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禁忌之门
时间回到一夜之前，监视者要塞内部。
“主教大人，地牢那边已经准备好了......”要塞顶层的主教书房中，一名浑身包裹在防护衣中的高阶修士声音微沉道，“但您是否再斟酌一下，这种关头，您最好还是不要亲身犯险。”
亚冈提抬起一只手掌，止住了修士接下来的话语，道：“地牢里的不是什么洪水猛兽，那是我们的同袍，曾与我们一起浴血奋战的，最亲密的伙伴。”
他站起身来，没有半点犹豫地朝地牢方向走去。
“走吧，只要还有一丝挽救所有人的可能，我们就绝不能放弃。”
一刻钟后，穿过重重封锁，又搭乘一架年久失修的黑铁升降梯吱吱呀呀地降到地牢最底层，两人终于来到了距离所谓的“危险”仅有一墙之隔的地方。
在护卫的帮助下，亚冈提先穿上一层刻有神术符文的轻便防护衣，又将整个人套进一副五公分厚的特制玄钢重甲。
这副铠甲不仅配备了封闭式面甲，还在眼部镶嵌了石英玻璃护罩，所有关节连接处也都做了密封处理，背后安装了两只储气罐，通过内置气管向面罩内供给纯净富氧空气。
而在铠甲壳体内部，工匠们几乎为其集成了每一种可以小型化的神术效果与附魔效果，其中包括而不限于微风护盾、神圣净化、黄金疗愈......任何一种都耗材不菲，更遑论耗费的海量人工成本，即使是物资配给占据火焰圣堂近半的监视者要塞，也只配备了一套这种级别的战甲。
这原本是为亚冈提和七位大主教级别的英雄战力在巨人山顶那种极端条件下作战配备的，现在经过临时改装，反而成了隔绝“污染”的防护服。
铿——
亚冈提扣合好面甲上最后一道卡扣，挥退众人，独自来到那扇厚达半米的沉重钢门前，向门锁输入神力秘文，大门在轰隆作响中旋转着缩入一侧墙壁，又在他步入门内后轰然闭合。
魔晶石灯自动点亮，一副地狱般的图景映入眼帘。
这层地牢空间极大，从大门进入后一条宽达十米的大道一直延伸到数百米外，两侧是略高于道路两寸的石阶，继续向左右延展出宽达十米的平台。
寒铁打造的牢房就分布在两侧平台上，最深处的几间甚至通体都由玄钢打造而成，哪怕是一般的英雄级人物都无法从内部突破。
此刻，有近三分之一的牢房都被填满了——物理意义上的填满。
一百五十二名火焰修士，不，应该说曾经是火焰修士的生物体填塞在这些钢铁囚牢之中。
他们早已失却了人类的形状，大量增生的骨骼、肌肉、血管、神经、皮肤乃至毛发毫无规律地突破体表，将他们原本的皮囊撑成各式各样在梦魇中都难以描摹的诡异模样。
瘤状物和角状物只是最基本的变异，鬃毛、鳞片和骨甲大规模地出现在这些修士身上，严重的还会长出鱼鳍、羽翼、鸟喙乃至于触手。
这些增生出的有机组织塞满了牢房内的空间，变异时间久的个体还在继续往外生长，他们的皮肉从牢房的格栅缝隙中顽强地钻出，就像食品加工场里被铡刀切割的肉肠般一条条铺在中央走道上，看起来就像一头头长方体的千爪章鱼。
与此同时，他们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根毛发都散发着足以灼伤正常人类的高温，可这种温度非但没有杀死他们，反而让他们发出愉悦颤栗的呻吟，仿佛那不是折磨，而是直达灵魂层次的极致享受！
亚冈提披挂着半吨重的防护盔甲，迈着山岳般沉重的步伐一路向地牢深处走去。
靠前的数十间牢房中，囚徒们变异的时间相对较短，还能保持几分模糊的认知，见到他的身影还会下意识地伸出手掌，张开被高温烤得皲裂的嘴唇，嘶哑地诉说着什么。
再向前百步，左右的修士们早已失去了身为人类的意识，他们狂热地张开各种形状的嘴巴——或者已经应该称之为口器，发出各种千奇百怪的喊叫声。
有的修士视亚冈提为同类，声音亲切而欢喜，有的视他为仇敌，声音中充满威胁和恐惧......还有些更甚一步，似乎视他为猎物，不止发出兴奋怪异的吼叫，还向下淌出大片涎水，又在顷刻间被高温蒸腾成白烟。
到了最后一片区域，变异时间最久的修士们已经很难说是拥有独立思考能力的生物了。
无序增生的肉体组织远远超出了大脑的承载能力，何况他们的大脑本身也多多少少发生了异变，与其说那还是一群生物，不如说更像是一坨坨勉强还有生物反应的有机组织。
叮叮叮......
入口忽然传来清脆的铃声，亚冈提蹙眉回身来到门前，用于通话的活动闸窗被属下从外面拉开。
先前那位高阶修士禀报道：“主教大人，又有两名兄弟浑身发热，已经确定是变异开始的征兆，您是不是先离开这里，我们......我们直接把他们收押过来？”
在没有任何治愈方法，甚至无从确定变异原因的情况下，收押到这里，只不过是比立即处决稍稍缓和一点的做法罢了。
一个月前第一批来到这里的修士早已死去，变异个体被收押之后的存活纪录最高也不过是二十一天而已。
“不要收押......先不要直接收押，”亚冈提伸手想要去揉一揉阵痛的太阳穴，却被厚重的盔甲阻止了行动，“你们先退下，我再观察一会儿，等我出去再做决定。”
门外的高阶修士凑近目光，忧心忡忡地朝地牢内部巡视了一遍，确认自家大人的防护甲没有任何异样后才沉闷地应了一声，重新关闭闸窗暂时离去。
转过身来，亚冈提倚着门边，沉重的身躯缓缓滑落，背靠圆形钢门坐倒在地。
倘若有人能看穿那具玄钢面甲，就会发现亚冈提此刻的神情并无落寞，更谈不上什么悲伤——其中只有黑云压城般的阴沉，以及云层深处几乎抑制不住的狂怒。
为什么！
为什么他明明已经走到了那扇门外，距离破解门锁，攫取其中的力量只差一步，却要倒在这种可笑的位置？
是因为这些孩子的力量不够？
不，不可能，如果是这种愚蠢的原因，那些比野狗还要卑贱的冰原山妖怎么可能成长为真正的巨人？彼拉克那个口是心非的老东西，又怎么可能把自己烧成焦尸？
没有火种，妄图单靠自身信仰与那股力量强行抗衡，彼拉克就是前车之鉴。
可如果不加反抗，难道就像眼前这些孩子一样，任由所有人一起沦为毫无意识的烂肉么？
亦或者——
拼那九死一生的可能性，尝试强行凝聚火种，再用自己分化出的火种引领所有部下一起完成进化。
如果按照巨人的说法，那就是由他亚冈提自己，成为新的......始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