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二十一章

李昭宁正不知所措,手腕被他捏得生疼,忍不住轻轻嘶了一声,转了转手腕。


裴砚突然就放开了她。


李昭宁终于重获自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问道:


“不还钱?那你要什么?”


裴砚淡淡一笑,凝眸盯着李昭宁:


“臣只喜欢独一无二的宝物,若陛下有,可以用来还债。”


李昭宁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好。”


不过多花些心思罢了,她是皇帝,普天之下独一无二的宝物,国库里多得是,不必愁。


裴砚望着李昭宁,漆黑双眸中闪烁着不易察觉的狡黠:“那便劳烦陛下好好找找了。”


日子匆匆过,李昭宁找科举考官却处处碰壁,眼见着只剩下十天了,确定的考官却只有白居简和裴砚两人。


准确说,裴砚是陈崔眼线,能真心实意给她做事的,只有白居简一个。


以往都是三位考官阅卷,方能显得公正公平,但无论李昭宁怎么游说劝说、威逼利诱,都没能再找到第三个人。


她只能放弃寻找考官,日日埋头向书卷,明着是在看话本,实际上是在看之前科举的考题。


她不止要办科举,还要自己去考科举。


百姓如水君如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而读书人,是百姓中力气最大也最容易团结的“水”。


只有向读书人证明她的实力,只有让举子们相信她与士子们是站在同一边,她才有希望一点点蚕食和反制陈崔的权力。


终于到了考试前夜,李昭宁泡了个冷水澡,顺利地把自己冻得鼻涕兮兮,让陈崔给她放了两天假,不用去早朝,她则在夜里背着小包裹,偷溜出宫,凭着假身份,溜进举子专用的客栈住下。


两日,恰好够考试两天。


她前些日子拨了些银两给裴砚,让他去改善下举子们的食宿条件,今日一看,办得果然不错,房间向举子们免费开放,设施虽陈旧,但用具很全,也很干净。


第二天,李昭宁扮成男子模样,一身白衣白靴,只在腰间寄了一只黑色的革带,无任何装饰花纹,一身普通素净,翩然生光。


只是这位模样俊俏的小郎君,鼻涕有些多。


李昭宁到了贡院外,排着队等入场,鼻涕像条小溪一般绵延不绝,她不禁暗暗后悔昨晚用的泡澡水太凉,伸手紧了紧右肩上的衣带。


前面突然闹哄哄的吵起来,一问,才知道,有人夹带了一本当今最火的话本在袖中,被考官搜出来,当场取消考试资格,正在那儿哭哭闹闹。


李昭宁有些忐忑,她怕搜身时被人发现是女孩子。


但更害怕的,还是被人发现她换了考题。


她昨晚偷偷溜去礼部,将装着考题的密函连夜换掉,由写话本故事换成策论、诗赋、时政。


是她出的题。


除了礼部官员和两个考官外,在贡院镇守的军士们也悉数被李昭宁连夜换成了裴砚的军队,她以裴砚的名义调了一千军士,不仅防着闹事的,也防着裴砚看到考题被换而去给陈崔打小报告。


用裴砚的兵拦住裴砚,李昭宁暗暗赞叹,自己真是绝顶聪明。


只是到了她进考场时,看到门口的身披甲胄协助盘查夹带小抄的中尉,才忽然发现,这人有些眼熟。


怎么会是黄艳?!


他不是酒楼老板吗?!


怎么会在裴砚的军营里,还是个中尉?!


李昭宁心里咯噔一下。


要是黄艳认出了她,一定会当场揭穿她是个商人,无法应举。


她虽然化了妆,但不敢保证黄艳一定认不出来。


李昭宁急中生智,拿出草纸掩在鼻前,一边擦鼻涕,一边张开另一只手给检视的御史查验。


黄艳仔仔细细地看过了李昭宁的袖口、裤管,让她原地蹦跳几下,确定身上没有异响,便道:“进去吧。”


李昭宁按捺住心中激动,拔脚便走,却又听到身后一声大喊:“站住!”


李昭宁吓得指尖颤颤,掩面的草纸差点掉下,她将草纸在面上覆好,蹭了蹭鼻涕,缓缓转过身,指着自己道:“我……吗?”


黄艳粗着嗓子,向她摊手:“纸。”


李昭宁拿下脸上的草纸,揉成一团,大大方方地扔进黄艳手中,动作一气呵成,丝毫不见慌乱,唯有耳后一缕碎发被冷汗浸得微蜷。


黄艳将皱巴巴的草纸展开,看到脏兮兮的鼻涕,眉毛皱起,一脸嫌恶地将草纸扔在地上。


他看也没看李昭宁的脸,就连连摆手道:“娘娘腔……进去进去。”


李昭宁正准备走,突然听到背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举子身体有恙,可以去场内领碗热汤,你……”


高大的紫衣郎君走上前来,衣袍略过她的鞋面,带来一阵凉凉的风。那人转身抬眸,只一瞬,目光陡然凝滞,瞳孔中清晰地倒映着眼前俊朗又略微娇俏的脸。


李昭宁脸上不动声色,胸口起伏如浪潮般剧烈无章。


裴砚的目光扫过她脸上两块又粗又黑的眉毛,眉尾处被蹭歪的一小块浅黑色印记,形状与袖口的黑色墨迹一模一样。


裴砚微微歪头,拿过她手中的木牌,念道:“戊字三号?”他将木牌递还给她,“一会给你送过去。”


李昭宁神色涣散,看似轻松,余光却一刻也不敢离开裴砚的脸。看他只是在关心举子的身体状况,便微微放下心,接过木牌,往场内走去。


裴砚盯着那抹白色身影,虽步伐沉稳,但上挑的脚尖还是带着一丝轻快的雀跃,他不禁微微勾起嘴角。


小狐狸出山了?


