐名李茵,因是长公主,所以直接册封宜宁公主。

宁王的儿子们,早在年前便全部服丧完毕,返回长安,至此,李琩对宗室的控制将更加稳固。

李琎尚书左仆射,嗣宁王李琳宗正卿,李瑀太常少卿加封汉中王,其余十几个庶子也各有任命,大多出任禁军要职。

“你们都收了他的钱?”李琩特意将李琎等兄弟请入皇宫,庆祝自己第一个女儿的降生,聊着聊着,就聊到河北的事情。

然后李瑀也敞亮,说是自打李琩上位,范阳进奏院逢年过节都给他备着一份厚礼。

李琩询问之下才知道,他大伯宁王的这些儿子们,包括出嗣的嗣申王李璹,都在收范阳的礼物,而且数目惊人。

李琎也有些不好意思:

“拒绝过几次,没用,便暂且收下了,陛下要觉得不合适,我给退了。”

“拿人手短啊我的兄长,”李琩无奈笑道:

“若不是有求于你,他们何必重礼私贿?你们皆是朕最亲的兄弟,朕可是提前给你们打个招呼,别因为收了别人的礼,就胡乱的来给人当说客,朕提前说清楚了,届时拒绝了你们,你们可别怨朕,去怨那些贿赂你们的人。”

“那

不能够!”老六李瑀大手一挥,语气玩笑道:

“一贯钱办一贯钱的事,这点钱,值当我背离陛下心意?就是金山银山,也不可能。”

其他人也是哈哈大笑。

李琩跟在座的这帮堂兄弟,才是真发小,是真感情,闻言莞尔道:

“安禄山可真舍得花钱啊,看样子范阳还是太有钱了,他们在那边,只怕比咱们过的还滋润。”

嗣宁王李琳趁机问道:“河北那边如何了?”

站在李琩一旁的吴怀实帮着回答道:

“最新军情,应该是已经拿下了,但是具体情况,还未发回长安,要等待消息,不出半月,应该便局势分明了。”

李琳噢了一声,点了点头:

“这次北击,花了多少钱?户部扛得住?”

李琩笑道:

“李齐物从洛阳支援了一些,中书门下从扬州都督府调拨了二十万石粮食沿运河北上,安禄山和李光弼都说足够了,这两人很聪明,知道朝廷不想给钱,所以他们也没有多要,至于他们最后怎么收尾,朕也不知道,反正军饷肯定是不够的,而且窟窿还不小。”

李瑀抚须道:“不要钱,恐怕是想要别的东西,总之,谁也不愿意白干一场。”

“点睛了,”嗣申王李璹点头道:

“要钱好说,总是有个数目,别的可就不好估价了。”

也刚好就是这个时候,兵部尚书裴敦复急匆匆的进来,手中拿着一份公文。

他今天本该是放年假的,但是因边关有战事,所以兵部一半以上官员,都在皇城留职,因为兵部管着驿站,管着军情奏递,这种时刻怎么可能让他们回家过年。

李琩拿到那份军情急奏之后,脸色一变,随后眼神凌厉的看向裴敦复:

“怎么回事?”

裴敦复看了一眼坐了一圈的宗室成员,心知陛下并不回避他们,于是道:

“接到急递之后,兵部用了两刻钟做沙盘推演,汇总这段时间所有军情奏报,”裴敦复顿了一下,道:

“问题应该是出在静塞军,他们迎敌不战,致使李光弼为了避免敌军纵深我军腹地,不得已南下阻拦奚族大军,错失了攻入王庭的时机,被安禄山给抢先了,眼下范阳各部正在收编契丹旧境,李光弼白忙一场。”

汝阳王李琎皱眉道:“静塞军是薛嵩在压阵,这么说,是薛嵩的问题?”

他不认识薛嵩,但是他认识薛嵩的爹,因为那时候但凡混的牛逼的人,基本都会去拜访宁王,而且薛嵩也曾经拜托到了他们家头上,表明了希望返回长安的心意。

那时候宁王还活着,不愿意干涉藩将的调动事宜,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

裴敦复解释道:

“兵部收到的军情,应该不够详尽,甚至可能并非真实情况,范阳进奏院与平卢进奏院,给出的军情,竟然完全不差,这很反常啊,两边必然是有区别的,怎么可能一样?”

