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倾泻而下
这十日她度日如年，不敢再多练什么功，就像是囚犯等斩首一样，默默等待着那日到来。
“小鲤，要不你去找找元帅吧？元帅不舍得不理你太久的。”一旁的风烈试图安慰道，却见小姑娘摇摇头。
他平日里依旧负责看大门。这几日三太子也甚少召见他，这偌大府邸本就冷清，如今更似是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我不要。”青鲤光脚踢着水，少有过的顶嘴。
她胸口还是怪怪的，只要一想到三太子将她送人了便像是揪心的难受。
而且......
她微微抬头瞧向正殿方向，却又立刻别开眼。
不知为何，她这次不想低这个头。
“风烈，若是日后我不在了，你一定要多交些朋友。”
“啊？”风烈挠了挠脑袋，不解道。有些摸不清小鲤鱼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这是什么意思？”
“三太子要将我送人了。”她闷闷不乐道：“多半是送予那司命姐姐。”
“这不可能！”风烈惊呼道：“元帅就算是把我送人也不能把你送人，你定是想岔了。”
“为何？”小鲤鱼不解道，却也没执着于争论这处，低着头道：“你不觉得这几日怪怪的吗？”
这般一想，风烈才感到奇怪。几日来日日有人往府里送东西，小到仙女捧着，大到天兵扛着，只说是给元帅府的，要让元帅亲自钦点。
而元帅也不见人影，风烈看门没见哪吒出门，却倒也不在寝殿，叫人摸不着头绪。
“他不召见我、又不见人、且那仙女姐姐打量我的眼神...”小鲤鱼带着哭腔说道：“我估摸着三太子是把我卖了，呜呜。”
这都不是送人那么糟糕了。
“你莫遐想，待我去问问。”
风烈安慰道，也是几日来第一次叩响元帅寝殿那门框。本以为没动静的寝殿此刻却传来了少年低沉的声音。
“谁？”
“是末将。”风烈应道：“元帅几日未曾召见，末将与小鲤姑娘担忧元帅。”
“进来吧。”
风烈这才弓着身子推门。
屋内香火微淡，银色的茶烟在空中缭绕，哪吒端坐在榻前，似是在清点着什么折子，身上锦衣微微褶皱，显得有些疲倦。
“元帅这几日可好？”
“是忙了些，小家伙呢？”他问起时眉梢微翘起，似是心情不错。
“在等您传唤呢。”
“她若想来见我，何须我亲自传唤？”哪吒翻着折子反问道。
听自家主上这么一说，风烈一想也对。先前的小鲤鱼本就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反倒是这几日的反常。
“那元帅可要传唤小鲤姑娘？”风烈试探问道，可谁知哪吒下一秒就皱起眉头：“本帅凭什么？她想见我便自己来，难道次次要我胁着她来不成？”
风烈听闻干脆两眼一闭，反正他是搞不懂这两个人了。
“那末将便告退...”
“慢着。”少年抬眸叫住他，合上那折子，看似随意说道：“东院空出来了，你带着小东西去看看，给她住的。”
他哪吒就不信，那小丫头见了他的手笔，还不主动来找他？
......
风烈出来时好不容易才压下弯起来的嘴角。害，他就知道自家元帅怎么可能会把这小鲤鱼送走嘛？害得他都跟着白担心一场，想起元帅刚才佯装镇定的模样他都倍感好笑。
什么叫东院空出来了？东院从未住过谁，原来这几日那几大箱送来的东西都是用来装点东院的，这分明就叫刻意打点出来了。
“风烈，如何？”青鲤见他出来急忙走上前去问道，却见这大块头少有的没了那副老实巴交表情。
“小鲤，你先别急，随我来。”
这是怎么了？
小姑娘一头雾水地跟在风烈后面，见他带着她走过了主殿与寝殿、过了莲池，面前又是一别致的九转回廊。
“你究竟要带我去哪？”
“你到了便知道了。”
她茫然地望向不远处依旧延续着的府邸院墙，心中多了几分安心。
至少她还在府内。
他们又穿过九转回廊，映入眼帘的是一雅致院落，而后是葱葱郁郁翠竹小径，竹影之后一傍水亭台从云雾中悄然浮现，炽碎的光透过水榭旁柳树洒进雕花窗内、又透过玉色茜纱隐隐生辉。
“喜欢吗？元帅收拾出来的。”
风烈上半辈子打猎下半辈子修行，连个姑娘头发丝儿都没碰过更别提知道女孩喜欢什么，可真见了元帅的手笔，倒是感叹自己要是女孩铁定也喜欢。
青鲤先是看了看院子，又回头看了看风烈，见他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又回头看了看院子。
“...这是？”她眨巴眼问道，茫然不知所措。
“元帅给你住的院落啊。”风烈瞧她反应笑道：“不然你当元帅这几日在干嘛？”
青鲤依旧眨巴着眼没说话。对风烈而言倒是冷静地可怕，连他都惊喜了半天，这小姑娘怎么没有半分反应啊？
“来来来，别光站着，进去瞧瞧。”
小楼内一片幽静，却不同于主殿那般素色清透，反倒是芙蓉帐子、雕花屏风、莲花瓜灯一应俱全，连熏香摆设都是些瓜果啊花鸟的，窗前案上，甚至还放了个精致的妆奁。
风烈自己都没瞧完呢，谁知那小鲤鱼才刚看了半刻便猛地将门又合上了，茫然的表情转为一脸惊恐，抬头瞧向他道：“风烈，你就别开玩笑了。”
风烈暗呼冤枉，却又看到小姑娘低头默默说道：“你便实话实说了吧，我们是不是已经到那姐姐的府邸了？”
怎么可能啊！
大块头被青鲤问的哭笑不得，只得一而再再而三地反复重复着这真是给她住的，不是那神女的住所。
“真的，不信你瞧！”他拽着小姑娘来到那梳妆案前，指着那妆奁：“你打开看看，看看是不是你的东西已经在里面了。”
青鲤听罢，这才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打开那描金镶珠的妆奁，顷刻间愣了神。
她拿起那里头熟悉的绿色玉花，反复打量着，怔怔出神。
她想起这是那日在洛阳哪吒为她挑的，她那日刚化成人，满口喊着：“不要绿的”，可那小霸王偏不遂她意，非买了。
她如梦初醒，这才细细抚摸起这玉花。真漂亮，她那日怎没发现这珠花这般漂亮过？
“呜哇！”
在风烈惊恐又不解的眼神下，她忽然攥着这珠花蹲下身去嚎啕大哭，几日来的害怕、怨愤、担忧与不解似在此刻化作一片水花，在心中倾泻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