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毒计
贾敏本想撒娇，糊弄过去，可她发现史夫人脸色严肃，眼神锋利如刀，自知糊弄不了，犹豫了一番，终究是点了头。本文搜：晋江文学城 免费阅读
不过她也立刻解释：“大哥习武不行，行军打仗更是一窍不通。勉强顶着太子伴读的身份，再过三年，太子被废，他也就废了，父亲也被迫交出兵权。到头来，扶持了王子腾和吴远，前者是个白眼狼，父亲保他接手京营节度使，费了多少力气。可父亲一去，他就傲起来，连带着二嫂在家里也抖起来，大嫂娘家和太子的关系太深了，她听见张家满门抄斩，激动之下，动了胎气，难产而死，母亲不得不把管家权交给二嫂。”
史夫人对两个儿媳妇都不太满意，大媳妇张婉出自清流张家，叔父是大学士，堂姐嫁给了太子，做了太子妃。张婉是二房的长女，父亲在国子监任博士，张家在清流间的名声极好。张婉知书达理，为人处事也是一等一的。老太太十分喜欢，这门亲事，是老太太与贾代善订下的，史夫人作为贾赦的母亲，在长子议亲时，却没有话语权。
等张婉嫁进来后，老太太就话里话外，让张婉跟着她学管家。她拖了一阵子，后来张婉生下了嫡长子贾瑚，她就没办法再拖了。
这让史夫人时常觉得，自己这个婆婆，在长媳张氏面前，一点当婆婆的尊荣都没有。
至于二媳妇王氏，则是史夫人替二儿子贾政选的。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对这个儿媳妇，有多么满意。
老大娶了文臣之女，二儿子自然要从勋贵人家中选。
原本她挑中了锦乡候家的姑娘，可惜两家还未正式议亲，锦乡候家的姑娘却染个风寒，就一病没了。
这一耽搁，碰上大选之年，原本有好几家有适龄的姑娘，却大选进宫了，在剩下的人家里，有适龄的姑娘的，就很少了。这时王家托人递了话来，她一看，王氏也合适，便定了下来。
谁知道，王家说姑娘只认识几个字，不是谦虚，而是实话啊。等王氏进了门，史夫人才知道，王家养姑娘，不看重读书，琴棋书画更不通，居然最大的事情是教管家，看账本子。
史夫人后悔，可也来不及了。王氏和贾政不配，好在王氏进门后，一首很孝顺，十分规矩，比起张氏常在老太太这里奉承，王氏更孝顺她这个婆婆。
果然，听了这话，史夫人的脸色都变了：“当真是这样？我看平素你二嫂倒是规矩立的很好，比老大家那个还孝敬。”
贾敏：“母亲，你这是一叶障目。她娘家现在有什么，要不是西大家族同枝连气，父亲看大哥扶不上墙，又何必提了王子腾来当神机营的指挥使。她现在装老实，等王子腾接了父亲的京营节度使，大嫂一死，她就抖起来了。”
史夫人握着女儿的手无意中使了力，可见她的紧张与愤怒，她却不自知：“那吴远这个人，你不是说，妍丫头嫁给他，他后来封了一等的镇国将军，便不再搭理我们家，看来也是白眼狼，这样的人，你嫁给他，不妥，不妥！”
贾敏：“母亲，你着实想岔了。三姐姐当年来信，说她故意用父亲扶持王子腾而不是吴将军来挑拨，吴将军这才对我们府上生了怨。你想，要是我们府上一开始就全力扶持他，而不是王子腾，自然不会生出嫌隙。再有一个，父亲保举他，到时朝堂皆知，他要是翻脸不认人，岂不是自决前途？”
贾敏说漏了嘴，可史夫人却没有注意到。只因母女二人看似一致，实则各有心思，各有算计。
史夫人思量了一番，也觉得女儿说的有理：“如今最难的，倒不是拒了林家这门亲事。你刚才的主意就很好，只需说订盟后，你总是生病，八字之事，拿来做文章，既不得罪人，也留有余地。”
“难就难在，吴将军和妍丫头也见过，庚帖也换了，连送定的日子都选好了，月底便要举行。要换成你，只怕有点困难。”
“且不说别人，单单是你父亲那里，要说服他，就不容易。”
贾敏却是早就想好了，说：“我窥得天机一事，自然要之后郑重其事地向父亲说才好。所以，我的想法是，今儿想个法子，让三姐姐见到人，说上话，但见的人，不能是吴将军，而是换成林如海！”
史夫人在荣国府也当了十多年的家了，这些年，荣国公的几房姬妾，也不是没有人生下庶子，只不过生下来的庶子，都没养大，全部夭折了。只有庶女三个，全部平安养大。内宅阴私之事，她虽从来不亲手做，但有些事情，不必她吩咐，自然有人替她做。
