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浮生为局我知青山乐
7. 宴会（二）
小
大
有景有酒有琴声，何等雅致。
偏爱丝竹的公子哥们开始起哄，“荣府二小姐自小高师倾囊相授，鲜少有敌手啊。”
裴无忌微怔片刻，道：“今日良辰美景，若得琴音相和，自然为妙。”
“既然有对决，怎能缺少彩头。”一个声音从人群里传来，“我听闻今日赵公子收藏了几颗上等的明月珠，美玉配佳人，不如赵公子借此做个好彩头。”
有人笑着调侃，“澜公子，还是你想得出来，借别人的宝物当彩头，自己确不拿。”
“非也！我听闻此物圆润如玉，璀璨如星，宛若夜空中悬挂的明珠，恰如佳人般无瑕。想必赵公子应当十分愿意。”
赵玦爱玉是京城公子哥无人不知，忍痛割爱平日是万不可能的，今日荣家高门之女在此，赵玦还不赶着往上送，笑盈盈地附上，“自然愿意。”
荣溶儿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什么宝物没见过，自然没放在心上，撇了一眼姚霜月，一身碧水色衫裙，头上只有素钗，手中紧紧捏着帕子一言不发地站在贺云卿身侧。
她冷哼一声，微微施礼，“那小女献丑了。”
说罢，挺着背步入琴室，拂袖端坐，指尖轻轻拨弦。
琴声乍起，便如清泉泠泠，玉珠落盘，音色澄澈透亮。低眉轻拢慢捻间，一曲《阳春白雪》的高远清绝曲调悠悠入耳，仿若寒梅傲雪独立，又似风卷霜华，洗尽铅华。待一曲终了，余音绕梁，琴声散尽，厅中一片静默，唯有风过帷幔，轻拂檀香。
片刻后，宴上擅乐之人轻轻鼓掌，或点头称许，或低声议论。
众人叹，“荣姑娘‘京中第一琴’之名果然名不虚传啊！”
裴无忌也点头赞道，“这一曲阳春白雪节奏轻快流畅，有万物知春，和风煦煦之意，亦有雪竹琳琅之音，弹出了万物复苏的期许。”
荣溶儿从帷幔而出，笑的春风得意：“谢裴大人夸奖。”
众人起哄道，“这输赢已见明晓了，没有继续的必要了吧。”
贺云卿神色自若，端起一盏茶如看戏一般。上一世姚霜月就是凭着一手琴艺捕获当今皇上须怀霁的心，得宠一段时日，成了昭仪。而她与太子须偲之间却暗深情愫，有心人暗中在皇上耳边吹风，也导致了皇帝对太子产生芥蒂。
今生，不如让她成全一对鸳鸯。
姚霜月素颜未施粉黛，面如凝脂，秋水般清澈的眼眸中看着直激人的保护欲。她缓步至琴案前，调弦转轸，阖起双目，十指轻落，音符如流水般倾泻而出，悠扬回荡。
起初音色如高山巍峨，山川绵延，沉静而悠远，继而流水潺潺，跌宕起伏，似清泉从高山来，穿石绕涧，时而奔腾激越，时而回旋低吟。她似与琴合二为一，丝丝入扣，仿佛将天地灵韵尽数凝于指下。
厅中众人渐渐屏息，连方才轻声议论之人，也不由自主地沉浸其中。待琴音缓缓收尾，余韵仍在厅中回旋，久久不散。
一时之间，寂静无声。
不知是谁率先鼓掌，随后掌声四起，连主座上的裴无忌都微微颔首，眼神充斥赞扬。
荣溶儿坐在一旁，手指渐渐收紧，脸色愈来愈难看，手中的帕子被揉成一团，相比之下，她这一曲虽清贵高远，却终究稍显刻板了些，而姚霜月这一曲《高山流水》，音韵层层递进，意境浩渺，确确实实地胜过了她。
“没想到此地由此佳音，高山流水，叫宫廷的技师都暗淡几分啊！”
率先开口的是一道清朗的声音。
众人望去，一个气宇轩昂的男子倚在门口，一袭玄色锦袍，胸前绘着青龙的图案象征着身份，欣长的身躯增之一分则长，减之一分则短，金玉其相，只是细长的桃花眼下没有帝王家的狠戾，而添了几许柔和之气，温文尔雅，不禁想让人靠近。