“平卢进奏院是谁在管事?”李瑀问道。

裴敦复道:“是陛下钦定的,崔乾佑。”

崔乾佑,是杨玉瑶大姐杨卉丈夫崔峋的亲侄,当年托杨绛关系,投行卷给了咸宜,参加了科举,没考上,但是凭借杨门的势力进入了羽林军,去年又参加了科举,李琩在殿试上钦点的明经及第,被分配为平卢进奏使。

也算是天子门生了。

“将那个安庆宗和崔乾佑,现在就带来,”李琩淡淡道。

裴敦复点头道:“他们就在兵部,臣这便去将人带来。”

等到裴敦复离开之后,李琎皱眉道:

“如果两个进奏院的奏报一致,那么出问题应该是在平卢,李光弼上任之后,没有在平卢院换一拨人吗?”

李琩摇了摇头:

“他走的太急,朕告诉他,大小诸事可以直接向朕奏报,所以他没有在平卢院安插人手,这个崔乾佑,还是朕突然想起来,才临时安置进去的,可是至今为止,李光弼并未单独给朕奏报,所以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朕也不清楚。”

当下的平卢进奏院,依然是安禄山的人居多,崔乾佑在那边也是独木难支,下面如果铁了心要瞒着他,他百分之百会被蒙在鼓里。

李光弼这个人,在小事上是不愿意向李琩汇报的,因为他觉得,封疆大吏,要有自主权,不能事事都奏请陛下,那样一来,他在地方不好干,因为你一旦奏请,陛下肯定会透露圣意,万一圣意跟你的想法不同,你怎么办?

不尊圣意吧,你不是个好臣子,遵照吧,事情办不了,所以他只会在一些难以决策的大事上,才会选择奏报李琩。

这一次就连薛嵩是被阿史那承礼卖了的事情,他都没有奏报,奏报的是老黄狗和颜杲卿,不过两人的奏疏还在路上。

这样的臣子,会让皇帝既放心又不放心,放心是因为有主见有能力,不放心是因为汇报次数太少了。

“到底问题出在哪,待会便知,”李琩面无表情道。

不多时,裴敦复先是带着安庆宗进来,还带着兵部几名吏员,手里抱着所有的范阳进奏院军情急递。

“你们都看看,”李琩朝着他那几个兄弟摆了摆手。

李琎等人点了点头,开始仔仔细细的读起了奏报。

这些东西李琩都看过了,所以没必要再看一遍,一个臭皮匠顶得上一个诸葛亮,也许他这几个兄弟看过之后,能发现一些猫腻。

趁着李琎等人阅读军情的时候,李琩与安庆宗拉起了家常。

这个小胡子,人确实不错,李琩几番接触之下,还是很喜欢对方性格的,可惜了......可惜是个胡子。

半晌后,李琎等人看完了,李琩挥了挥手,示意安庆宗退下,接着又召见了崔乾佑。

“平卢院的奏报,你核实过没有?”李琎等人读完平卢军情后,朝崔乾佑发问道。

崔乾佑道:

“卑职上任之后,在进奏院也安排了一些自己人,并且早早便派人去往平卢,不过还未收到过回信。”

李瑀一愣:“意思就是说,你其实与平卢,并未真正取得联系?”

崔乾佑点了点头:“目前为止,本镇所有奏报,依然是由原先的衙官和信使负责,卑职时间不足,并未来得及在战前更换人手,”

嗣宁王李琳顿时怒道:“胡闹!你上任也有大半年了,这么长时间,不够你安插人手吗?”

崔乾佑看了李琩一眼,低头道:

“臣当下在本院可称心腹者,惟六人而已,安排这些人进来,并非易事,臣若过激,恐会适得其反,所以对原本那些属僚,也只能是安抚为重。”

他也是没办法,毫无根基的人去了一个铁板一块的地方,能安排进去六个,已经很牛逼了,这事本来最好是李光弼离京之前办妥,是最好的,一个进奏使,能管的了业务,可管不了人事任免。

李琩也是后知后觉,毕竟他操心的事情太多了,不可能会将注意力放在一个进奏院上面。

朝廷这边,对所有战事,只以进奏院和兵部奏报为事实依据,当下范阳平卢两边的奏报,直指薛嵩避而不战,所以李琩明知薛嵩是被安禄山摆了一道,但是没有公文依据啊。

那么按照三方奏报,薛嵩就已经是个罪人了。

皇帝有时候做事,也得按照规矩来,李琩是绝对不想动薛嵩的,这个人有大用,但是薛嵩似乎自己在作死。

而身为皇帝,也不可能去帮着一个节度使,将进奏院的人全都换了,这不合适,这不是一个皇帝该干的事。

怎么换?他一旦主导更换肃清进奏院,明摆着是告诉安禄山,我不信任你。

这事能这么干吗?

“你回去吧,提防着你身边的人,多留个心眼,一旦发现端倪,及早报之兵部,”李琩吩咐道。

崔乾佑揖手道:

“臣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