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皆是为你

她曾想过，她能将这心事藏多久呢？他是天神，与天同寿，自己在他身边，岂不是日日都要收敛着，直到海枯石烂？

这般一想，或许她是该走的。

可...

她不自觉向少年看去，却见他也正看她，二人目光汇聚那刻，却又莫名灼伤似地被弹开，飞快看向别处。

她许是想太多想痴了，可有时她又会梦起他那双泼墨般俊冶的眼睛看向自己时的那复杂情愫，故此才止不住瞎想，或许那般小心翼翼的不只有她自己...

她知这是她为自己撰写了一个不切实际的希冀，抱着那希冀，走一步算一步。

对啊，那十年就是这么数过来的。

“你说什么？”红衣仙女听完她的话后讶然，忙又说道：“妹妹放心，三圣母与你心性相仿，华山之无忧不是天庭这般陈旧规矩可比拟，指不定妹妹去了几日，都乐得不想回来了呢。”

她故意说得大声，顶着压力回头看了眼那红衣少年，见他虽不看向此处，可那握拳的手指似是紧了紧，果真是听到了。

“多谢姐姐好意，可还是恕我婉拒。”青鲤听罢还是摇头。

而那红衣仙女看看她，又看看哪吒，似终是瞧出了些什么，叹道：“妹妹，你需为自身考虑，不该怀揣这份心思啊。”

她见青鲤不语，看似煞是烦恼，她也只是想劝不想逼，只好轻叹一声，轻轻道：“妹妹如今刚回来，是我问得太急，你先休整几日，好好想想。”

她转头，又对不远处哪吒道：“中坛元帅，我便告辞了，改日再访。”

红衣仙女脚跨出门槛前还不忘了别有意味地瞥了在一旁的风烈一眼，暗示他跟着一起出去吧，别打岔。

青鲤目送她离去，才揉了揉脸，转过头已是那副笑眯眯模样，缓缓向少年走去。

“三太子，与我再来一回合可好？”

她再次化出双剑，像是避着什么，佯作俏皮姿态，足尖轻起，打闹似地将手中银白之刃指向少年，剑刃一挽，恰好接住一落下的飞花。

她见少年双手背在身后，玉琢般脸上那双乌黑的眼正一眨不眨盯着她，那双总是盛满孤独与骄傲的眸子此刻却沉静如深潭，如沉沉月色，叫她也凝了强撑起的笑意，面露不解。

“停手罢。”

他淡淡说道，不明情绪，一根手指轻轻一推将她剑锋推开，轻易似掸浮尘。

“你我不一样，你打千回也打不过我。”他倒是少有地直视起她的眼睛：“我也不想忽悠你，方才要不是混天绫接着，你早又要晕过去了。”

“可是，可是...”她不知为何有些语无伦次：“我至少比十年前厉害了不是吗？”

我不会像以前一样只会闯祸，不会拖累你的...

她不知该如何说出这句话，脸上的沮丧之色却难掩。她抬眸，见他没说话，手却忽地伸过来，极轻地替她拂了一下鬓角。

指尖温凉，落在她耳侧的一瞬，她浑身像被雷触了一般，猛地僵住。

“三太子...”

她刚开口，便见少年低头，声音低低的，像是一句早已在心里念过百遍的话：

“什么时候出发？”

少女愣住了，手里两把宝剑又“丁零当啷”落在地上。

心口像是有什么碎了，碎得极静，也极响，回音在四下寂静里扩散开来。

她几乎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三太子是想让我走？”

哪吒被她的神情怔住，那一瞬的心虚像是潮水倒灌。一瞬间竟不懂她为何红了眼，却又觉得，自己难道真的做错了什么？

“你那好姐姐说的没错，三圣母那是个闲差...”他咽下心中所想，回过头抿了一口茶，却莫名不敢看她：“我以为你自当会应下...”

“...三太子以为？你为何会这般以为？”

她向前迈出一步，眼底蓄积已久的泪光再难抑制。

那滴顺着脸颊滑落的泪水让少年眉心一跳，脸上的深沉也一扫全无，先前的苦涩竟被突如其来的惊诧所取代。

“难道三太子当我会应允？”

他还没来得及惊讶于这小姑娘何时变得这般硬气了，此刻，素来桀骜不驯的他竟又为了她一滴泪慌了手脚，伸出的掌心悬在半空，接也不是，收也不是。

“若是为了自己前程，你也当考虑...”他话还没说完，却又被她打断道：“三太子可知我这十年苦修是为何？”

他惊愕抬眸，见面前少女一双带泪的眸子紧盯着他，再次哽声开口：“你又可知，我为何不走？”

她本无欲无求。还是那句话，若是要她真当为了自己选，她本意还是做一条鱼。

怀揣着这句话，她在少年满是惊讶的面色中踮起脚，紧抓住他领口，拽得少年一个踉跄弯下腰杆，二人四目相对，竟是一双满是怔意，一双满目泪光。

“我都是为了你，无时无刻，皆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