“参见太子殿下。”
须偲大步流星，走到上方，“免礼，今日裴大人的升迁宴，不必拘束。”说着又看向琴室道，“道不知是谁家佳人，又此般琴艺。”
有人答：“回殿下，是崇远将军府里的表姑娘。”
届时，姚霜月自琴室缓出，步履轻盈，眉目间尚带余韵。她抬眸望向门口的须偲，四目相对，似有流光轻漾的微妙在暗中波动。
贺云卿敏锐地察觉二人之间的火花，唇角微扬，走到荣溶儿面前，佯装不懂得摸样：“我如荣姑娘所言，不通乐理，听不出高下，还请诸君评断。”
旁人纷纷附和，“今日有幸听得姚姑娘的一曲高山流水，他日再听便不知是何年了？”
“姚姑娘天赋卓绝，虽未曾拜师学艺，却能深悟曲意，让人身临其境，实属佳才。”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赞声不止。自然也有少数人为了攀附权贵而认为荣溶儿更胜一筹。
荣溶儿的脸色难堪至极，她最以为傲的琴艺居然输给一个身份低贱的女子。而偏偏太子这个时候来，还对姚霜月夸赞不觉，连看她的眼神都是带着几分怜惜，她的指甲紧扣掌心，咬牙吞下满腔不甘。
这时，忽闻院中传来一阵喧哗，紧接着是似花盆碎裂的清脆声。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几个孩童在庭院中扭打成一团，脚下凌乱一片。
一群十几岁的孩童围着一个孩子拉扯却不占上风，中间的男孩脸上有几处抓痕，怒眉瞪眼，就在挥拳之际，贺云庭震怒的声音响起。
“贺云郅！住手！”贺云庭沉声呵斥，“你又在闹什么？”
一声怒吼，男孩明显被吓的一颤。
男孩不服扬起脸喊道，“是他们辱骂我阿姐的，说我阿姐没人要，还不能生孩子。还说我们家就是个会打架的，不通文理的野蛮人。”
贺云卿打量四周，见几个家长紧忙领回自家孩子，毕竟好歹也是三品大将的孩子，惹不起。也有不悦的，要讨说法的。
都是熟人啊。
被打的那个瘦削少年正是礼部祀司郎中高子铭之子，捂住受伤的眼睛嚎啕大哭，“就是这个野蛮子，上来就动手打人。”
贺云庭面色微变，正在思考如何应付时，然而贺云卿却直接扬手，一巴掌打了下去，打在男孩的背上。
“阿姐……”贺云郅双目错愕，满脸委屈。
“你别叫我阿姐。”贺云卿沉声道，眉眼冷峻寒沁人，“家中平日是怎么教你的？君子当慎思明辨！今日他人说什么你便信什么，那你要这脑子作何用？先生难道没教过你为人谨言，不可妄言轻信。如今你不加分辨便随意指责，说你愚昧，可冤枉了你？”
她语声铿锵，不怒自威，浑身散发着噬人的气焰。看似训斥自家弟弟，实则话里藏锋，直指他人。院中原本议论纷纷的宾客不禁噤声，空气中顿时多了几分窒息感的凝重。
贺云郅不懂其中奥妙，只是鲜少见她现在的样子，被她的气势吓住，小声道：“阿姐我错了。”
宴会中，绯衣簪花男子附身在霍砚川耳旁轻笑低语，“这贺家大娘哪里像传言一般有长相没脑子，我看她不仅仅长得像月潭下的雪莲花，脑子也好使。她是懂得怎么含沙射影、指桑骂槐的。”
霍砚川不着痕迹地推开周继蔺：“美则美矣，但越艳丽，越是有毒。”
周继蔺不闻其意，调侃道：“我看你娶了她也不错，反正你也不喜欢孩子，有没有孩子对你也没差。”
