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五月廿七

“裴将军,练功累了吧?喝茶!”


沈疏香守在裴时与练功回房的必经之路上,将那茶盏往前一递,几乎戳在裴时与脸上。


在她劫后余生的第二日,她早早地便起床去了厨房,然而看着厨房眼花缭乱的各式美食,她不忍用自己那下品的手艺去玷污沈府上品的食材,最后只蹲在炉火旁烧了一壶开水,泡了一盏清茶。


沈府的茶自然都是极品,其茶香落水,醇厚甘鲜,沈疏香就当借花献佛了。


裴时与一脸狐疑,拿起茶轻啜一口,问道:“这么殷勤,有事求我?”


沈疏香点头一笑,将托盘塞在裴时与手里,拿出早准备好的枯树枝,在空地上比划了起来,她的腿还未好,步伐不免凌乱,但招式干脆利落,勉强算有个样子。


“想学功夫?你这几招,是以宁教给你的?”


“差不多吧,”沈疏香以枯枝为剑,做了个收剑的姿势,那样子,不明就里的人恐怕真会被她骗过去,以为是什么高手。


“不知小裴将军觉得,我有没有资格做你的军师?”


裴时与救她并非滴水之恩,也不是用几句感谢之词就能此事揭过去的。


昨日谢知凌送她回来时,她就已经决定,她要和裴时与一起去西南,她无法眼睁睁看着恩人赴险,而自己稳坐京城安乐享福。


“军师?”裴时与不以为意,只当她是玩笑。


“我虽然不能说是熟读兵法,但是怎样用兵,如何调度粮草,又如何安抚百姓,怎样收归民心,也是略知一二。”


“沈夫子,你读了那么多书,没听过纸上谈兵的故事?”


见裴时与摇头笑着往回走,沈疏香立马跟了上去:“即便不够格做你的军师,让我给你写字画图传信什么的,肯定比别人好用啊。”


沈疏香承认自己确实是裴时与所说的纸上谈兵第一人,什么带兵打仗的她怎么可能懂,况且裴时与自己就是用兵如神的将军,自己在打仗这件事上恐怕连他万分之一都比不上。


但是不管用不用得到,她都要去!


“你是见过我的字的,说得傲气些,我敢保证我的字无人能仿,即便有意伪造,也绝对是见形不见韵,军中传信,我的字比什么密信机关都好用。”


沈疏香接着说:“再不行,你就当我是你的小侍女,我给你洗衣做饭,铺床叠被……”


裴时与见她掰着手指数得认真,有意逗她:“都说读书人最为清高,沈夫子竟然愿意纡尊降贵做这些粗事?”


“说什么读书人……”沈疏香摇头,“我不过比别人多识几个字罢了,自然什么活都能干……”


见裴时与语气缓和,还有闲心逗趣,她不禁问道:“你同意带我去西南了?”


不想裴时与上下打量她一眼,扔下一句“不行,好好在京城呆着”,便迈步进了房中,抬手就要关门,明摆着赶人的架势。


沈疏香一时着急,一掌拍在了门框上,竟惊飞了檐角的一只小雀。


“姓裴的,你必须带我去!我不仅能洗衣做饭,我还能挡刀挡枪,你救了我,我就默认从此你我的性命系在一起,除非你从西南平安归来,否则我会一直看着你!”


上次在如银月色之下,在繁茂草丛之中,裴时与说沈疏香一蹙眉,那张脸便会显出七分无情,然而此刻,皱眉逼迫他的沈疏香,眉目中的无情之色却化作一根轻柔的羽毛,悄悄挠着他的心。


“你当真要去?”


沈疏香坚定回答:“自然。”


裴时与瞟一眼她排红的手掌,笑道:“力气不小,”随后带着她去了沈府的马棚,指着其中一只低头吃草的白马,“这匹马是沈府最温顺的一匹,你若能骑着它在街上逛一圈,我就带你去西南,让你做你心心念念的军师。”


“一言为定,不许反悔!”


不等裴时与回答,沈疏香就已经伸手去摸那马儿,不知怎地,那马儿在裴时与手里乖巧无比,她只是靠近了一点,那马儿就对她打了两个响鼻,吓得她倒退三步。


她从来没有接触过马,自然也不会骑马。


“它叫轻云,你可以试着叫它的名字。”裴时与在一旁提醒她。


沈疏香定下心神,一声一声唤着“轻云”,慢慢靠近,直到触到轻云那宽厚粗糙的皮肤,沈疏香的信心才又回来,她的手逐渐上移,握紧了缰绳。


下一步……真的有点高……她好像上不去……


她一脸为难地回头望向裴时与,可裴时与毫无帮她的意思。


她只好一鼓作气,回忆着别人上马的样子,一只脚踩在了马镫上,不料她身体刚腾空,轻云便跃起前蹄,将她摔在了地上。


她捂着后腰呲牙咧嘴,裴时与终于伸手扶起她,说道:“连骑马都不会,怎么上战场?”


“难道你要凭你这一双腿走到西南吗?还是你要坐马车去?”