直到看着她进入号舍,裴砚才收回目光,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正严格检查举子随身物品的黄艳。


他呼吸微微一滞。


那种棋逢对手的感受又一次击中了裴砚,他不知道前面还有多少惊喜等着他。


他气血上涌,很期待。


裴砚走到黄艳身边,随意一问:“什么时候来的?”


黄艳没好气地冷哼一声:“不是你让我昨晚就来?还说有好处,”他掏出一个小纸包,“三个胡饼你就把我打发了?”


裴砚走到桌前,将桌上另一包胡饼放在了他手里:“那再加三个,我的也给你。”


黄艳:……


裴砚又问:“什么时候回?”


黄艳错愕道:“不是你传信来让我守三天?”


裴砚淡淡道:“事多,忘了。”


……


举子们陆续进入考场后,只听见咚咚几声钟响,便有挎着刀的侍卫从门口一路跑到考场正中央的高台上,双手举起一只金漆木匣,大吼道:


“请考官亲启题函!”


白居简双手接过木匣放在高台上,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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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看了看封贴处的印鉴,确保没有被调换或拆封的痕迹,就捏着封条的一角正准备撕,却发现指尖一僵,印泥竟还是湿的。


白居简微微一愣,抬手看了看被印泥染红的手指,疑惑道:“按理说,这印泥都十日了,怎么会还没干?”


裴砚拿过封条看了看,淡淡道:“许是前些天下过雨,潮气重,才没干。”


白居易看了看天色,不禁暗暗感叹这几日伏案看书,竟连外面有没有下雨都不知道。


裴砚手上用力,呼啦一下撕开封条,打开木匣。


白居简拿出木匣内的密函,绕着高台走了一圈,给考生们展示红蜡封印完好,再走回高台,将红蜡揉碎,慢慢展开密函。


待看清题目时,两人皆眸光一震。


只见素白金边的纸笺上,写着两个题目:


第一题:《问:藩镇跋扈之弊,当以何术消弭?》


第二题:《论:民不加赋而国用充足之道》


笔画若松枝覆雪,墨线如刃劈青岩,小楷娟秀俊丽,排列峥峥如山。


只有最后一个字的最后一笔,能看到写字的人腕上微微的颤抖留下的深浅不一的墨痕。


白居简满脸惊恐,小心翼翼地开口:“这题怎么……”


十天前,他与裴砚陈崔一同装入密函的,分明是以“青梅竹马”为题写话本,怎么突然换成了时务策论?


裴砚不假思索道:“我换的。”


白居简不禁小声赞叹:“这两题直指当今时事政务之弊,等于挑明了与陈崔作对,但也是给天下学子一个能言、敢言的机会,裴尚书果然……”


裴砚深吸一口气:“不必讲了,抄题吧。”


白居简点点头,一人拿了一支笔,将题目誊抄在题板上,再击响云板,众考生便纷纷走出小舍来看题。


啪哒一声脆响,前排考生的笔掉落在青石板地面上,溅得衣摆上顿时沾上斑斑墨迹。


随着看题的考生越来越多,倒吸气声此起彼伏,考生们皆静默,可也有许多人脸上顿时爬满泪痕。


不知是谁,率先向高台的方向,咚地扣了一个头,后面的众人纷纷响应,芸芸人影皆伏跪在地,无声泣涕。


裴砚负手站在高台上,看着这一片惊涛拍岸的静默。学子身后,一轮红日正缓缓上升,驱散满城寒意。


云板敲响,考生们纷纷退回小舍,奋笔疾书。


巡场官推着一个小车缓缓走出,上面放着备用的纸笔和常用的用具,还有碗和一大桶热水,供考生临时取用。


裴砚拦住他,淡淡道:“我去吧。”


巡场官有些惊讶:“按惯例,考官只需巡视便可,无需做这些琐事……”


裴砚道:“无妨。”


巡场官一转,脸上挂着讨好的笑:“那下官与裴尚书一起巡视吧,也好有个照应?”


裴砚道:“不必。”


巡场官面露难色,嘴唇阖动几下,只吐出几口白气。


他年纪大了,若能混个更高的职位告老,在乡里也会更受敬重。但裴砚明显是个铁桶,他一番忙碌,根本激不起裴砚的关注。


裴砚了然,淡淡开口:“你去高台处站着,等白书郎吩咐。”


巡场官脸上的皱纹顿时舒展开来,弓着腰,一路小跑着过去了。


裴砚推着小车,缓缓而行,向着记忆中的号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