霍砚川饶有兴致的品茶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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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不回他。
高子铭一张国字脸上的眉毛拧在一起，黑皮上蓄些髭须几寸，拉过儿子高一斌，语气稍有带刺，“贺大姑娘，家犬也有过错，孩子只是玩闹而已，不必苛责。”
贺云卿闻言，缓缓转身，目光直直地锁定高子铭，冷冽如寒冬的刀锋，透出一股危险的气息。她唇角轻扬，声音平淡却令人感到窒息，如同暗夜中潜伏的利刃，令人不寒而栗。
“高大人，你家孩子把这当成玩闹，我不管。可我贺家世代门风，岂能因这‘玩闹’二字败坏？孩子年幼不是纵容的借口，需明事理、懂礼节。今日若不严加管教，日后旁人岂非要说我贺家倚仗门第，恃强凌弱，那可就不好了。”
她语气顿了顿，眸色愈发深沉，似笑非笑地盯着高子铭又道：“高大人贵为礼部郎中，向来精通礼法，想来对自家孩子的教导也必然用心良苦。只是……”她微微一笑，冷意渗骨，“贺家确实不是文人出身，过惯了刀尖上舔血的日子，懂得恩怨，高大人可要教好令郎，莫要将‘玩闹’二字当成挡箭牌。”
院中一片寂静，众人屏息，院中瘦竹藤斜挂唯有风过竹林的簌簌声，卷来几分寒意。
高子铭又不是傻子，他不过是个礼部祀司的五品郎中，论家世、权势，根本无力与贺家抗衡。先前见贺展鞘不在宴会，贺云庭又初入仕途，他尚且存着几分侥幸心理，便无所表示，毕竟自家孩子是被打的鼻青脸肿那个。
贺云卿字字带锋，话里暗藏刀刃。他扶袖擦了擦额间冷汗连忙拽过儿子，强压着脸上的僵硬：“你刚才胡言乱语些什么，还不向贺小公子赔礼？”
高一斌本就气得不行，脸被打的肿得老高，又疼又辣，心里憋屈得厉害，怎么也不可能张口。高子铭额角青筋直跳，气急之下猛地一脚踹了过去。男孩猝不及防，踉跄着跪倒在地，手掌撑在冰冷的雪地上。
“贺姑娘如此逼迫一个孩子认错，未免太过咄咄逼人，难道不是仗着贺将军的威势？”荣溶儿踱步来到贺云卿面前指责。
贺云卿立在雪中，微微侧身，将贺云郅护在身后，斜眼看向她，眼底的锋锐似回答她，那又如何？
她睨了一眼荣溶儿，遽转向另一侧，亮声问道：“敢问太子殿下，依大梁律法，传谣侮辱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须偲性情温和，以仁执政，只要不是原则错误一般则轻发落，小惩大诫，“大梁律法，忌污蔑、嘲讽功臣，高大人也更应以身作则，对小辈严加看管才是。”
高子铭躬身连声应是。
而霍砚川本坐在高堂，纵观全场，不知怎么，给这把火添了把柴。
他缓步走下案前，飞雪零星飘着，走到阁楼的屋檐下，寒风倒灌。他形态端正，语调平静，“太子对大梁律法可能不熟，凡辱骂朝廷官员，轻则半年牢狱，重则审后问斩，由大理寺裁决。若造谣诋毁朝廷功臣，律例规定，可当场处决，无需上报。”
贺云卿微有些意外，她没有想到霍砚川参与此事。
她微颔首，声音清冽：“敢问，我父兄平定北狄战乱，我兄长又常年驻守边关，是否为大梁功臣？”
霍砚川神色未变，沉声道：“云策将军近十余载戎马，终结边疆战乱，封号‘云策’乃圣上亲赐，功在社稷。贺老将军更是战功赫赫，实乃大梁功臣。”
话落，只听“仓啷”一声，贺云卿如电般迅捷，几乎在瞬间抽出侍卫的佩刀，刀锋在皑皑白雪中闪烁，寒光凛冽，直指高子铭的咽喉。
