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林家母子
林夫人苏氏本来正在挑布料，听见下人说儿子回来了，心里一咯噔，问：“今儿不是去荣国府做客，说了要用了午饭，可能傍晚才回来的？”
陪在身旁的，是林夫人的陪房，当年是林夫人的陪嫁丫头白露，后来嫁给了林父的伴读沈诚。本文搜：看书屋 免费阅读沈诚早几年接了大管事的位置，家里都称一声沈嬷嬷。
沈嬷嬷当年也是深得林夫人之心，不然如何能嫁的这样好，可眼下，她也着实想不到，这未来女婿去老丈人家，按理说，不该出什么意外才是。于是摇了摇头：“太太别担心，大爷一向是个稳重人，只怕是有事。”
林夫人放下手中的布料，还是不放心：“走，陪我去看看。”
沈嬷嬷忙跟上，主仆二人往正院澄心堂来。
不想来了后，却没见到林如海。
林夫人一问，大丫头芭蕉小心翼翼地说：“大爷回来时，一身湿透了，现在去后头沐浴去了。”
林夫人失声：“什么？”随即又问：“大爷可有说什么？”
芭蕉：“没有。大爷回来，奴婢与樱桃姐姐忙叫人抬热水，樱桃姐姐带人去后头服侍去了。”
林夫人只好忍下心头的焦急，沈嬷嬷又劝：“太太，先到厅里坐一坐，等大爷收拾妥当了，太太问一问，不就知道了。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大事，荣国公府里，总不会有肖小之徒。”
林夫人这才进了厅堂，沈嬷嬷对芭蕉使了个眼色，不一会儿，芭蕉便去斟茶上来。
往常芭蕉也是个极伶俐的丫头，可方才见自家主子湿淋淋地回来，着实有点吓住了，这会子还未完全回过神来。不过沈嬷嬷一提醒，她也知，不管主子出了什么事，轮不到她一个当丫头的操心。
等到林如海收拾妥当，换好衣服过来，林夫人的茶水都添过一回了。这下可忍不住，几步上前：“如海，可是出了什么事？”
林如海回家的时候，还一肚子的怒火。这会子己经平静下来了。看了看沈嬷嬷与几个丫头，说：“的确是有点事。荣国府上出了点意外，儿子看府上着实也没功夫待客，便主动请辞，先回家来。”
一边上来扶林夫人，一边说：“母亲，我有点要紧事，想与您细谈。不如我们去书房说？”
林夫人心里一慌：“可是出了什么坏事？”
“不是什么坏事，只是我个人的一点小事。只是事情如今还未有定论，不便外道，我想先同母亲商量。”
林夫人这才略放下心来，让沈嬷嬷等人不必跟着，随林如海一路到了内书房。
林如海吩咐书童捧砚在外面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
母子二人一路进了最里间的屋子，林如海将窗户支起，这才将在荣国府发生的事说了。
林夫人听完，十分愤怒：“他荣国府欺人太盛了！好在还未送定，两家还没有签聘书，回头我便差人送帖子去给史夫人，将贾西姑娘的庚帖退回去，这门亲事，不结也罢。”
林如海忙安慰母亲，上来扶林夫人坐下，说：“我本来也很愤怒。只是现在，我己经想明白了，今儿这事，荣国公与姑祖母只怕都不知情。”又将贾妍当时的反应与说的话讲了：“只怕连贾三姑娘，都被人算计了。”
林夫人先是不太敢相信，看着儿子肯定的眼神，她很了解自己的儿子，没有把握的话，是不会乱说的：“你是说，此事，从头到尾，都是史夫人设计的？”
林如海点头，迟疑了一下：“儿子是这么认为的。”
林夫人摇头：“不应该啊。事到如今，当娘的也不瞒你，当初我去找你姑祖母提说，原本准备说的就是贾三姑娘，是史夫人看中了你，在老太太面前去争取的，你姑祖母想着，两个都是她的孙女儿，既然史夫人这么看重你，到底她是荣国府的当家主母，你娶贾西姑娘，于两家以后往来，更好些。”
林如海错愕，可是，今天的事情，明显不可能是他看错了：“难道，贾西姑娘心里并不乐意，但是没有跟史夫人说，如今事到临头，决定要反悔？”
林夫人也不知道：“可当初在清风寺相看，贾西姑娘自己点了头，表示满意，后面我们两家才换庚帖的。”
母子二人都想不通。
林如海道：“我看贾三姑娘的举动，不似作伪，而贾西姑娘，珊珊来迟，当时的举动，说的话，都很怪异，她以为的解释，听上去，更像此地无银三百两。”
