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讨天命
沿途所见令将士们心惊，村庄十室九空，偶尔可见被焚毁的祠堂残骸上，还残留着处处血迹。
“报！”
一名斥候飞马来报，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惊惶：
“前方三十里就是固城，叛军主力正在城外列阵！”
尔朱羽生勒住缰绳，眉头紧锁：
“贼军兵力几何？”
“旌旗遮天蔽日，至少五万之众！”斥候咽了口唾沫：
“他们他们举着火把行军，沿途百姓都在跪拜。”
“装神弄鬼！”先锋彭乐突然暴喝：
“末将请命，率本部兵马先行探敌！试试他们的成色！”
…………
日头西斜，彭乐的三千先锋已抵达固城外的原野。
彭乐勒住战马，眯眼望向远处黑压压的叛军阵营。
“将军，”副将斛律金策马上前：
“探马刚回报，叛军确实不下五万。我军前锋仅三千步骑，恐怕有些冒险呐！”
彭乐没有立即回答，回头目光扫过自己身后疲惫不堪的士兵。
“传令兵！”彭乐突然喝道，声音大得让周围的士兵都吓了一跳：
“去告诉斛斯椿大都督，我军远道而来，需要休整。我部将在西面三十里的据关驻扎，凭险而守！”
斛律金脸色骤变：“将军三思！尔朱刺史的军令是要我们正面牵制叛军，等待大军合围啊！”他急得一把抓住彭乐的缰绳：“若要撤退，也要向斛斯椿大都督提前请示才是！”
“合围？”彭乐猛地转身：
“你仔细看看！我军拢共不到万人，对面五万疯子！”他指向叛军阵中那些手举火把、状若癫狂的教徒：
“这些可不是寻常流寇，是喝了符水的疯子！”
几个亲兵闻言悄悄交换眼神，斛律金深吸一口气：
“将军，末将方才看见叛军阵中有古怪。他们前排士兵眼神呆滞，嘴角流涎，不大对劲啊！”
“当然不对劲！”彭乐冷笑打断：
“这些人就算不是刀枪不入，也是不怕死的！当真冲杀起来，咱们这几千人可不够看的！”
说完，他猛地拔出佩刀：
“全军听令！即刻西撤！”
军令如山，疲惫的士兵们却爆发出一阵压抑的欢呼。部队匆忙拔营，兵器碰撞声、马蹄践踏声乱作一团。
斛律金望着逐渐混乱的队形，心知不妙。
“将军！”斛律金策马追上彭乐，勉力劝道：
“这样撤退太危险了！至少让弓弩手断后，保持好阵型才是！”
“哎呀，阿六敦（斛律金）你就是太谨慎了！刘灵助那帮神棍哪里知道兵法？他们不敢追袭！”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彭乐回头，只见一队斥候疯也似的向这边狂奔，为首的连头盔都跑掉了。
跑过来之后，斥候声音嘶哑：
“叛军轻骑追来了！不下三千骑！”
“尔母婢也！”彭乐咬牙切齿大吼：“全军戒备！”
然而，命令传下去，兵士们却乱作一团。弓弩手找不到自己的位置，长矛手挤成一堆，阵型迟迟未能成形。
斛律金急得额头冒汗：“将军，来不及了！”
彭乐咬牙，猛地一挥手：
“不管了！全军加速，往西撤！”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号角声。
“呜……”
紧接着，大地震颤，刘灵助骑兵如潮水般涌来。
“放箭！放箭！”彭乐大吼。
稀稀拉拉的箭矢射出，却根本挡不住冲锋的骑兵。敌骑丝毫不惧，他们高举火把，口中高喊：
“天命在刘！天命在刘！”
“轰！”
敌骑狠狠撞入彭乐的军阵，瞬间撕裂了本就混乱的防线。
斛律金奋力砍杀，冲彭乐大喊：“将军！顶不住了！”
彭乐环顾四周，只见自己的兵士被冲得七零八落，有人跪地投降，有人四散奔逃。“撤！撤！”彭乐咬牙，猛地一夹马腹，带着亲卫向西南方向突围。
斛律金紧随其后，但刚冲出几步，一支流矢射中他的肩膀。他闷哼一声，险些坠马。
“阿六敦！”彭乐回头大喊。
“将军不用管我，往山里跑，他们一时赶不上的！”斛律金咬牙拔出箭矢，反手一刀砍翻一名追兵：
“我来断后！”
彭乐犹豫了一瞬，但见敌军越来越多，只得狠心调转马头：“走！”
…………
半个时辰后，彭乐带着残存的数百人逃到了一处山谷。
山谷幽深，两侧峭壁如刀削般陡立，仅有一条狭窄的入口可供进出。士兵们瘫坐在地，大口喘息，不少人身上带伤。有人抱着断臂呻吟，有人干脆仰面躺倒，双眼无神。