她眸色清冷，语声轻扬有力：“既如此，今日我就地处置，合王法吗？”
霍砚川负手而立，身形如松，良久才薄唇微启，“合。”
偏爱丝竹的公子哥们开始起哄，“荣府二小姐自小高师倾囊相授，鲜少有敌手啊。”
裴无忌微怔片刻，道：“今日良辰美景，若得琴音相和，自然为妙。”
“既然有对决，怎能缺少彩头。”一个声音从人群里传来，“我听闻今日赵公子收藏了几颗上等的明月珠，美玉配佳人，不如赵公子借此做个好彩头。”
有人笑着调侃，“澜公子，还是你想得出来，借别人的宝物当彩头，自己确不拿。”
“非也！我听闻此物圆润如玉，璀璨如星，宛若夜空中悬挂的明珠，恰如佳人般无瑕。想必赵公子应当十分愿意。”
赵玦爱玉是京城公子哥无人不知，忍痛割爱平日是万不可能的，今日荣家高门之女在此，赵玦还不赶着往上送，笑盈盈地附上，“自然愿意。”
荣溶儿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什么宝物没见过，自然没放在心上，撇了一眼姚霜月，一身碧水色衫裙，头上只有素钗，手中紧紧捏着帕子一言不发地站在贺云卿身侧。
她冷哼一声，微微施礼，“那小女献丑了。”
说罢，挺着背步入琴室，拂袖端坐，指尖轻轻拨弦。
琴声乍起，便如清泉泠泠，玉珠落盘，音色澄澈透亮。低眉轻拢慢捻间，一曲《阳春白雪》的高远清绝曲调悠悠入耳，仿若寒梅傲雪独立，又似风卷霜华，洗尽铅华。待一曲终了，余音绕梁，琴声散尽，厅中一片静默，唯有风过帷幔，轻拂檀香。
片刻后，宴上擅乐之人轻轻鼓掌，或点头称许，或低声议论。
众人叹，“荣姑娘‘京中第一琴’之名果然名不虚传啊！”
裴无忌也点头赞道，“这一曲阳春白雪节奏轻快流畅，有万物知春，和风煦煦之意，亦有雪竹琳琅之音，弹出了万物复苏的期许。”
荣溶儿从帷幔而出，笑的春风得意：“谢裴大人夸奖。”
众人起哄道，“这输赢已见明晓了，没有继续的必要了吧。”
贺云卿神色自若，端起一盏茶如看戏一般。上一世姚霜月就是凭着一手琴艺捕获当今皇上须怀霁的心，得宠一段时日，成了昭仪。而她与太子须偲之间却暗深情愫，有心人暗中在皇上耳边吹风，也导致了皇帝对太子产生芥蒂。
今生，不如让她成全一对鸳鸯。
姚霜月素颜未施粉黛，面如凝脂，秋水般清澈的眼眸中看着直激人的保护欲。她缓步至琴案前，调弦转轸，阖起双目，十指轻落，音符如流水般倾泻而出，悠扬回荡。
起初音色如高山巍峨，山川绵延，沉静而悠远，继而流水潺潺，跌宕起伏，似清泉从高山来，穿石绕涧，时而奔腾激越，时而回旋低吟。她似与琴合二为一，丝丝入扣，仿佛将天地灵韵尽数凝于指下。
厅中众人渐渐屏息，连方才轻声议论之人，也不由自主地沉浸其中。待琴音缓缓收尾，余韵仍在厅中回旋，久久不散。
一时之间，寂静无声。
不知是谁率先鼓掌，随后掌声四起，连主座上的裴无忌都微微颔首，眼神充斥赞扬。
荣溶儿坐在一旁，手指渐渐收紧，脸色愈来愈难看，手中的帕子被揉成一团，相比之下，她这一曲虽清贵高远，却终究稍显刻板了些，而姚霜月这一曲《高山流水》，音韵层层递进，意境浩渺，确确实实地胜过了她。
“没想到此地由此佳音，高山流水，叫宫廷的技师都暗淡几分啊！”
率先开口的是一道清朗的声音。
众人望去，一个气宇轩昂的男子倚在门口，一袭玄色锦袍，胸前绘着青龙的图案象征着身份，欣长的身躯增之一分则长，减之一分则短，金玉其相，只是细长的桃花眼下没有帝王家的狠戾，而添了几许柔和之气，温文尔雅，不禁想让人靠近。
