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终会成魔

她也才五十年的道行，见的事太少，但头一次同时那么害怕，却又这么替人感到委屈的。

“若是这样，怕是终会成魔罢。”

她听木吒边扫着落叶边嘀咕着，若有所思。

成魔？

青鲤吓了一跳。

她想起他那傲慢的性子，想到底他也是个上神，莫不就是因为恨意才变得如此暴躁顽劣？

她想起前十几年偶然和大士说过话。那救苦救难的菩萨见到她会说话了，有些惊讶，新月般仁慈又笑意盈盈的双眸像是透过她的肉身瞧见了她的未来与灵魂。

“倒是条颇通灵性的鱼儿。”

她的右手轻捻着柳枝，将玉净瓶中的甘露洒在她的身上。

“佛慈悯众，若缘来至，你当断恶修善，广行德业，惠泽一方。”

“是！”

那时的她刚刚开智又得到了菩萨的教导，快活极了，因此才将这话牢记在心。

如今一想，若是她能尽点微薄之力，助三太子不堕魔道，是否也能算是应了菩萨的期许呢？

如此来看她也觉得自己无需计较那三太子的脾气。逗她就逗她吧，谁叫不开心的是他呢？而且她不似他有那些深仇大恨，除了有些无聊外，她还是挺无忧无虑的，比他要来得开心得多。

况且她一算日子，今日可是大士和龙女姐姐归来之日啊！

可算是让她等到了！

故此，等到今日那小阎王到来之际，她反倒是笑脸相迎。

“这么开心？”

今日他一身月牙白似雾，红色绫罗穿着金铃流苏系在腰间，乌发不再是双髻，反倒是用烫金朱绸束起一半，与耳坠上金环相之呼应，更添了分少年英气。

“是呀，因为今天是个好日子嘛。”

她毫不遮掩自己的开心，可看着面前的少年只是冷着张脸盯着她，搞得她也无话可说，只得没话找话。

“三太子今日倒是换了打扮，可是逢上什么事？”

“嗯，今日是，”他倚在一旁笑着，顿了顿，眼神晦暗。

“我娘死的第五百个年头。”

天上一天人间一年，他算是给当作祭日了。

而他的话则是让青鲤的笑脸一僵。

等等，他娘的祭日？

对了，她忽然想起五百年前封神大典之后，李天王与众太子皆位列仙班，除李家夫人殷氏外。

啊呸呸，那今天便不是个好日子。

她急忙收起笑嘻嘻的脸，觉得既尴尬又失礼，就差拿自己的蹼给自己一记。

“三太子，我刚胡说的，您别往心里去。”

她急忙道歉，小心翼翼地怕他生气。想着他和父兄关系都不好，莫约就和殷夫人亲近，她的心凉的更彻底了。

他一定难过极了，自己还这副幸灾乐祸模样。

她见他不说话，以为他还在生气，便开始语无伦次起来。

“那个，尊夫人要是知道三太子您这么挂念她，她九泉之下一定会很高兴的，毕竟她那么疼爱你。”

她说着说着，也没注意到自己说漏嘴了。

少年一滞，朝着她上前。莫约还是她道行浅，他一下便看出了她那笑容背后的所以然。

只是刹那一瞬，她便感受到周遭一片恶寒，瑟缩在了莲叶之后。

他眉毛一挑，眼神微暗。明明是那么漂亮的一张脸，却恐怖地让她心底发毛。

“木吒和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

她摇着脑袋，但就算是鱼头也不会说谎，心虚都写在脸上。

见哪吒不语，那道冰冷的视线直穿过荷叶，令青鲤更害怕心虚了。她这鱼没什么别的缺点，就是不会打诳语，一紧张抖出了大半。

“他，他说，你在东海...的事，说你父王...”

说到这，她又一个激灵似猛然清醒，摇着头又钻到荷叶下，死也不打算再吐半个字了。

她恨自己是胆小，怕是这下已经得把惠岸使者害了，这俩兄弟本就不睦，如今她也多了份过错。

哎呀，无知者无畏。早知道她就不问那么多了！

青鲤内心哭道，钻在水缸深处心虚得不敢出来，抬头看见哪吒的脸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之上。

“既听了我的事，也难怪怕成这样。”

他自顾自说着，嘴角勾起，露出一抹瘆人的笑。

“怎么？怕我也抽你的筋扒你的皮？”

不不，她怕是怕他和惠岸使者打起来，倒也不是怕别的。

况且他也没什么理由杀她吧！她又不吃人...

“那个...”

她还是游了上来。

“惠岸使者很心疼三太子你的，可宝贝您了，和我说的都是您的好话。”

她为了缓和气氛编了些瞎话，至少别让他们在大士回来之前打个没完，却看到哪吒眉毛一挑。

“哦？”他少年气地歪了歪脑袋：“他说什么了？”

“他说，他说您做的事都是有苦衷的。”

“难道他说是李靖之错？”

哪吒问道，漂亮的眼睛里似是多了一束光，似星辰入眸，煞是好看。

“嗯？啊！...对对！”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对些什么，或许是被他这副好看的模样迷惑了，又或是真心的不想他难过。

可下一秒，他凑近她，眼中的那束光便被嘲讽替代。

“你觉得我信吗？”

静看钟灵毓秀、动若阎王降世。

用已经瑟瑟发抖的青鲤的话说就是：长的是真漂亮，翻起脸来是真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