彭乐清点人数，发现只剩不到五百人。
“姥姥！”彭乐一拳砸在石壁上：
“三千人出去，回来不到五百！”
在最后一刻跟上来的斛律金捂着肩膀的伤口，脸色苍白：“将军，现在怎么办？”
彭乐沉默片刻，深吸一口气，压下胸中的怒火，沉声道：
“派人去联系斛斯椿大都督，告诉他，我军遭遇伏击，损失惨重，请求增援！”
斛律金点头，立刻安排斥候前去报信。
彭乐望着远处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忍不住低声咒骂：
“刘灵助！老子早晚砍了你的脑袋！”
斛律金咬牙撕下一截衣襟，草草包扎肩膀的伤口。抬头看向彭乐：
“将军，刘灵助的兵马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多，而且，”他顿了顿：
“那些叛军不对劲，他们冲锋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我从未见过这等不怕死的。”
彭乐冷哼一声：“装神弄鬼罢了！符水喝多了，真当自己刀枪不入了？”
斛律金摇头：“不光是符水的问题，他们阵前悬首，沿途百姓跪拜，连战马都披着画满符文的布幔。我听说前晋时，那天师孙恩麾下兵士也是如此，这些人已经是疯子了！”
彭乐沉默片刻，突然一脚踢飞脚边的碎石，怒道：
“疯子又如何？老子在滏口之战杀过的疯子还少吗？！”
斛律金没有接话，只是默默包扎伤口。
山谷中陷入短暂的寂静，只有伤兵的呻吟声和战马不安的嘶鸣。
片刻后，彭乐突然重新开口：
“传令下去，所有人就地休整，清点兵器、箭矢，能用的都捡回来。”他目光阴沉，“刘灵助若敢追来，老子就在这山谷里跟他再干一场！”
斛律金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将军，我们这点人马，停在此地不太明智啊！”
彭乐盯着他，半晌，突然咧嘴一笑：
“放心！刘灵助若真敢追来，老子就让他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疯子！”
…………
与此同时，固城外。
刘灵助负手立于高台之上，望着远处仓皇逃窜的敌军，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冷笑。
“天柱大将军在世时，尔朱氏铁骑所向披靡，号称天下无敌。”他声音低沉，却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如今看来，没了天柱大将军，尔朱氏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身旁的大弟子赵三恭敬附和：
“也是仰仗师尊神威，敌军才会望风而逃！彭乐那厮枉自号称骁勇善战，结果却连一战的胆量都没有，真是可笑！”
刘灵助轻笑一声，目光扫过战场上散落的兵甲、旗帜。缓缓抬起手，指尖轻捻，外人看来端的是世外高人气度。
“传令下去，全军休整，明日继续进军。”
“诺！”赵三抱拳领命，转身大步离去，边走边高声吆喝：“全军休整！明日继续进军！”
刘灵助独自立于高台，目光越过溃逃的敌军，望向西北方向，那里是晋阳，是如今尔朱世隆的老巢，也是他刘灵助天命所归的下一站。
他低声喃喃：
“尔朱的天命，原来最后却是我的！”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名斥候飞驰而来，翻身下马，单膝跪地：
“报！探马回报，尔朱兆已调集一万精锐，正朝固城方向急行军！”
刘灵助眉头微皱，但很快又舒展开来，嘴角的笑意更深：
“来得正好，如今天命在我！就算是全天下的尔朱氏都来讨我，我又有何惧！”ru2029
u2029十分、十分抱歉，章节顺序已经调整。给大家造成的不便还请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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