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第 31 章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连意识都快因为失温而摇摇欲坠的时候,实验室的门被打开了。


我听到不远处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紧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似乎有人不断进出实验室。


嘈杂的声音渐渐散去,我听到熟悉的脚步声。


高大的影子将我整个包裹住。


我抬头。


是多托雷。


他没有穿那一身配饰众多的夸张衣服,里面是一件简单的深蓝色衬衫,被黑色的束缚带紧紧绑着,外面一身白色的实验服。


那白衣上面沾着星星点点的血迹,有些刺眼。


多托雷依旧带着那尖嘴的面具,将双眼遮得紧紧实实。


他低下头,声音冷漠。


“站起来。”


我摸着墙面将自己冻得冷硬的身体支撑起来,离开地面的一瞬眼前闪过黑幕,头重脚轻。


我缓了缓,才收回手,低头,声音很轻地叫了一声:“主人。”


多托雷没回应,只是丢下一句“跟上来”,然后转进实验室。


我跟着他的脚步,几乎要带上点小跑才能跟上那迈的又大又快的步伐。


我们经过那台实验台,冰冷的,刺眼的灯光照射在人偶的身体上。旁边有一些愚人众的医生,正在将人偶搬运到担架上。


我只来得及匆匆看一眼,确认除了看起来可怕的血迹外,人偶的身体确实已经被修复好,才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距离和多托雷离得稍微远了一点,我跑了两步,跟上多托雷进了最里面的休息室。


休息室似乎和上次进来时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多托雷没开灯,只是将床上的一坨衣服扔到我身上。


“去把自己弄干净。”他说。


这场景实在有点过分眼熟。


我不由得想起被多托雷从黑屋里面放出来的那一天。


于多托雷而言,那初入至冬时发生的小事已经是一件过去五十年的陈年旧事,但对我,似乎一切还犹如昨日,只是稍稍回忆,那日那时的心情,依然分外清晰。


我收拢思绪,应了一声“是”,进了浴室将自己清理干净。


等我出来的时候,外面依旧是一片黑暗,多托雷脱了那件沾血的外套,只穿着里面的衬衫坐在床边。


他看向我,招了招手。


“过来。”


那双破的不成样子的鞋刚才被我扔进垃圾桶了,但我没找到拖鞋,所以现在是光着脚。


我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向多托雷走过去,等到了他脚边的地方,再轻轻地跪下。


褪去手套,显得有些冰冷的手指抚上我还带着些热气的脖颈,在颈侧的软肉和那微微凸起的喉结上来回揉捏按压着。


熟悉的触摸让我有些恍惚,仿佛自那次的僭越过去,什么都没有发生改变,而我日夜的检讨和忧思,不过是一厢情愿的胡思乱想而已。


我忍不住微微仰起头,将自己的脖颈送得更近。


多托雷轻笑了一声。


但他并没有阻止我的动作,也没有开口提醒的意思。


他问我,如同无数次平常的工作询问一般。


“我交给你的任务,完成了吗?”


我的大脑还停留在脖子上那存在感过于显眼的抚摸上,一瞬间竟然没有想起多托雷说的“任务”到底是什么。


我沉默了片刻,才从记忆深处翻出多托雷扔给我实验记录的那件事,又想起在深渊里每天忙着打魔物和组织物资安排,伤员安置,忙得根本没时间坐下,更遑论那本实验记录的事。


甚至那本记录本,似乎都被我一直压在行李底下,撤退的时候被丢弃了。


于是我犹豫了一会儿,才回答:“……忘记了……”


脖颈上的手稍微一顿。


“那东西呢?”


