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穿仍欲归

门轴发出艰涩的吱呀声,一张布满皱纹的脸从门缝中探出。老门房举着油灯的手不住颤抖,昏黄光线照出他惊恐的表情。

"官、官爷..."

许延年将大理寺令牌举到灯前,玄铁打造的令牌在火光下泛着光:"开门。"

老门房喉结滚动,油灯晃动的光影在他脸上跳动:"大人,这是郑国公..."

"大理寺办案。"许延年声音不大,却让老门房浑身一颤,"抗命者,以同罪论处。"

木门终于完全打开。许延年迈过门槛时,老门房踉跄着后退两步,险些打翻油灯。院内黑黢黢的,只有廊下几盏气死风灯在夜风中摇晃,将众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周寺正带人守住院门,赵主簿随我去账房。"许延年解下佩剑握在手中,剑鞘上的云纹在灯光下若隐若现,"遇阻拦者,不必客气。"

众人领命分散。许延年带着赵主簿和六名衙役穿过前院,靴底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整齐的声响。

侧面月洞门冲出五六个持棍家丁,为首的是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子,锦缎袍服在暗夜中泛着不自然的亮光。

"何人胆敢夜闯国公府!"八字胡厉声喝道,目光在触及许延年腰间玉带时微微一滞。

许延年脚步不停:"大理寺少卿许延年。"他亮出令牌,"阁下是?"

八字胡脸色变了变,随即挺直腰杆:"郑国公府二管家郑禄。"他挡在路中央,身后家丁呈扇形排开,"许大人深夜造访,可有圣旨?"

夜风骤起,吹得廊下灯笼剧烈摇晃。许延年的衣袍猎猎作响,面上却无半分波动:"大理寺查案,何须圣旨。"他向前一步,气势逼人,"郑管家是要抗法?"

郑禄不退反进,脸上横肉抖动:"国公爷乃皇亲国戚,府上岂容..."

话音未落,许延年拔剑。寒光一闪,剑尖已抵在郑禄咽喉:"再说一个字,试试。"

郑禄瞳孔骤缩,喉结在剑锋下艰难滚动。身后家丁见状要上前,被赵主簿一声厉喝震住:"大理寺办案,尔等要造反不成!"

僵持片刻,郑禄终于抬手示意家丁退下。许延年收剑入鞘,眼神冷如冰霜:"账房在何处?"

郑禄咬牙:"在西跨院..."

"带路。"

西跨院比前院更为幽静,青砖小径两侧栽着修剪整齐的灌木。账房是座独立的青瓦小屋,门上挂着铜锁。许延年看向郑禄:"钥匙。"

郑禄面色阴晴不定:"账房重地,没有国公爷手令..."

许延年不再废话,抬脚踹向门板。只听"咔嚓"一声,门闩断裂,木门洞开。屋内黢黑一片,有浓重的墨香和纸张气息扑面而来。

"掌灯。"

衙役迅速点燃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火光映照下,可见屋内整齐排列着十多个樟木柜,每个抽屉都贴着标签。许延年目光扫过,径直走向最里侧的柜子,指尖在"癸"字标签上停顿,拉开抽屉。

郑禄突然扑上前:"大人不可!"

许延年侧身避开,同时一个肘击打在郑禄肋下。郑禄闷哼一声跪倒在地,脸色煞白。许延年冷眼看他:"阻挠办案,罪加一等。"说着从抽屉取出一本蓝皮账册。

账册翻开,密密麻麻记录着银钱往来。许延年快速浏览,在某页停下。赵主簿凑近一看,倒吸一口凉气:"这..."

页面上清楚记着"赌坊分红"字样,后面跟着数额和日期,最近一笔就在三日前。许延年继续翻阅,又发现数页记录着"茶钱",接收人赫然是几位朝廷官员的名字。

"郑管家,"许延年合上账册,声音平静得可怕,"解释一下。"

郑禄额头渗出冷汗:"这、这是..."

许延年突然将账册掷在郑禄面前,书页在青砖地上散开:"赌坊盈利分红,贿赂朝廷命官,郑国公好大的胆子。"

郑禄浑身发抖:"大人明鉴!这都是下面人胡作非为,国公爷全然不知啊!"

"是么?"许延年从怀中取出赌坊管事的供词,"你每月初五去赌坊收钱,也是下面人指使的?"

郑禄面如死灰,瘫坐在地。许延年不再看他,转向赵主簿:"抄录关键账目,原件带走。"又对衙役道,"把郑管家'请'回大理寺喝茶。"

"许延年!"郑禄突然嘶吼,"你不过是个五品少卿,敢动国公府的人,找死!"

许延年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蹲下身与郑禄平视:"告诉你家国公,明日早朝,陛下会看到这些。"他拍拍郑禄肩膀,"至于你,若老实交代,或许能保住性命。"

院外传来嘈杂声。周寺正匆匆赶来:"大人,国公府侍卫统领带人围了前院!"

