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娶来打脸

初鸾循序渐进:“他原本不喜欢我,把我当空气,今天却主动低头。”

靳宴礼知道她想说什么,无非是一家人哪有隔夜仇之类的话。

他嗓音清淡地开口,问她:“你以为他为什么这样?还不是看你和二伯母不对付。”

初鸾:“……你怎么知道?”

她狐疑地看着他,想起他之前要旁听她和律师去盈序谈判解约的事,一时觉得不可思议,他对身边的人事掌控欲居然强到这个地步?

靳宴礼被她看得哑然:“你以为是什么原因?难道我还会让靳宴书向我报备你在老宅的一举一动?”

初鸾心虚:“我可没说。”

“是他一进门就听见你们在吵嚷,觉得新鲜,才和我转述。”靳宴礼嗓音敲金击玉一般,矜冷地和她解释。

只省去一句“从前没看出来,大嫂还有这么威风”没提。

小屁孩懂什么,这就算威风了?

初鸾面色淡然,已经习惯他走到哪儿都有人通风报信,静了一会儿,又旧话重提:

“妯娌聚在一起,难免要说些家长里短。我今天没吃亏,往后跟两位伯母,甚至……再打交道,也不会吃亏,更不会丢了你的面子。”

“但今天毕竟是家宴,如果不露面,就是我们的不是了。”

靳宴礼脸上愈发不好看。

她以为他今天这一通发作,只是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

“就算不是,又怎么样?”

初鸾不知道他在跟谁较劲,又想到阿尔维德说他像一条恶龙。

真没见过哪条恶龙是这样的。

她顺着毛捋:“也不怎么样,但两位伯母只会觉得是她们赢了,往后在我们面前,还要再拿乔。就算你心里服气,不跟她们计较,我也吃不了这样的亏。”

看靳宴礼面色松动,初鸾又趁热打铁:“我们回去,也不是服软认输,哪怕就是为了膈应她们,也得入席就坐。”

初鸾从前听人说,管它黑猫白猫,能抓老鼠就是好猫。现在到了她这里,该换成管它是非对错,能劝回靳宴礼就是好话。

爷爷奶奶都在的家宴,靳宴礼这个长孙不在,晚辈失和,二老看在眼里,会伤怀。

初鸾在荔山时,爷爷奶奶都将她当亲孙女对待,就算为了投桃报李,她也得让这场家宴圆满。

靳宴礼果然被她说动。

他将亲缘看得淡薄,行事不看场合,但他胜负欲强,不愿被看做逃兵。

看出来他的动摇,初鸾松了口气:“奶奶说她喜欢胡同口卖的醪糟酒酿,我们顺路买回去吧。”

靳宴礼低低“嗯”了一声。

他喜欢她说“我们”这两个字。

又问初鸾:“这段时间在荔山,玩得很开心?”

初鸾说是啊。

荔山是典型的江南小城,山水人物都是如出一辙的温软明媚,与望京,菱城的气质都不相同。

两个人慢慢走在路上闲话,靳宴礼问初鸾每天在荔山做什么,她就老老实实地和他说自己的饮食起居:

每天早睡早起,醒来先去逛公园和集市,买花,手编的藤篮,用油纸包的手撕鸭,正当时节的蔬果瓜菜;回去吃完早饭就看书,或者和奶奶一起写毛笔字,画画;下午又跟奶奶去田间地头视察作物,浇水施肥除草。

总之一天的行程满满当当。仿佛在城市里过起隐居生活。

靳宴礼听了,点评:“难怪乐不思蜀。”

如果不是奶奶说要回望京避暑,只怕她还想不起来自己在望京还有个丈夫。

到了胡同口,卖醪糟的阿婆认得靳宴礼,将自家的粗陶双耳深碗拿出来——说是碗,和锅也差不多大了,盛了八分满的醪糟给他,让他带回去吃完了记得来还碗就好。

没提收钱的事。

靳宴礼在柜台上的点心碟下压了张纸钞,然后才牵着初鸾回老宅。

宅子里众人都已经落了座,但因老爷子问起靳宴礼小两口,一时间不仅没人动筷,就连气氛也有些凝滞。

祝琼芳有心想说几句初鸾的不是,被梁晴蒲握住了手,然而她自己心里也的确不舒服——去年六月里,她儿子出了车祸,家宴这天还在住院,老爷子也没过问一句。

好像只有长孙才是孙子。

初鸾没管饭桌上的暗流涌动,眼里只有二老,让王妈去拿了一摞碗来,分盛醪糟,头两碗先送到二老手边,这才解释缘由:“临时起意去买醪糟,回来晚了,爷爷奶奶别怪罪我和阿礼呀。”

话说完,初鸾自己又被恶心到,低下头借着喝醪糟的动作遮掩牙酸的表情。

她从来都是连名带姓地叫靳宴礼,只有偶尔被江晚栀气到了,在靳宴礼身上撒气的时候会阴阳怪气地叫他宴礼哥哥,至于阿礼这个称呼,这还是第一次。

她偏过眼,去看靳宴礼的表情,倒是还装得十分清白。

坐在上首的老爷子神情淡淡:“你是小辈,我们在座的,除了小书小棠,哪个不比你年级长,辈分高,还能和你们夫妻计较?”

“人齐了就开宴吧。”

他向来不苟言笑,也不习惯和晚辈亲近。

一开始初鸾也怕他,相处多了就觉得,靳宴礼很像爷爷,两个人都是面冷心热。

在荔山的时候,老爷子天天去钓鱼,但常常空手而归。初鸾不解,问奶奶怎么爷爷去河边一坐就是一天,怎么就算一无所获,也还是乐此不疲。

奶奶说他大概是只钓到小鱼,索性就又放回了河里。

小鱼刺多肉少,吃起来没意思。但初鸾却喜欢吃炸小鱼。

她随口一说,第二天老爷子却带回来满满一背篓小鱼,裹上面粉下油锅炸了几天,把初鸾吃得梦里都被一群小鱼围追堵截,让她还它们族鱼性命。

有了初鸾和靳宴礼在宴前大显神威,这顿饭居然吃得格外和平,大伯二伯照例说些时事,但因二老端坐上首,两人也知情识趣地说了些家常话,好歹不让气氛沉闷下来;大伯母二伯母则是难得地三缄其口,期间偶尔发言,也只是关照着自家儿女。

这样一来,就显得三房格外冷清、生分。

主事的男人因公职在身,常年不得归家;当家的女人在妯娌间排行最末,年纪也轻,不如另外两位嫂子情谊深厚;儿子性情疏冷,做不来母慈子孝的场面。

在魏婉音和靳宴礼面前,初鸾自觉是外人,但在这一大家子人里,她与这对母子又是绑在一起的,也就是俗称的“自己人”。

初鸾看不得自己人受欺负,夹了一筷松鼠鳜鱼到靳宴礼碗里,又舀了一勺燕翅豆腐给魏婉音。

惹得魏婉音诧异地向她投来一眼。

靳宴书和靳宴棠看见这一幕,悄悄发消息:

【她难道不知道大哥和三婶母子不和?就连她,不也是大哥娶来打三婶脸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