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身边都是眼线
文竹扶贾妍坐起身，方才被抓现行，她还是有几分心虚的。本文搜：找小说网 免费阅读
早几年，文竹常常值夜睡着了，也不会心虚，因为那时候她以为，贾妍作为庶出，将来也嫁不了多好的人家，上头两个庶出的姑娘，都嫁的天远地远，她可不想当陪嫁丫头，去那么远的地方，兴许一辈子都见不到爹娘了——在贾妍面前偷懒，为的就是将来贾妍出嫁，不要带她。
可现在，太太史夫人居然给庶女挑了这么好的亲事——虽然是老爷挑的，可太太也同意了，文竹也见过吴将军，倒也愿意当陪嫁丫头，旁的不说，要是给这么年轻有为的将军做姨娘，倒也不错。
如今应该讨好贾妍的时候，偏自己又睡着了，文竹这才忙着找补，赶紧蹲下要为贾妍穿鞋。
贾妍却不知道自己这个侍女的小心思，己经发生了变化。
虽然己经想明白了，自己在出嫁前这段时间内，一切都照着原主的习惯行事，扮好“贾妍”，可到底受了十多年的社会主义教育，平等的观念是深刻在骨子里的，因此，本能先于意识，贾妍收了一下脚，对上文竹满眼的疑惑，这才知道自己的举动异于平常。
七天一晃而过，她如今倒是记住了自己的身份：如今她是贾妍，不是贾颜了。
可这些几十年的平等的观念，一时半会儿，却不是那么容易改过来的。
贾妍轻轻把脚放回去，任由文竹帮她穿上鞋子。
文竹扶贾妍下了床，就去架子上取衣服，一边扬声叫人送水。
这会子，端着水与捧了洗漱品过来的文兰与春菊、夏菊，己经穿过院子，正走到廊下。
文兰轻轻一声“水来了”，打破院子的宁静。
忍着各种的不习惯，贾妍在卧房外间洗了脸、刷了牙，坐到了梳妆台前。
春菊手巧，上来问：“三姑娘，今儿要见客，想要梳什么发型呢？”
贾妍想了想，说：“梳一个垂挂髻吧。”
春菊愣了一下，才笑着说：“三姑娘，垂挂髻太简单了，是不是过于平常了？今儿要见的可是未来的姑爷呢。”
屋子里几个丫头都笑出声来，附和的附和，捧哏的捧哏。她们都是荣国府的家生子，家里父母都说，三姑娘这亲事真好。她们也盼着能当陪嫁丫头。
贾妍轻轻摇头：“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可不许胡说。”
“再说，我平时是什么模样，今天虽说要见客，也犯不着换个发型，没得让人觉得轻狂不说，盛妆打扮，我自己也不习惯。”
“还是梳个垂挂髻吧。”
春菊还没开口，文兰笑着说：“三姑娘说的很是，春菊，快给三姑娘梳头吧。”一边打开梳妆台旁边的黄花梨木五斗柜最上头的抽屉，取出一个芙蓉雕花的珠宝匣子，打开捧到贾妍面前：“太太新赏的赤金镶红宝石的头面，三姑娘还没有戴过，今天戴上，正好合适。”
她是嫡母史夫人挑的丫头，也是史夫人放在贾妍身边的眼线。她要是不拿这套头面出来，贾妍反而还会觉得奇怪。
这套赤金镶红宝石的头面，富贵逼人，半个月前，林如海高中了探花，史夫人一高兴，将它赏给了庶出的贾妍，而把另一套粉玉打造的芙蓉头面，则给了她自己生的女儿贾敏。
清水出芙蓉，粉玉实难得。既不张扬，又显清贵。
懂门道的人，自然知道粉玉的头面比这赤金镶红宝石更难得。
不过男子通常是不懂的。但林如海既是文人，文人喜玉，想来是会喜欢自己未来的妻子戴玉的发饰。
嫡母对贾敏，可谓是用心良苦，面面俱到，都考虑到了。
贾敏的容貌，自然是一等一的好，但长相却是艳丽型，完全遗传了嫡母史氏的眉眼，若她猜的不错的话，今天想必会梳一个优雅的发型，戴上粉玉的头面，搭配素雅颜色的衣裙，显得温和而不失书卷气。
如此一来，和新晋的探花郎林如海自然更般配。
至于贾妍，长相本身是清秀一挂的，梳寻常的发型，戴张扬的头饰，显得富贵一些，想来那位行武出色的吴将军，更容易被吸引。
这样一来，在二位未来的姑爷面前，彰显出荣国府对于嫡出和庶出姑娘一视同仁，既有规矩，又不失人情味。