我不禁汗流浃背。


“被,被忘记带回来了。”


多托雷又笑了一声。


和刚才不同,感觉是被气笑的。


他掐着我的脖子将我拽地半起,我顺着他的力道半直着身子送上去,最终维持在一个半跪不跪,半起不起的别扭样子。


这副样子实在是难以用力,我又不敢撑在多托雷腿上,只能用力尽量维持平衡,身体不停地颤抖着。


多托雷沉默了一段时间,似乎是在欣赏我这副隐忍着维持身体弧度的样子。


过了很久,他才发出一声近乎叹息的喟叹。


“塔德纳,你总是会做出一些让人扫兴的事情,哦……不对,”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语气稍沉,“是扫我的兴来着。不论是这次,还是上一次。”


我身体僵硬。


这家伙,果然还对之前那件事耿耿于怀。


多托雷的声音还在继续。


“你总是格外僭越,也格外不听话,难以管教……我对你已是足够地有耐心,只可惜,你总是在违逆我。”


我感受到环绕着脖子的手掌在不断收紧,那久违的熟悉的窒息感让我感到头皮发麻。


但我不敢挣扎。


我很清楚多托雷是个格外“记仇”的家伙,挣扎只会刺激他的怒火,甚至激起他的施暴欲。


于是我只能尽量仰着头去呼吸,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主人,我错了,呜……”我痛苦地从缝隙里挤出声音。


多托雷仿佛没有听到我的哀求般,手掌更加用力,直捏得那颈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


“听说,斯卡拉姆奇为了救你,才受了那么严重的伤?”他问。


“呜……是……”


多托雷发出一声嗤笑。


“多么令人感动啊,只是因为那样一句喝醉了没由头的话,竟然能让一个没有心的人偶甘愿替你挡下致命的危险。实在是……实在是感人肺腑,不是吗?”


笑意消失,他的声音又骤然变得冰冷。


“你这家伙,还真是,久违地让我感觉有些恶心。”


“呜……”


我痛苦地呜咽着,几乎已经听不清楚多托雷在说什么了,只能听到自己脖子骨头在咔咔碎裂的声音,但很快,那足以瞬间杀死一个人的伤又被身体里的力量修复。


无数次的断裂,修复。


我仿佛是一个破布娃娃,头被不断扯断又缝上,无论是那一瞬间无限接近死亡的感觉,还是颈骨快速弥合生长的过程,骨头像是被一只大手不断拉扯着,疼得要命。


恍惚之间,我好像回到了目睹索赫蕾被青年杀死的那晚。


我被拽着小腿拉回去的时候,那双手掐我的力道也与此刻别无二致。


身体纵使无法死去,但精神在一遍又一遍地感受着最真切的“死亡”。


这太痛苦了……


意识不断沉浮,我的内心告诉我,如果再不做出什么努力的话,会彻底“死掉的”!


不是□□,而是指精神。


我颤抖着伸手去捶打那只用力到青筋暴起的手。


但根本毫无作用,这样的挣扎,对多托雷而言如同压制一只猫咪的抵抗一样简单。


恍惚之中,我听到多托雷冰冷的话语。


“我暂时对这场驯服游戏失去兴趣了。既然如此的话,你也就没有必要再拥有自己的理智了,就这样在我身边当一条无知无觉的狗或许是更合理的决定。”


“放心,我综合了多方面的考量。使用药物的原理是用药物里的毒性破坏脑部神经,对你的情况或许并不适用,更不用谈‘额叶切除手术’这样的方法。如此,就只能通过最原始的方法。虽然过于简单粗暴,但通过无数次的‘死亡’来杀死你的精神,是我能想到的最稳妥的方法。”


不……


我的生命,不该归于如此……


……


生命,要如何继续下去?


这是一个终生的课题,无论是刚刚出生的婴儿,还是耄耋之年的老年,都要在还在生活的时候思考至少一次这个问题。


生命,要以何种形式,以何种结局,继续下去?