“参见太子殿下。”
须偲大步流星，走到上方，“免礼，今日裴大人的升迁宴，不必拘束。”说着又看向琴室道，“道不知是谁家佳人，又此般琴艺。”
有人答：“回殿下，是崇远将军府里的表姑娘。”
届时，姚霜月自琴室缓出，步履轻盈，眉目间尚带余韵。她抬眸望向门口的须偲，四目相对，似有流光轻漾的微妙在暗中波动。
贺云卿敏锐地察觉二人之间的火花，唇角微扬，走到荣溶儿面前，佯装不懂得摸样：“我如荣姑娘所言，不通乐理，听不出高下，还请诸君评断。”
旁人纷纷附和，“今日有幸听得姚姑娘的一曲高山流水，他日再听便不知是何年了？”
“姚姑娘天赋卓绝，虽未曾拜师学艺，却能深悟曲意，让人身临其境，实属佳才。”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赞声不止。自然也有少数人为了攀附权贵而认为荣溶儿更胜一筹。
荣溶儿的脸色难堪至极，她最以为傲的琴艺居然输给一个身份低贱的女子。而偏偏太子这个时候来，还对姚霜月夸赞不觉，连看她的眼神都是带着几分怜惜，她的指甲紧扣掌心，咬牙吞下满腔不甘。
这时，忽闻院中传来一阵喧哗，紧接着是似花盆碎裂的清脆声。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几个孩童在庭院中扭打成一团，脚下凌乱一片。
一群十几岁的孩童围着一个孩子拉扯却不占上风，中间的男孩脸上有几处抓痕，怒眉瞪眼，就在挥拳之际，贺云庭震怒的声音响起。
“贺云郅！住手！”贺云庭沉声呵斥，“你又在闹什么？”
一声怒吼，男孩明显被吓的一颤。
男孩不服扬起脸喊道，“是他们辱骂我阿姐的，说我阿姐没人要，还不能生孩子。还说我们家就是个会打架的，不通文理的野蛮人。”
贺云卿打量四周，见几个家长紧忙领回自家孩子，毕竟好歹也是三品大将的孩子，惹不起。也有不悦的，要讨说法的。
都是熟人啊。
被打的那个瘦削少年正是礼部祀司郎中高子铭之子，捂住受伤的眼睛嚎啕大哭，“就是这个野蛮子，上来就动手打人。”
贺云庭面色微变，正在思考如何应付时，然而贺云卿却直接扬手，一巴掌打了下去，打在男孩的背上。
“阿姐……”贺云郅双目错愕，满脸委屈。
“你别叫我阿姐。”贺云卿沉声道，眉眼冷峻寒沁人，“家中平日是怎么教你的？君子当慎思明辨！今日他人说什么你便信什么，那你要这脑子作何用？先生难道没教过你为人谨言，不可妄言轻信。如今你不加分辨便随意指责，说你愚昧，可冤枉了你？”
她语声铿锵，不怒自威，浑身散发着噬人的气焰。看似训斥自家弟弟，实则话里藏锋，直指他人。院中原本议论纷纷的宾客不禁噤声，空气中顿时多了几分窒息感的凝重。
贺云郅不懂其中奥妙，只是鲜少见她现在的样子，被她的气势吓住，小声道：“阿姐我错了。”
宴会中，绯衣簪花男子附身在霍砚川耳旁轻笑低语，“这贺家大娘哪里像传言一般有长相没脑子，我看她不仅仅长得像月潭下的雪莲花，脑子也好使。她是懂得怎么含沙射影、指桑骂槐的。”
霍砚川不着痕迹地推开周继蔺：“美则美矣，但越艳丽，越是有毒。”
