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浮生为局我知青山乐

8. 宴会(三)

贺云卿轻笑,步步紧逼,高子铭节节后退。她现在可不是上一世打起架来毫无章法的贺云卿。眼下一切尽在掌控。


高一斌瞬间吓坏了,哇的一声,瘫在地上大哭:“呜呜呜呜,是荣姐姐让我这么说的。她说我只要按照她的话去说,就给我好多金子。”


随后,周围的小孩哭喊声一个传一个,顿时在院中炸开了锅。


贺云卿眉眼微挑,轻转手腕,手上的剑指向荣溶儿,“哦?荣相府真是财大气粗,难不成这几日京城的谣言都是荣姑娘花重金放出去的?”


“你……你无凭无据,才是污蔑。”荣溶儿脸色骤变,剑锋离她不过几寸,她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威胁道:“你若敢动我半分,我爹必饶不了你贺家。”


贺云卿是真想把剑在近几寸许,就几寸,她就可以替她死去的彻儿报仇了。但她还不能,她不会让她死的太轻松。


她冷道:“荣姑娘,我只不过按律法办事,今日你侮辱贺家名誉在先,让一些孩童来捏造是非,虽然童言无忌,但有人在背后教唆,此事若不惩戒把大梁律法放在何处?不如让裴大人定夺呢?”


荣溶儿瞪大了双眼,“你敢!”


她此时内心有些慌,虽然她知道凭荣家的地位,即使真要追究,也不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可她莫名地对眼前的贺云卿隐隐发怵,往日贺云卿头脑简单,耍弄她不在话下。可今日不知为何好像一直被她牵着鼻子走。


方才斗琴是如此,现在亦是。她仿佛掌控着节奏,不疾不徐,层层递进,等着猎物一步步地落入陷阱。不由让她怀疑眼前的人真的是贺云卿吗?


此时贺云卿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涟漪,就这么静静地盯着她,直击她的灵魂。


“有什么不敢?太子、翊王皆是人证。”贺云卿清润的眸子泛着寒光:“杀不杀,罚不罚,不是我说了算的。律法在上,身为官宦人家,更应是严格律己。先生,云卿说的对吗?”


裴无忌一贯秉公执法,此刻亦不徇私情,命道:“来人,荣二姑娘、礼部郎中高子铭捏造朝廷命臣谣言,恶意散布谣诼。将二人带下去,通报大理寺严查。此事涉及朝堂重臣,本官定当择日禀告圣上,由皇上定夺。”


贺云庭本想阻止裴无忌,但为时已晚。


荣止夷身为参知政事同文宣院大学士,位居一朝副相,权势滔天。他前脚把裴无忌调走,后脚便抓了他女儿,这无疑让人觉得是在公报私仇。


现在为此等小事树敌,实在得不偿失。旁人不知,他最清楚,京兆府衙可不是好做的,琐事繁重,事无巨细,件件都要亲力亲为,稍有不慎,便会留下把柄。裴无忌本就在朝中独属一支清流,从不站队,不结合政党,往后谁要想置他于死地,那可是轻松之事。


荣溶儿扬声,语气中带着一丝威胁:“裴大人就不怕与荣家作对?”


此言一出,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这里的人都清楚裴无忌的秉性,他素来刚正不阿,从不畏惧权贵。身为谏官时,便是皇上与太后有不妥之举,他亦敢直言参奏,何况区区一个荣家?


裴无忌面色无一丝波澜,淡道,“荣姑娘,若裴某查出冤枉了姑娘,定会登门道歉。”


荣溶儿见情况一人难敌众手,传个眼神给旁边侍女后被带下去,消失在众人视线。


见她离去,众人唏嘘不已。而刚刚的那些与贺云郅打斗的孩子们的家长也自觉地前来上来请求原谅,生怕下一个被拉走的是自己。


宴会本就已近尾声,又闹出这一事,客人便纷纷同裴无忌请辞。众人窸窸窣窣地散去,议论纷纷,言语中不乏揣测,“贺家大娘子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不是公然与荣家过不去吗?”


“嘘——小声点!人还在这呢,你还敢说?”


贺云卿将剑扔回去,转身向屋内走去。寒风在院中呼啸,她站了许久,白皙的脸颊被冻得微微泛红,如初绽的桃花,衬得唇色愈发鲜艳。浓密的睫毛沾染了一丝寒意,仿佛覆上了一层薄薄的霜雾,愈显得楚楚动人。


登上最后一阶台阶,冷不丁的又正中霍砚川的的视线,幽深沉静,似无尽的黑洞。


她无心顾暇,与贺云庭站在一侧客气一番后便请辞了裴无忌。


须臾,贺云卿忽然折回来,手中多了个锦盒,乖巧地唤了句,“裴先生。”