许延年神色不变,起身整理衣袖:"多少人?"

"二十余,都带着兵器。"

许延年冷笑一声,大步走向前院。赵主簿急忙跟上:"大人,是否先避其锋芒?"

"不必。"许延年按剑前行,"我倒要看看,谁敢对大理寺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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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院火把通明。二十多名身着统一服饰的侍卫持刀而立,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壮汉,腰间配着鎏金刀鞘。见许延年出来,壮汉抱拳行礼,动作敷衍:"许大人,深夜叨扰国公府,不合规矩吧?"

许延年负手而立,夜风吹动他的衣袍:"大理寺办案,何须讲规矩。"

壮汉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国公爷马上就到,还请大人稍候。"

"不必。"许延年亮出账册,"证据确凿,本官这就回衙复命。"说着就要往外走。

壮汉横跨一步拦住去路:"大人要走可以,账册和郑管家得留下。"

气氛骤然紧张。大理寺衙役纷纷握紧刀柄,国公府侍卫也摆出攻击姿态。火把噼啪作响,将众人影子投在墙上,如同张牙舞爪的怪兽。

许延年忽然笑了,笑意未达眼底:"周寺正。"

"下官在。"

"《唐律》规定,阻拦朝廷命官办案者,该当何罪?"

周寺正朗声道:"轻者流放,重者斩立决!"

许延年目光如刀,直视壮汉:"听见了?"

壮汉脸色变了又变,终究不敢真动手,悻悻退开。许延年大步穿过人群,衙役押着郑禄紧随其后。走到大门处,他忽然回头:"告诉郑国公,明日午时前,本官要见他府上的管事。若不到..."他晃了晃账册,"陛下面前见。"

离开国公府,许延年立即分派人手:"周寺正带郑禄回衙审讯,重点问清受贿官员名单。赵主簿负责整理账目,天亮前我要看到摘要。"又对两名衙役道,"你们去盯着国公府正门和后门,任何人出入都要记录。"

众人领命而去。许延年独自走在回大理寺的路上,夜露打湿了袍角,凉意透过靴底渗入。转过崇仁坊拐角,他忽然停下脚步,仰头望了望天色。

东方已现出鱼肚白,几颗残星倔强地挂在天幕上。这个时辰,陆昭阳应该还在安睡。许延年想起她熟睡时微微蹙眉的样子,冷峻的面容不自觉地柔和下来。但很快,他又恢复了平日的肃穆神情,大步向大理寺走去。

大理寺地牢内,郑禄被锁在审讯椅上,面对铁证如山,终于崩溃。他涕泪横流地交代了赌坊如何为郑国公敛财,又如何贿赂官员以获取保护。

"...每月初五,小的去赌坊收钱,三成留作运营,七成交给国公爷。"郑禄声音嘶哑,"那些'茶钱',是给京兆府和巡城御史的..."

许延年坐在案后,指尖有节奏地敲击桌面:"名单。"

郑禄哆嗦着报出几个名字,周寺正在旁记录。当说到"兵部职方司主事王鹤"时,许延年突然抬手打断:"王鹤?他收了多少?"

"每、每月二十贯..."

许延年与周寺正交换了一个眼神。王鹤是太子旧部,这事越发复杂了。

"还有谁?"

郑禄摇头:"小的只知道这些..."

许延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郑国公可知情?"

"知、知道..."郑禄声音细如蚊蚋,"赌坊本就是国公爷授意开的..."

许延年冷笑,对周寺正道:"让他画押。"

走出地牢时,天已大亮。许延年站在廊下,晨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通宵办案的疲惫被破案的兴奋冲淡,他深吸一口带着露水气息的空气,此刻他很想见陆昭阳。

"大人,李大人请您过去。"许义匆匆走来禀报。

许延年点头,最后望了眼安仁坊方向,转身向李崇书房走去。路上,他整理着思绪:郑国公案证据确凿,但牵扯到太子旧部,需谨慎处理。好在账册在手,任谁也无法抵赖。

推开书房门,李崇正在翻阅赵主簿整理的账目摘要。见许延年进来,他放下文书,长叹一声:"延年啊,这次你可是捅了马蜂窝。"

许延年行礼:"下官依法办案,问心无愧。"

李崇摇头:"我不是怪你。"他指了指案上文书,"郑国公是太上皇旧臣,太子妃的叔父..."

