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夫妻夜话

安岚被她这一声笑,也弄得没脾气了,指着她的汤碗:

“杜姐你说,嫣嫣那盅又是什么。”

杜姨点头,“少夫人那盅里放的是熟地黄,白芍,起滋阴养颜,补血调经的功效。这些都是夫人费心叮嘱的,夫人是实打实的心疼您二位。”

谢郁白揉了揉眉心,舒张面部肌肉,总算说了句软话,“您有心了,我不好,惹您生气。”

安岚冷冷哼一声,“两个小没良心!”

褚嫣笑眯眯地给她也盛了碗汤,“伯母消气,强扭的瓜不甜,您做我的思想工作,不如做大哥的思想工作,才叫对症下药。”

安岚不说话。

褚嫣继续,“我向您保证,如果大哥当真点头,周小姐当真进了谢家门,成为我大嫂,我一定收敛脾气,和睦相处,不让家里为难。”

安岚再哼一声,“这还差不多。”

一顿晚饭在还算温馨的尾声中结束。

安岚走了,杜姨却被留了下来。

司机送杜姨的行李上来,只有一只箱子,杜姨本人一言一行又处处透着小心翼翼,挑不出错来。

近五百平的大套层里本来也配备了一个空置的佣人房,褚嫣也不好再说什么。

“少爷,少夫人,您二位休息吧,我收拾餐厅。明天想吃什么,我一早买菜,准备食材。”

谢郁白扔下一句“随便”,懒懒地迈步往卧室去。

褚嫣踌躇两秒,目光往另外一间主卧的方向扫,杜姨问,“少夫人,您还有吩咐?”

褚嫣收敛目光,牵唇一笑。

“没有,您忙吧,辛苦了。我也回房。”

她跟上谢郁白的脚步。

进了门,谢郁白正靠在墙上等她,打趣的,看好戏的眼神,十分欠揍。

“你别顶着他的脸做这些表情,我刚才就很想打你。”

“打我的脸就是打他的脸,你想好了。我是没所谓。”

他好整以暇抱起胳膊,脖子还往前伸了伸,笃定她拿他没办法。

褚嫣的眸底是真有一瞬的杀意。

杀了他,治愈小白。

谢郁白沉默,收敛神情,声音沉冷,“对我敌意这么大?”

她扬唇,笑意不达眼底,“你看出来了?”

“早上不是聊的好好的,相互配合,我会还给你们原本平静的生活。”

褚嫣想着余悦的那些话,尽量换一种温和的问法,“诶,谢郁白,要不我带你去看医生吧?你这是病,得治,要不我们试试催眠疗法?”

谢郁白冷笑,“短短一天,做了不少功课。”

褚嫣垂头,躲避视线,被他托着脸抬高下巴。

“想让我彻底消失?”他笑着问。

两张脸停在极近的距离,四目相对,气息相交,不是暧昧的氛围,而是僵冷,肃杀,危险。

“说话。”

“你知道还问!”她偏开脸,推他一把,“我不喜欢你!我讨厌这种事情走向失控的感觉!”

她眼眶微红,逃脱他的身影,坐到床沿,丧气,无助,破罐破摔。

“我想他了,我真的很想他……”

回应她的,是一片默认。

良久,他阴着脸,往浴室去,“我洗澡,你自便。”

褚嫣枯坐在床尾,一直坐到他出来。

他身上带着水汽,山涧味的芳香,熟悉又陌生,寸寸沁入褚嫣的心脾。

她语气好了点,似乎整理完情绪了,“你休息吧,我去沙发坐会儿,等杜姨睡了,我回房。”

她起身往隔壁的起居室走,被他堵住去路。

“你等她睡,她也等我们睡,你跟她熬鹰呢?”

褚嫣错愕,被他拎着手腕,往浴室带,“去洗澡。”

她挣脱他,“杜姨这么敬业吗?那以后怎么办,我还能一直跟你装下去吗?”

他不耐烦,“你下周就回江城了。”

“我总要回来开学吧!”

“开学住校,我也住校,能躲则躲。”

褚嫣觉得荒唐,“这跟被监视了有什么区别。”

“她本来就是母亲的眼线。”谢郁白不像她那么激愤,似乎早已习惯,“我早说了,控制狂比我们这种人格分裂可怕多了。”

褚嫣追问,“她一直这样?”

谢郁白拍拍她的肩,“你去洗澡,洗完我们躺床上说,夫妻夜话。”

褚嫣大力打开他的手,“滚!”

她最终在浴室磨蹭了将近一个小时,实在闷得透不过气,才推门,探头,挪出来。

谢郁白果然已经躺在床上,只占了右侧,头枕在床头,一手垫在脑后,一手托平板,看邮件。

褚嫣定在原地,一动不动,身上是款式相对保守的睡衣睡裤。

“你会不会太没风度了?为什么是我睡沙发?”

谢郁白抬眸,拍拍另一侧的被子,“你睡床。”

“那你还不赶紧下去。”

“我也睡床。”

褚嫣不想跟他扯,往起居室走,“我睡沙发。”

“你知道杜姨这种级别的家政,眼睛有多毒辣吗?你睡一晚上沙发,我保证她明天打扫卧室时一眼分辨痕迹。”

褚嫣声音凉森森,“我招谁惹谁了,摊上这么个婆婆!”

“这话你等他出现,跟他抱怨。”他轻笑,“上来吧,我说了不碰你,保证不食言。”

褚嫣盯他两秒,掀被子,上床,不跟他矫情。

等她躺平,他收平板,拧灭灯,卧室里骤然陷入黑寂,只剩窗纱透进来的一层浅银色月辉,打在地板上。

褚嫣侧卧,背对着他,等了片刻,忍不住,“你说吧。”

他装傻,“说什么?”

“关于你母亲,你刚才讲到一半,说留到床上说的!”

他在黑寂里低笑两声,不再卖关子。

“我小时候伤了腿,知道是谁没日没夜照顾我的吗?”

“是……伯母?”

“嗯,”他语调淡淡的,“你觉得她怎么样?”

“算是个……称职的继母吧。”

“嗯,所有人都这么说。可为什么——”

他的声音倏然冷却,比地上的月辉还要寒上两分:

“她没日没夜地照料我,反而让我腿伤加重,直到要靠轮椅行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