裴无忌微微错愕,他印象中贺展鞘的女儿一向洒脱随性,时而任性娇蛮。总之难以管教,从不似寻常女子般温婉拘礼。可眼前的少女亭亭玉立,举止沉稳自若,仪态端庄优雅,往昔判若两人。那份稳重,甚至超出了常人,倒更像是朝堂上在权谋泥潭中步步周旋的老臣,而非一个未经世事的少女。


“裴先生,学生早年有幸受先生教导一段时间。知道先生爱茶,云卿不懂茶,不想让这北苑茶浪费了,不如让懂它的人品尝。”她说着,把锦盒递上去。


裴无忌闻言,英眉拧在一起。自他高升,这几天府邸送礼的人都快把门槛踏平了。


他对此番动作十分不悦,语气严厉,不容置喙:“贺姑娘,收回去吧。裴府向来粗茶淡饭惯了,对茶没什么讲究。”


贺云卿立即捕捉到他的微妙,“先生,误会了。学生只是单纯的见先生喜爱品茗,先生为人清廉公正,学生自是早有见闻。只是此茶余香如兰芷,茶色如甘露、不染尘凡,与先生气质如出一辙。”


“无功不受禄,此茶只供天子,天子赏赐乃荣誉,贺姑娘还是收起吧。”旋即微微侧身望了望天色,“天色渐晚,雪路乘车需加小心。”


主家下了逐客令,贺云卿也不好再继续说什么了,抿唇行礼而退。心道,裴无忌果真是个难啃的骨头,怪不得那些朝中的老狐狸一个个都想把他调走。


贺云卿正欲离开,却被须偲的随从拦住。


“贺姑娘,请留步。”


她听见声音后转身问道:“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须偲神色略显尴尬,犹豫片刻,轻声问道:“不知表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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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可有心上人?”


“霜月表姐?”贺云卿一怔,随即笑道,“我未曾听闻霜月表姐有心仪之人,不过家中倒是正在为她物色婚事。”


须偲愣了愣,眼中闪过一抹失落,“那...是否已经订婚了?”


“尚未。”贺云卿轻声答道。


*


春泽在马车前候了好一会,才见自家主子抱着锦盒回来,疑惑道:“姑娘不是说裴先生喜茶吗?”


贺云卿把手中的锦盒递给她,跃上马车,不咸不淡地道:“先生喝惯了粗茶,下次再投其所好。”


春泽啊了一声,满脸不可思议。心中不免感慨,果然文人难懂啊,不似俗人,粗茶淡饭也能吃出一番滋味。


寒冬,昼短夜长。刚到酉时,暮色如鎏金般洒落在晶莹的白雪上,泛着温暖的光辉。疏林穰穰鸦飞,群山在暗影中逐渐隐匿,将融入了夜的怀抱。


她无意间瞥了一眼前面的马车,问道,“贺云姝的马车怎这般亮堂?”


“月明珠啊,表姑娘赢的彩头啊。”彩蝶探出头,“姑娘刚刚没在,那赵公子想耍赖不想给,说什么他认为荣溶儿琴高一筹,借此想巴结荣家来着。好在有一些公子们作证,他才没得逞。不过那月明珠真的大啊,有一颗香瓜那么大哩。”


贺云卿又看了一眼,放下帘子,“回府吧。”


回府的路上,春泽担忧起来:“姑娘,这次得罪了荣姑娘,怕相府那边不会善罢甘休的。”


贺云卿坐在织锦的车褥软垫上,闭目养神,红唇微启,慵懒道:“放心吧,她连大理寺的门都不会踏进去。”


彩蝶拿来一条薄毯,轻轻地盖在她的腿上,“荣姑娘向来都是这般嚣张跋扈,姑娘不必放在心上,不过今日翊王殿下居然也会替姑娘说话,着实让人意外。”


贺云卿半睁杏眸,含着水汽。


替她说话?怕是另有所图。


*


深夜,慈元殿灯火未歇,帷幔低垂,映出一抹雍容华贵的身影。她披着明黄色外衣,端坐于床榻一侧,接过宫女递上的茶水,眉宇间沉凝难掩。


“她当真好大的胆子。”


瓷杯猛地搁回茶托,发出一声清脆响声,茶水四溅。她冷笑一声:“早闻贺家嫡女飞扬跋扈,仗着衡儿与安华之势在京中肆意妄为。若有一日她真嫁入皇室,还不翻了天?”


曹德胜退了宫女,缓缓道:“贺氏张扬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贺展鞘借着祖上功勋,在先帝时便处处与您作对。与吕兆一大搞新政,搞得朝堂乌烟瘴气,天下动荡不安。现在贺家二子,一文一武,尤其是今年贺云庭入仕,简直与那裴无忌一丘之貉!”


提起旧事,沈太后心中一堵,“裴无忌那人无非就是直言无讳,参哀家干政。说到底只是一介寒儒,掀不起大浪,此人忧国忧民可谓难得,把这人安排到合适的地方才可发挥他的价值。可贺家不一样,兵骄则逐帅,帅强则叛上。万不在可养出个第二个吕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