周继蔺不闻其意，调侃道：“我看你娶了她也不错，反正你也不喜欢孩子，有没有孩子对你也没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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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云卿闻言，缓缓转身，目光直直地锁定高子铭，冷冽如寒冬的刀锋，透出一股危险的气息。她唇角轻扬，声音平淡却令人感到窒息，如同暗夜中潜伏的利刃，令人不寒而栗。
“高大人，你家孩子把这当成玩闹，我不管。可我贺家世代门风，岂能因这‘玩闹’二字败坏？孩子年幼不是纵容的借口，需明事理、懂礼节。今日若不严加管教，日后旁人岂非要说我贺家倚仗门第，恃强凌弱，那可就不好了。”
她语气顿了顿，眸色愈发深沉，似笑非笑地盯着高子铭又道：“高大人贵为礼部郎中，向来精通礼法，想来对自家孩子的教导也必然用心良苦。只是……”她微微一笑，冷意渗骨，“贺家确实不是文人出身，过惯了刀尖上舔血的日子，懂得恩怨，高大人可要教好令郎，莫要将‘玩闹’二字当成挡箭牌。”
院中一片寂静，众人屏息，院中瘦竹藤斜挂唯有风过竹林的簌簌声，卷来几分寒意。
高子铭又不是傻子，他不过是个礼部祀司的五品郎中，论家世、权势，根本无力与贺家抗衡。先前见贺展鞘不在宴会，贺云庭又初入仕途，他尚且存着几分侥幸心理，便无所表示，毕竟自家孩子是被打的鼻青脸肿那个。
贺云卿字字带锋，话里暗藏刀刃。他扶袖擦了擦额间冷汗连忙拽过儿子，强压着脸上的僵硬：“你刚才胡言乱语些什么，还不向贺小公子赔礼？”
高一斌本就气得不行，脸被打的肿得老高，又疼又辣，心里憋屈得厉害，怎么也不可能张口。高子铭额角青筋直跳，气急之下猛地一脚踹了过去。男孩猝不及防，踉跄着跪倒在地，手掌撑在冰冷的雪地上。
“贺姑娘如此逼迫一个孩子认错，未免太过咄咄逼人，难道不是仗着贺将军的威势？”荣溶儿踱步来到贺云卿面前指责。
贺云卿立在雪中，微微侧身，将贺云郅护在身后，斜眼看向她，眼底的锋锐似回答她，那又如何？
她睨了一眼荣溶儿，遽转向另一侧，亮声问道：“敢问太子殿下，依大梁律法，传谣侮辱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须偲性情温和，以仁执政，只要不是原则错误一般则轻发落，小惩大诫，“大梁律法，忌污蔑、嘲讽功臣，高大人也更应以身作则，对小辈严加看管才是。”
高子铭躬身连声应是。
而霍砚川本坐在高堂，纵观全场，不知怎么，给这把火添了把柴。
他缓步走下案前，飞雪零星飘着，走到阁楼的屋檐下，寒风倒灌。他形态端正，语调平静，“太子对大梁律法可能不熟，凡辱骂朝廷官员，轻则半年牢狱，重则审后问斩，由大理寺裁决。若造谣诋毁朝廷功臣，律例规定，可当场处决，无需上报。”
贺云卿微有些意外，她没有想到霍砚川参与此事。
她微颔首，声音清冽：“敢问，我父兄平定北狄战乱，我兄长又常年驻守边关，是否为大梁功臣？”
霍砚川神色未变，沉声道：“云策将军近十余载戎马，终结边疆战乱，封号‘云策’乃圣上亲赐，功在社稷。贺老将军更是战功赫赫，实乃大梁功臣。”
话落，只听“仓啷”一声，贺云卿如电般迅捷，几乎在瞬间抽出侍卫的佩刀，刀锋在皑皑白雪中闪烁，寒光凛冽，直指高子铭的咽喉。
她眸色清冷，语声轻扬有力：“既如此，今日我就地处置，合王法吗？”
霍砚川负手而立，身形如松，良久才薄唇微启，“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