"证据确凿。"许延年声音坚定,"赌坊盘剥百姓,贿赂官员,罪无可赦。"

李崇沉吟片刻:"陛下最恨贪腐,此事...你做得对。"他起身拍了拍许延年肩膀,"早朝我会禀明圣上,你先去休息吧。"

离开大理寺,许延年终于感到疲惫袭来。他揉了揉太阳穴,决定先回府换身衣服,再去见陆昭阳。想到她清冷的眉眼可能因他一夜未归而浮现担忧,心头便涌起一阵暖意。

转过街角,安仁坊的牌坊已遥遥在望。许延年不自觉地加快脚步,却在坊门前被一队金吾卫拦住。

"许大人。"为首校尉行礼,"陛下口谕,宣您即刻入宫。"

——————

许延年跟随金吾卫穿过重重宫门,皂靴踏在清扫得一尘不染的甬道上,发出沉闷声响。宫中柳树已抽出嫩芽,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却无人驻足欣赏——往来太监宫女皆低眉顺目,脚步匆匆。

"许大人稍候。"领路的太监在甘露殿外停步,声音压得极低,"容奴才通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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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延年颔首,目光扫过殿外肃立的羽林卫。这些精锐武士甲胄鲜明,腰间横刀在阳光下泛着寒光,比平日多了近一倍。他不动声色地理了理官服袖口,指尖触到内袋中那页关键账目抄本,心下稍安。

殿内传来瓷器轻碰的脆响,接着是太监尖细的传召声。许延年深吸一口气,迈过高高的门槛。殿中龙涎香的气息扑面而来,混合着某种苦涩药味,让他不自觉地蹙眉。

"臣许延年,参见陛下。"

行礼时,他余光瞥见御案后端坐的身影——李世民穿着常服,肩上却搭着件狐裘,这在二月的晴天显得异常。更令许延年心惊的是皇帝的面色:灰暗如蒙尘的宣纸,眼窝深陷,唯有那双眼睛依然锐利如鹰隼。

"平身。"李世民声音沙哑,抬手时袖口滑落,露出的手腕瘦得骨节分明。

许延年直起身,这才注意到殿中还有一人——郑国公郑元璹跪在左侧,紫袍玉带,正用阴鸷的目光瞪着他。老国公须发皆白,面色却红润得反常,与座上天子形成鲜明对比。

"许卿,"李世民轻咳一声,"郑爱卿告你夜闯国公府,诬陷皇亲,可有此事?"

许延年尚未答话,郑元璹已重重叩首:"陛下!老臣府上二管家无故被押,账房遭劫,此乃藐视皇亲啊!"他抬头时老泪纵横,演技精湛,"许延年仗着乃父是太傅,横行无忌,请陛下为老臣做主!"

李世民眉头微皱,目光转向许延年:"许卿,你来说。"

许延年拱手,声音平稳如常:"回陛下,臣昨夜查获郑国公府暗中经营赌坊、贿赂官员之铁证,依法搜查,何来诬陷?"他从怀中取出账目抄本,由太监呈上,"此为部分账目,请陛下御览。"

郑元璹脸色骤变:"胡说!那必是伪造!"

李世民接过账本,枯瘦的手指缓缓翻动。殿中静得能听见纸页摩擦声,许延年注意到皇帝翻到某页时,指节突然绷紧。

"郑爱卿,"李世民合上账本,声音忽然冷了下来,"王鹤每月收你二十贯'茶钱',作何解释?"

郑元璹如遭雷击,伏地颤抖:"陛下明鉴!老臣...老臣..."

"王鹤是东宫旧部。"李世民目光如刀,"你贿赂东宫属官,意欲何为?"

这句话分量极重。郑元璹面如土色,额头抵地砰砰作响:"老臣冤枉啊!定是下面人背主妄为..."

许延年冷眼旁观,心中雪亮——皇帝这是在借题发挥。太子李治仁弱,朝中旧臣多有不服,李世民显然早想敲打一番。

果然,李世民没再追问,转而道:"许卿,此案你打算如何处置?"

"回陛下,依《唐律》,开设赌坊者杖一百,流三千里;贿赂官员者同罪。"许延年声音清朗,"郑国公府涉案人员已收押,待查清所有受贿官员后一并处置。"

郑元璹闻言,竟不顾礼仪扑向许延年:"竖子尔敢!"许延年侧身避过,老国公收势不及,踉跄几步险些跌倒。

"够了!"李世民拍案而起,随即一阵剧烈咳嗽,不得不扶住御案。许延年注意到皇帝咳出的帕子上有暗红血迹,心头一紧——陆昭阳的诊断果然不差。

太监慌忙上前搀扶,却被李世民挥手屏退。皇帝深吸几口气,勉强平复:"郑元璹御前失仪,罚俸一年,禁足府中听候发落。赌坊一案由大理寺全权查处,涉事官员...一个都不许放过。"

最后几个字说得极重,郑元璹彻底瘫软在地。许延年垂首应诺,余光却瞥见李世民身形微晃,急忙上前两步:"陛下保重龙体。"

李世民摆摆手,忽然压低声音:"延年留下,其余人...退下。"

待殿中只剩君臣二人,李世民示意许延年近前。许延年这才看清皇帝脸上细密的皱纹和鬓角刺眼的白发,不过几日未见,陛下竟又苍老了许多。

"延年啊..."李世民嗓音沙哑,不再是朝堂上那个威严的帝王,倒像个疲惫的长者,"朕近来总梦见太上皇。"

许延年心头一震,不敢接话。李世民却自顾自地说下去:"你说...朕若见了太上皇,该如何交代这大唐江山?"