人的答案或许会有改变,但毫无疑问的是,这是一个并没有固定回答的问题,只要你的内心发出了声音,无论是在年轻力壮的时候,还是垂垂老矣将要死去的临终之刻。


只要答案出现在你的内心。


那么,你就能顺着这条道,完成你的“目标”。


无论你面对的是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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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险而无生的困境,无论你面对的,究竟是怎样可怕而强大的敌人。


被我事先藏在袖子里的那枚邪眼顺着低垂在地面的那只手臂滑落到手心,下一刻,足以将整个暗室瞬间完全吞没的火焰冲天而起。


我听到多托雷惊讶而愤怒的声音,趁着那死死掐在我脖子上的手稍有松懈,我拽着他的手腕,膝盖弯起将他压倒在全是火焰的床上。


火舌舔舐上皮肤,无论是我的,还是多托雷的。


邪眼的火焰几乎难以抵抗,不过是这么短的时间,皮肤便被烧得裂开,我身上的皮肤一遍又一遍地被烧毁再复生。而多托雷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他身上的皮肤被烧掉后,露出下面特殊材质的机械构造。


那机械的构造几乎覆盖全身,我从未见过多托雷这副样子,一时间有些怔愣,下意识地撑起自己的身子想要离开多托雷。


但只是刚刚跳离床面,便有两对海蛇般粗壮灵活的机械手臂从多托雷的身体里伸出,牢牢地夹住我的双手双脚,将我固定在火焰里。


多托雷的笑容恐怖,面具早就被烧毁,那对猩红色的双眼含着十足的杀意包裹住我。


“好,好极了。我倒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胆量,用我给你的邪眼来杀我。”


那只狰狞恐怖的机械结构的手向我手掌里的邪眼探去,似乎是要直接抢夺走这枚邪眼。


多托雷今天似乎没有随身携带邪眼,而他所进行的身体改造,虽然能够赋予他力量和免于被火焰烧死的威胁,但想要熄灭这火焰,暂时也是办不到的。


我摇了摇头。


即使此刻身体仍在不断被烧灼,即使此刻被多托雷控制着,我的内心却仿佛突然安静了下来。


我说:“不是要杀您,主人,我只是想活下来,作为‘塔德纳’,作为一个鲜活的个体,生活在您的身边。”


多托雷的手一顿。


我趁着这个间隙,催发邪眼的力量将其中一条机械臂烧断,然后狠狠地将邪眼塞进自己的喉咙。尖锐的外壳抵着柔软的喉管,被手指的力量强硬地推下去,直到喉管撕裂,那邪眼也滑落下去。


多托雷气笑了,伸手把我塞进喉咙深处的手扯出来,力气大到瞬间捏断我的手骨。


他阴恻恻地道:“这就是你说的‘只是想活下来’?”


我声音嘶哑:“我从未想过要脱离您的身边,也从未想过要主动背叛您,无论是在须弥的过去,还是如今,无数个待在您身边的日夜。”


多托雷冷笑:“哦?塔德纳,你似乎有点健忘,或许我该提醒你,在活力之家,你刺向我胸膛的那一刀。”


“抱歉……我只是,无法拒绝别人的请求。我无法否认,我是个懦弱可悲的混蛋,内心还怀揣着那些许根本见不得人的虚伪的善意……我只是,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做,我从很小的时候就信奉受到的那一套教育理念,无法抛却善意,也无法改变自己的卑劣。”


我牵引着那只用力捏着我的手,侧脸亲吻着那被火焰灼烧得发烫的机械表面。


“主人,求您,求您教我,我会变成您最喜欢的狗的。”


多托雷只是看着我,如同冰冷无情的机器一样,似乎没有受到丝毫的触动。


那只坚硬的机械手松开我的手,滑过那紫痕遍布的脖颈,继续往下,落在那裸露的胃部上的皮肤上。


他用力一推,里面似乎还能感受到那尖锐的形状。


我痛苦地哼了一声。


“谎话连篇的家伙。”他说。


我身体一僵。


“不过我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塔德纳。”那只手按压着胸膛下方一点的部位,我感到有些反胃。


“就让我看看吧,这枚邪眼在你手上能发挥出的最大实力。能让我满意的话,我就当作所有的事情都没发生过。如何?划算的买卖。”


那对猩红色的眼睛紧盯着我。


我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是,主人。”


胃部的邪眼温度滚烫,如同吞下了一颗持续燃烧的煤球一般。


我强忍着不适,以最大的功率驱动邪眼的力量。


爆炸的光芒如同平地的白日一般,将整个实验室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