贾妍看了一眼头面，不得不说，饶是她前世逛过不少博物馆，见过不少馆藏的珍品头面，也觉得嫡母这次是大出血了，一整套头面，看上去真的挺震憾的。搁这个朝代，这样一套头面，值千两银子，可她到底不是“古人”，这搁后世，便是价值千万的艺术珍品。
眼看文兰要将所有的东西都取出来，贾妍赶紧制止：“母亲一番好意，可我也不能全戴上，不然就不仅是丢我的脸了，连荣国府的面子都要丢尽了。”
“就用那根大凤钗吧，耳坠子与手镯留下，余下的都放回去。”
文兰错愕：“是不是太少了，会不会显得寒酸？”
贾妍一笑：“母亲给的好东西，你也说了，这可是赤金镶红宝石的头面，一支凤钗，只怕都顶外头小户人家几年
的嚼用了。这要是还寒酸，你让寻常官员家的姑娘，怎么出面见客呢。”
文兰：“可太太不是说了，让姑娘今儿盛妆打扮？”
这要是自己出嫁后，第一个要除去的，就是文兰，不管是配人还是放身契，这么一心向着嫡母史夫人的丫头，是不能长留在身边的，否则，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文竹虽然懒怠一点，仗着是老太太给的，可好在还没有“替主子做决定”的心思。
贾妍心里有了决断，嘴上却说：“盛妆，又不是只在头上戴的首饰。”
文兰看她脸上己无笑意，自知自己有点过于冒进了，便掩住了嘴，不再吭声，只将才拿出来放在桌上的钗环，又慢条斯理放回匣子里。
她们说话的这点功夫，春菊己经替贾妍梳好头了。
贾妍看着镜中的自己，将手中的大凤钗递给春菊：“替我插上吧。”
之后便是化妆，乃是夏菊擅长，正欲接手，不想却被贾妍拦住了。
她是因为擅长化妆，才被老太太钦点，来贾妍身边服侍的，不能完全算是老太太的人，也不是嫡母史夫人的人，父母也是庄子上做事的，在府里并无多少根基。性子也颇为老实，贾妍一拦，她就有几分不知所措，讷讷道：“三姑娘……”
贾妍却笑了：“你替我画一个素雅的妆容吧，母亲赏的这凤钗，着实富贵逼人，今儿的主角应该是它，妆容就不要弄复杂了，清淡一些。眉眼都不必刻间突出，腮红也不用了，口脂用这薄杮色就行了。”这话，是故意说给文兰听的——她虽然才来七日，己经知道，文兰每隔二三日，便要悄悄去荣禧堂，给嫡母史夫人“回话”。她并不想自己的这门亲事出任何变故，但同样，也不能处处都要受制于人。
淡妆，是她自己的喜好。她不喜浓妆，不管过去，还是现在。
夏菊轻声应道：“是。”便开始化起妆来。
不过片刻，便化好了。
文竹这会子己经将新的衣裳与裙子拿出来，要服侍贾妍换衣。
贾妍看了看，说：“这一套太艳了，要是穿上它们，就显不出凤钗的华丽了。换掉，将将箱子里那件白色织暗梅纹、粉色镶边的交领上衣拿出来，还有那条油绿色的三裥裙，配上米色绣桃花的披肩。”
这是文竹头一次被当众驳了，她以往都是被夸会搭配衣裙的，觉得面子上下不去，脸火辣辣地发烫。
她没动，文兰却很机灵，抢着开口：“三姑娘说的很是，我马上开箱取来。”
文竹看她抖机灵，心里暗恨，不就是太太的人嘛，她还是老太太的人呢，等她找到机会，必定要在老太太跟前说一说，方才文兰可是想做三姑娘的主，这样的事老太太知道了，到时陪三姑娘出嫁，说不定就能剔掉文兰的名字。
想通这一点，文竹脸上这才露出一个假笑来：“三姑娘对衣裳的喜欢，还真是和老太太一模一样，喜欢雅致的颜色。”
文兰闻言，岂会不知这是文竹的反击，不过她既占了上风，倒也不介意附和两句：”三姑娘是老太太教的，文竹姐姐这话，不是白说嘛。”说罢，笑出声来，声如银铃。
文竹嘴上的功夫是比不了她的，明知对方这笑有嘲讽的意思，可当着贾妍的面，也并不好翻脸，只能勉强扯了一下嘴角，说：“三姑娘，你看是用玉佩压裙子，还是前几天用丝绦新扎的花儿？”
贾妍：“西妹妹今儿怕是要戴粉玉的头面，我用玉佩来压裙子，倒有些冲了，还是用丝绦新扎的花儿吧，就用粉蓝二色扎的那蝴蝶飞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