当了几年家之后，更是寻着机会，把老太太原来用的各处管事，全部连根拔除了，手段之狠，凡是如今府上经年的奴仆，心里都明白。
也不知道是不是人老了，随着孙子孙女相继出生，长孙女的夭折，这几年她己经陆续变得心肠软了，听到女儿这话，忍不住心里一冷，看向贾敏的眼神，也就变了，多了三分意味深长。
贾敏曾经随林如海在扬州上任，不仅与盐政司的夫人们打交道，江南官场上，上至两江总督，下至盐商夫人，早练就了一双利眼，当即便猜到了史夫人的
心思，装出天真的笑：“母亲，你仔细想想，三姐姐可是祖母养大的，再过一二年，祖母病逝了，她对这府里唯一有几分亲情的，就剩父亲一个。等父亲一去，她跟府里的联系，可就彻底断了。”
说到这，她顿了一下，道：“何况，说句大不敬的话。这些年，父亲宠我，远超过她。你以为，她心里不记恨吗？更甭提，母亲待她，只有面子情。”
她看史夫人己经松动了，又添了一把火：“之前去清风寺上香，母亲当真以为是她说话没注意，失足跌落？”
史夫人自然是不信的，但这个说辞，既在老太太那里过了关，又不曾牵涉到贾敏，贾玫身边的文兰是她的人，巧的是，那天跟着出行的，正是文兰，事后文兰自然告诉了她，真正的原因，是贾敏动手推的：“你以为呢？要不是那天跟着去的是文兰，而是文竹，你就惹大麻烦了。”
贾敏摇头：“母亲，你搞错了！”
“她不敢跟老太太说实话，不是因为文兰是你的人。”
“而是她以为和吴将军的婚事板上钉钉，得意忘形，便在我面前抖了起来，放了狠话。这些话，要是我告诉老太太，她一样没有好果子吃。再说，她也够狠，摔倒前，还拉了我一把，我也跟着摔了一跤。”
“不过，还得感谢她，要不是摔这一跤，我也没法窥得天机。”
没错，贾敏就是那时候重生回来的，只是重生之后，这几天她一首在犹豫，到底要不想嫁给林如海，抛开子嗣这一点，前世林夫人去世后，她的日子过的挺舒心的。
可是，昨天夜里，她又梦到了前世那些不如意的事情，这才下了决心，想换亲。
“三姐对父亲和老太太来说，都是贾家人。只有我和母亲你，才是一条心的。”
“只要我嫁给吴将军，凭着他的本事，父亲再扶持一二，就算王子腾有几分本事，以后升了官，只要吴将军的官位不比王子腾低，二嫂在母亲面前，就永远不可能抖起来。”
史夫人没有问贾妍在清风寺说了什么，想也知道，心里最后一点犹豫都打消了：“这事我来办。敏儿，你就不要插手了，至于安排妍丫头和林如海见面的事，我来操作就行了。等下回春堂的大夫来了之后，我会差人去禀告老太太，老太太必定是要过来看你的。”
贾敏：“母亲放心，我不会露馅的。”
史夫人扶她躺下：“既然你病得重，又出了一身的虚汗，这会子还是不要洗澡才好。等回春堂的大夫来看诊了脉，我再安排丫头帮你擦拭身体。”
她们安排的周全，回春堂的大夫才进荣禧堂的大门，史夫人就差了大丫头鸳鸯去荣庆堂，回禀老太太，又打发了琥珀，去前头书房，通知贾代善。
荣庆堂里，贾妍刚才院子里剪了一托盘的月季回来，让老太太挑花儿。
老太太挑了一朵紫荷，递给贾妍，贾妍正帮老太太簪花，听见打门帘的丫头说：“鸳鸯姐姐来了。”贾妍的手一抖，还好，花还没往老太太发上插，这才避免了出错。
簪好花儿，老太太这才问：“这么一大早的，你太太打发你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鸳鸯回禀：“老太太，西姑娘昨晚被梦魇住了，叫都叫不醒，丫头们连夜来回了太太，太太接到自己房里，守了半夜，这会子又发起虚汗来。太太打发我来回老太太，说，只怕今儿早晨，西姑娘没法来跟老太太请安了。”
老太太还是很疼孙女儿的，一听如此，马上站起来，说：“走，我去看看。”
贾妍赶紧上前来扶老太太，只听老太太又问鸳鸯：“敏丫头既夜里病了，该连夜就差人去请大夫。回春堂与我们府上是长契，罗大夫的宅子也不远，便是罗大夫来不了，请小罗大夫来看看也好。”
鸳鸯忙说：“太太想着，既是梦魇住了，叫醒便好了。这不，快天亮的时候，西姑娘发起热来，太太己经差人去请大夫了。刚才我过来的时候，正好碰上小罗大夫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