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世间本质
“你哪来这么多枇杷？”
龙女见青鲤剥了一个给自己，不食瓜果多年也拗不过，浅吃了个。
“翠屏山下买的，三太子也吃了几个，可甜了。”
青鲤换回了衣服，一边翻阅心诀修炼，一边随意地啃着枇杷，目光落在篮筐里剩下的半筐果子上，忽然想到南海或许有桃，便想着再带上一些草药，去集市上换些回来。
猴合该还是吃桃。
谁知前脚刚想走，抬头便看到一片祥云飞至道场。见那颇为熟悉的身影跨入道场门槛，她这才恍然大悟。
她都快忘了木吒是今天回来来着。
想到这，她急忙行礼道：“惠岸使者。”
“诶，小鲤鱼？”木吒惊讶地望向小姑娘，笑道：“真是许久不见，你何时回南海的？”
“都一年了，师兄远在灵山，不曾撞见。”龙女说道，倒是颇有些好奇：“师兄此番去了许久，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木吒一愣，边脱下披肩边说道：“无事发生，只是师父闭关，由我代师父去赴那海会罢了。”
“师父已出关，师兄可要先去见过师父？”
“自然。”
送走惠岸，龙女这才瞥向她那篓筐，不解道：“小鲤这是要干嘛去？”
“我还剩半娄枇杷，还有些剩的草药。”她颠了颠篓筐：“想趁没天黑下山换点别的东西。”
“你缺何物？非这么急着赶着？”龙女虽疑惑却也没拦着她，只是低声说道：“如今管事的回来了，你早去早回，晚了我可兜不住你。”
青鲤这才急忙点头，又谢过龙女，做完心理建设后小心翼翼腾空而起。
于普陀山几十里远处有一丘陵，里头落着个朴素之村，里头住着的人们多半是樵夫、农民与猎户，如今秋收之时，正赶牛的赶牛，割麦的割麦。
深山里的人没几个谈银钱，多是日落时分用简易的木板垒了几个案台，以物换物。
青鲤戴着斗笠，小心翼翼落在一深林处，这才又背起地上篮筐，找着有没有换桃的。
忽然，她瞥见一棵老树下，一位枯瘦的白发老妇正穿着针线，布满沟壑的双眼微眯，满是皱褶的嘴唇抿着针线。她身旁坐着个瘦弱的孩童，身量单薄，难辨年龄。
那小孩见青鲤路过，便堆起笑容着道：“姐姐买荷包吗？”
青鲤本没听清，等低头瞧见了案上各色荷包才知晓其言。那些个荷包图案做工倒是不赖，可许是老妇人已然年迈，细看那绣花针脚略有些对不齐，许便是这原因才无人问津。
她看了半刻，正摇着头想拒绝，却听那孩童竟略带祈求道：“漂亮姐姐买一个吧，买一个挂在腰上一定好看。”
听这声音青鲤才恍然意识道那老妇怀中孩童虽无长发，衣着宽大，却是个女孩。
见面前青衣女子不答，小女娃有些着急：“姐姐，一个不贵的，半升粟米便可，婆婆已经两日没吃上东西了。”
青鲤听罢表情一变，可瞥了眼自己篓筐，只得安慰道：“我身上只有果子药材，待我去换些粮食便回来。”
见青衣女子远去其他摊位，那老妇人才不解看着小女娃，面色慈祥却不解。
“婆婆，那姐姐救咱们哩。”小女娃爬到老人耳边说道。
青鲤来到一农夫档口，才将身上药材换得几个馒头，那农夫瞥了眼她来的方向，“啧”了一声：“小娘子这是治标不治本，那老太婆自个又聋又痴还捡了个小丫头养，我们村本就不富裕，自个都吃不起饭，谁养得活她们这些老弱病残？”
青鲤抓着手中吃食，看了看面前农夫，又望了望身后妇孺儿童，心中五味杂陈。
所谓修行，便是看透世间本质。她入了凡间后才意识到天庭的自己多少是天真得可笑，不问世事，时常忘了自身本就经历过弱肉强食。
短短一年她曾踏云去往不同处。曾见过富庶时人人向善，流离失所者得以安家，王侯将相争抢布施，只曰人命不可以金衡量、万物平等、普渡众生。可当贫瘠到来，温情便会被饥饿吞噬，善意变得奢侈，人心再无善恶，一切便回归本质上的价值与得失。
可尽管时过境迁，可这世间之理本不会变，富裕时万物皆为善，穷苦时万物皆为恶。
既天道如此，故，无人有错。
“多谢大哥提醒。”
她并未多言，笑了笑罢转身回去，蹲下身将那几个馒头递入小女娃手心。
小女孩欣喜地接过馒头，立刻塞进老妇手中，见她慢慢咀嚼，原本脏兮兮的小脸上，竟闪现出希望的光亮。
青鲤看着这一幕，忽然生出一丝恍惚。
“姐姐挑个吧，婆婆自己一针一线缝的。”
“不用了，我...”用不到。
她正想说，却见小丫头满是亮光的眼，道有些不忍心。
青衣少女低下头，扫视面前摊上的一个个荷包，忽然却瞥到个碧色绣了个莲花双纹的，仔细看，才发现是双莲并蒂纹样。
她一笑，暗想这个送给三太子好似还不错，且他不就是喜欢大红大绿吗？
“那便要这个吧。”
小丫头忙将荷包递上，也是机灵，直直夸道：“姐姐配上这个，一定好看得赛神仙。”
青鲤被她说得有些脸红，竟有些支支吾吾解释道：“这是送人的。”
“姐姐可是送给情郎？哪个哥哥这般好福气？”
听小丫头这般问，青鲤心中一咯噔，又急忙摇头，却有些意外于这小姑娘机灵。
“你怎么小小年纪这般伶俐？”青鲤好笑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阿巧。”小女娃说道，又反问：“姐姐呢？”
她听那小姑娘名字一笑，果真是人如其名，的确是灵巧的孩子。
“嗯...那便叫我阿青吧。”她随口道，又有些担忧问：“你们一老一少实在艰难，我不能次次帮你们，你们可曾想过以后的日子？”
“自然想过。”阿巧答道：“等我再大些，便出了这山学买卖，做了买卖，便可以带着婆婆搬出山了。”
青鲤默默听着，虽觉得此并非易事，却并未说什么，倒是淡淡一笑：“阿巧可知道哪里能换得桃子？”
“桃子？”那小女娃挠着脑袋，摇摇脑袋：“果子全被他们卖给富贵人家换粮食了。”
青鲤听罢只得看向篓筐里的枇杷，叹了口气。
看来大圣只能吃枇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