殿角铜漏滴答作响,许延年后背渗出冷汗。皇帝此言,几乎是在暗示...他稳住心神,恭敬道:"陛下励精图治,开创贞观盛世,天下归心。"

李世民苦笑,枯瘦的手指摩挲着案上镇纸:"太子仁厚,朕心甚慰。只是..."他突然抬头,目光灼灼,"朝中有些人,怕是等不及了。"

许延年立刻明白皇帝所指——郑国公案背后,是更复杂的朝局。他斟酌词句:"陛下放心,臣必秉公执法,肃清吏治。"

"李世民点点头,从案头取过一本奏折:"你看看这个。"

许延年双手接过,发现是御史台弹劾郑元璹在封地强占民田的奏章,日期竟是半月前。他恍然大悟——皇帝早有意整治郑国公,昨夜之事不过是个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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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明白了。"许延年合上奏折,"会彻查到底。"

李世民疲惫地靠回龙椅,闭目片刻:"去吧...朕累了。"

退出甘露殿,许延年在廊下驻足。春日的阳光暖融融地照在脸上,他却感到一阵寒意——陆昭阳说陛下不过一年光景,看来并非虚言。想到皇帝方才的嘱托,他握紧腰间佩剑,大步向宫外走去。

穿过三重宫门时,许延年被一名小太监拦住:"许大人留步!"小太监气喘吁吁地递上一个锦盒,"太子殿下赐您的。"

许延年疑惑地打开,盒中是一方青玉印章,刻着"铁面冰心"四字。他顿时会意——这是太子对他秉公执法的肯定。正要道谢,却见小太监凑近低语:"殿下说,请大人...酌情。"

这两个字意味深长。许延年面色不变,将锦盒收入袖中:"请转告殿下,臣必依法行事。"

走出皇城,许延年长舒一口气。宫墙外的柳枝在风中轻扬,几只早归的燕子在檐下穿梭。

"大人?"许义牵着马迎上来,"回衙么?"

许延年收回思绪,翻身上马:"先去安仁坊。"

春风拂面,马蹄踏过长安城的青石板路,发出清脆的声响。许延年脑海中交替浮现着李世民病容和陆昭阳清冷的面庞,心头沉甸甸的。

拐过崇仁坊时,一队金吾卫疾驰而过,为首的校尉向他行礼——消息传得真快,如今全城都知道郑国公栽在了大理寺少卿手里。

安仁坊前,杜安正在清扫台阶。见许延年到来,老仆连忙行礼:"许大人,陆先生一早就出诊去了。"

许延年勒住马缰:"去哪了?"

"说是去了永宁坊的德济堂。"杜安擦了擦汗,"有个疑难杂症请陆先生会诊。"

许延年微微颔首,调转马头。他本该立即回大理寺部署查案,却鬼使神差地想去见陆昭阳一面。方才面圣时的种种,还有皇帝那讳莫如深的话语,让他心头莫名不安。

永宁坊的德济堂门前常年排着长队。许延年远远下马,看见陆昭阳正在堂内为一位老者诊脉。她今日穿着素白襦裙,发间只一支白玉簪,晨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身上,宛如一幅工笔画。

许延年没有上前打扰,只是静静立在街对面梧桐树下。有路人认出他,敬畏地退开几步。他却浑然不觉,目光只追随着那道白色身影——看她凝神诊脉时微蹙的眉头,写药方时纤细手腕的弧度,还有拒绝病患谢礼时轻摆的素手。

不知过了多久,陆昭阳似有所感,抬头望向街对面。四目相对,她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恢复平静,只微微点了点头。许延年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抬手做了个"忙完再说"的手势。

正要离开,德济堂的阿来喊住他:"许大人留步!陆先生说请您酉时来用晚膳。"

许延年心头一暖,颔首应下。翻身上马时,他摸了摸袖中太子所赐印章,又想起甘露殿中皇帝那句"朕若见了太上皇",神色复又凝重。春风依旧,却已带不来往日的轻松。

"去大理寺。"他对许义道,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峻,"通知周寺正和赵主簿,一个时辰后议事。"

马蹄声渐远,许延年挺拔的背影融入长安城的人流中。阳光依旧明媚,照得朱雀大街两侧的槐树新叶嫩绿如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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