听懂了裴时与话中的否定,沈疏香不服气地甩开他的手:“不就是骑马吗?能有多难?别人能学会的东西我照样能学会。”说着又去够轻云的缰绳。


“你何日启程?我一定在你离开之前学会……”


“明日。”


裴时与答得干脆,沈疏香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腰上一紧就被托上马背,突然拔高的视野让她身子僵直:“这么快……”


“一天时间太短?知道自己学不会?”裴时与从她手里接过缰绳,又嘱咐道:“坐稳。”


“啊……”轻云走得缓慢平稳,但第一次骑马的沈疏香仍忍不住轻声尖叫,她掌心已沁出一层汗,身子更是僵硬地一动不动。


在马背上,可比下面看着……高多了……


沈疏香声音发颤:“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虽然一天学会骑马有如天方夜谭,但我更担心……你的安危。你难道觉得我能眼睁睁地看你去赴险吗?”


今日街上行人不多,甚至可以说是冷清,沈疏香很确定自己的话裴时与一定听见了,可裴时与只顾埋头往前走,丝毫不应她。


“我不管,到时我就藏在队伍里,随你一起离开京城,我这条命是你救的,我肯定要还给你……”


裴时与突然停步,话语里竟有几分怒气:“沈疏香,你练骑马都不会,上了战场你只是个累赘,我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照顾你,你去了能干什么?为我挡箭?可我并不想和你一起死在那里。”


长久的沉默过后,沈疏香忽的轻笑出声:“姓裴的,你想激我,这没用。”


话音未落,身后突然贴上来温热胸膛,裴时与翻身上马带动的风掀起她的裙角。


“抓牢。”


轻云猛地蹿出去,沈疏香被吓得大叫:“啊!裴时与,你干什么!”


蓦地被圈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她后背紧贴着裴时与怦怦直跳的心口,轻云的速度虽快,但有裴时与在她身后,她竟渐渐放松下来。


两人很快出了城,马儿在无边原野之上疾驰,野风从耳边呼啸而过,沈疏香的惊呼也同样淹没在了风里。


裴时与是听着庆成王的神话长大的,庆成王率兵从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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败绩,可称为本朝战神,其虽然不幸殒命西南,但他的部下仍是骁勇之师,镇守西南十八年,边疆部族不敢前进一步。


如今要面对这样的队伍,是真正的九死一生。


听着怀中人骑快马的畅意呼喊,他迎着风说道:“你应该留在京城保护沈以宁,你不是曾说京城危险重重,如果你也离开了,沈以宁怎么办呢?”


他知晓沈以宁是沈疏香的软肋。


他靠近沈疏香耳畔,低声道:“我也担忧……你的安危……”后半句却散在呼啸的风里。


马儿奔行许久,沈疏香突然拍裴时与手臂:“停下,快停下!”


裴时与不解,他刚想伸手扶沈疏香下马,却见沈疏香急切地跳了下来,踉跄着扶住一棵参天大树,笑着问他:“你还记得这棵树吗?”


老松树撑开巨伞般的树冠,枝干交错遮天蔽日,数不清的褪色红布条在风里飘荡。


裴时与瞥见一旁立着的石碑,石碑上写着“东庄村”三个字,往事涌上心头,笑道:“京郊十里,东庄村口的大树下,初见那日,你找我约架的地方。”


沈疏香抚摸着斑驳的树干:“一千年的灵树,据说有树灵保佑,只要在此诚心祈祷,所求皆会如愿。”


“不过还是来此求姻缘的人最多。”


“若是相爱之人在树下一同祈求姻缘,树灵便会赐福于他们,给他们一段千年不分的相守。”


她仰望着树冠高处纠缠的红布条,回忆道:“我记得幼时王家娘子来求过,开春后她的夫君果真从战场上回来了。”


裴时与捡起散落的半截香烛:“这么灵验?”


沈疏香点点头。


从她有记忆起,逢年过节东庄村的村民都会祭拜这颗树,祈求来年风调雨顺。


娘亲也不例外,她如果有个小病小痛的,娘亲便会来此上香。


等她长大开始读书之后,每逢竹然夫子的可怕小测,她就会来这树下,默念树灵保佑。


“十分灵验,小裴将军不妨试试?”沈疏香说着闭眼合掌。


她说,来此求姻缘之人最多。


裴时与盯着她颤动的睫毛,慢吞吞跟着双手合十。


她说,若是相爱之人在树下一同祈求,便会获得树灵庇佑。


树灵,你能听到我的心意么……微风蝉鸣青草香,仿若瞬间消失。


“姓裴的,你在求和谁的姻缘?”


耳畔忽的炸响,裴时与睁眼便是沈疏香凑近的脸。


“胡说,我哪里……”他耳尖通红地后退,“谁说我求姻缘了……”


“还装?”沈疏香指指他的脸:“瞧你笑得满面桃花的样子就知道你在求姻缘喽。”


他不禁伸手摸上自己的脸,竟是从未有过的滚烫。


“你不说我也知道,”沈疏香故意拖长音调,“肯定是沈以宁……”


话音未落,他便急着解释:“不是!不是沈以宁,我和以宁是亲人,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不料沈疏香爽朗一笑:“逗你的,我当然知道不是沈以宁。”


“不过就算是沈以宁我也得劝你放手,毕竟她和谢知凌两心相许,你怎好挤进去?”


看着她得逞的笑脸,他竟松了一口气。


他试探又期待地问道:“那你呢,你在求和谁的姻缘?”


“我?”


他听见自己喉咙里漏出半声急促的喘息,原来心跳太快时,连吞咽都会漏掉一拍。


“我求的,是平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