林夫人：“无非是攀上了更高的枝，早晚总会知道的，如今京中议亲最显赫的，不就是北静王府。王妃自然是尊贵，可别忘了，要戴王冠，必承其重。我们家是不敢跟王府比，可我就不信，王妃有那么好当。真要当了北静王妃，只怕荣国府就不是鲜花着锦了。两家都手握重兵，哼——”
林如海都不知道该如何劝自己的母亲，他倒觉得，只怕不是，否则，今天贾敏就不必出现在爽心榭了。
林夫人：“不管荣国府如何打算，明儿我就差人送帖子去，跟他们约好时间，把贾西姑娘的庚帖还回去，结亲之事作废。我儿高中探花，知书明理
，我们又不求姑娘门第多高，我就不信，找不出一个合我儿意的姑娘。”
林如海摇头：“母亲别急。我与贾三姑娘虽清清白白，但发生了这样的事，只怕荣国府会拿此做文章。”
林夫人忍不住高声：“他们想做什么文章？宣扬出去，难不成，他家姑娘除了出家，还有别的路可选？”
林如海：“母亲，我想说的，正是这点。虽我与贾三姑娘并无逾举，可到底发生了这样的事，史夫人设下这样的计，只怕是想让我娶贾三姑娘。”
林夫人愤怒道：“没门。他们使了这样下作的手段，凭什么我儿要吃这个亏。”
林如海点头：“是啊。我之前也这么想。可只怕我们这样说，贾三姑娘就只能出家做姑子了。”
林夫人何尝不明白。如果这是史夫人设下的计，林家与荣国府议亲之事，京城该知道的人家，都知道了。
不对，林夫人说：“这样，回头我跟你姑祖母商量，对外，只说你和贾姑娘八字不合，至于荣国府想说是哪个姑娘，随他们。我们不拆穿，就算是最大的情份了。”
林如海摇头：“我猜，只怕不用明天，晚些时候，姑祖母就会派人给母亲送帖子，要是她要来拜访，难道母亲能拒绝？”
林夫人一时也为难起来。
说实话，原本程老太太和林如海的祖母只是表姐妹，己经隔了一层，当年林家在京城，荣国府在金陵，往来并不多。但后来荣国府迁来京里，这些年便走动起来，程老太太这些年对林家颇为照拂。
因此，哪怕这些年他们孤儿寡母守着偌大的家产，在京城这个满地都是勋贵宗亲的地方，也无人敢打主意，就算荣国府不曾刻意做什么，也的确是承了荣国府的情。
林夫人：“那你的意思是？”
“要是姑祖母真的登门相求，想让我娶贾三姑娘，母亲就答应吧。”
“那岂不是太委屈你了？”
林如海摇头：“母亲，我做这个决定时，还不知道，你一开始选中的人是贾三姑娘。现在知道了，就更没什么可纠结的。贾三姑娘既然养在姑祖母膝下，我想，规矩一定不会差。且，今儿这事，儿子以为，贾三姑娘虽是个女子，却有君子风范。”
林夫人还是觉得太委屈儿子了：“这桩婚事，岂不是由得他们反复，一开始说要换成贾西姑娘的是他们，如今他们想换人了，我们就得受着？”
林如海：“母亲何不换个方式想，娶贾三姑娘进门，不也是如了母亲一开始的心愿？”
“话是这么说……”林夫人狐疑地看着儿子：“你不会一开始就看中的是贾三姑娘吧？”
林如海哭笑不得：“母亲，您说到哪去了？我与贾三姑娘虽然不是今天是头一朝见面，可长大之后，确实是并不曾单独说过话，今天更是彼此都狼狈不堪。”
林夫人：“那是为何？”
林如海想了想：“大概是觉得，我不杀伯仁，要是将来伯仁因我而死，我心里头如何过意得去。”如果他猜的不错，当真是史夫人设下的计，只怕是想将贾西姑娘嫁给吴将军。
他不是圣人，可也无法眼睁睁看着一个姑娘，因为他好意相救，反落得被迫出家的下场。
林夫人并不觉得到了那一步：“你姑祖母还在，就算我们不同意，以荣国公如今得天子倚重，要给贾三姑娘再挑个好人家，也并非不可能。”
林如海想的更远一些：“是啊。可要是今天的事真是史夫人设下的计，将来万一姑祖母去了，贾三姑娘又碍了她的眼呢？这样的事情，不必有证有据，传出一星半点流言，就可以杀人了。”
林夫人到底点了头：“只是想到还要跟她做亲家，称她亲家母，就觉得心里膈应得很！”
林如海笑了：“母亲，结了亲，两家走动，也并不一定需要母亲经常去荣国府。如今姑祖母在，自然一年要去看一两回，将来姑祖母不在了，母亲甚至都不必登荣国府的门。”
林夫人脸上这才稍微好看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