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金刀谶(今日加更!特别感谢【泠清心】大大的支持)

马蹄声渐渐远去,只留下还在燃烧的房屋和满地尸骸。

村子里血腥味极重,在夜风的吹拂下,村口的老槐树张牙舞爪,十分瘆人。

第二天,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郭老汉家地窖的木板微微动了动。

一个满身烟灰的小小身影费力爬出来,呆滞地看着化为焦土的村落。

孩子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有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在满是黑灰的小脸上冲出两道白痕。

阿翁没有了,兄长也没有了。

…………

郭村被屠的消息迅速在周围蔓延开来。

短短几天的时间,当刘灵助的法驾再一次经过涿县,道路两旁已经跪满了前来投靠的百姓。

他们高举着连夜赶制刻着“太乙救苦”四个字桃木符,口中念念有词。

“燕王万岁!““天命在刘!”

呼喊声此起彼伏,法驾四周尽是狂热信徒。

刘灵助坐在六人抬的步辇上,微微颔首。

辇后跟着一辆囚车,里面关着十几个不肯归顺的乡民,他们脸上涂满朱砂画的符咒,麻绳深深勒进皮肉,渗出暗红的血痕。

最前排的老者已经气绝,尸体随着囚车颠簸轻轻晃动。

“今日午时。”刘灵助的声音不大,却让沸腾的人群瞬间安静:

“本王要在涿县作法祈雨。”他手中拂尘指向囚车:

“尔等需斋戒沐浴,诚心祷告,莫要有半分不敬。”

正午时分,涿县城外的空地上已经聚集了上千人。刘灵助特意换了一身绣满星斗的法衣,手持铜铃,绕着事先堆好的柴堆转圈。

柴堆中央立着一根三丈高的旗杆,顶端绑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大鸟。

“此乃昆仑山来的神鸟!”刘灵助高喊道:

“能辨忠奸,知天命!”

他猛地摇响铜铃,那只大鸟突然展开翅膀,发出刺耳的鸣叫。

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惊呼。刘灵助趁机点燃柴堆,火焰腾空而起,那只鸟却在火舌即将舔到时突然挣脱绳索,冲天而去。

“神鸟归天了!”刘灵助跪地高呼:

“这是吉兆!吉兆啊!”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下来。

跪拜的人群彻底疯狂了,他们不顾地上的泥水,拼命磕头,额头磕出血来也浑然不觉。

雨越下越大,刘灵助在弟子搀扶下回到临时搭建的“行台”。一进门,他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那只扁毛畜生呢?”他咬牙切齿地问。

赵三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

“尊、尊师明鉴……那雪雕没有飞回来……”

“废物!”

刘灵助一脚踹翻赵三:

“花了几百金买的西域雪雕,就这么飞了?!”

他喘着粗气在屋里转了几圈,突然停下脚步:

“去,把那个养鸟的商人抓来,问问他还有没有!若是没有……就说他献假瑞兽,欺瞒天命,凌迟处死!”

…………

另一边的瀛州城外,一队官兵押着十几个衣衫褴褛的村民往城里走。为首的队正不断回头张望,额头上全是冷汗。

“快走!”他推搡着一个老人:

“天黑前必须进城!城外到处都是妖道的信徒!”

老人踉跄了几步,突然指着远处惊呼:

“火!那边起火了!”

地平线上,数十个火点连成一片,正快速向这边移动。队正脸色大变,抽出佩刀:

“是妖道的‘赤焰军’!快跑!”

但已经晚了,数百名举着火把的暴民从四面八方涌来,他们脸上涂着符文,口中高喊“刘氏当王“。

兵士们还没来得及列阵,就被人群吞没。

类似的场景在幽、瀛、沧、冀四州不断上演。短短半个月,刘灵助的势力就像瘟疫一样扩散开来。

他的弟子们带着桃木符和火把,挨村传播“天命”,不服从的村庄第二天就会变成一片焦土。

…………

河北,沧州。

太守府的书房里,灯油将尽。年过六旬的太守崔与明伏在案前,正在给朝廷写求救信。

他手抖得厉害,墨汁滴在绢帛上,晕开一片:“臣泣血上奏:妖道刘灵助假托天命……”

老人喃喃自语,蘸了蘸墨,继续写道:

“聚众作乱。幽州已陷,沧州危在旦夕……”笔锋突然一顿,再也写不下去。

窗外传来隐约的喧哗声,起初像是远方的商户吵闹,渐渐变得清晰可闻。

崔与明抬起头,花白的眉毛下,那双浑浊的眼睛突然睁大,那不是寻常的市井嘈杂,而是此起彼伏的尖叫与哭喊。

“砰!”

书房的门被猛地撞开。管家踉跄着扑进来,额角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汩汩冒血。

“崔公!快走!”老管家嘶哑出声:

“东城门破了!乱民见官就杀!”

崔与明手忙脚乱地将未写完的奏报塞进袖中,他刚冲出书房,就闻到一股焦臭味扑面而来。抬头望去,城东的天空已被火光映成血色。

“地,地窖……”崔与明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就要往回跑。

管家一把拽住主人的衣袖:“来不及了!”

话音未落,院墙外传来“轰”的一声巨响。

两人惊恐地转头看去,只见丈高的青砖院墙被数根粗壮的圆木撞开缺口。烟尘中,数十个举着火把的暴民一股脑涌入院落。

他们脸上涂着朱砂符文,粗布衣衫上溅满血迹,手中的柴刀、粪叉还在滴血。

“在那里!”一个满脸刺青的壮汉狞笑着指向太守。他脖子上挂着块桃木符,上面用血写着“刀枪不入”四个歪扭的大字。

崔与明挺直佝偻的腰背,颤巍巍地整了整官帽。

“吾乃大魏正五品重臣,”老人的声音突然变得洪亮,“沧州太守崔与明!尔等……”

“哈哈哈!”刺青壮汉狂笑着打断,从腰间解下根麻绳:

“燕王有令,请崔太守去‘行台’做客!”说道“做客”二字的时候,他故意语气夸张,身后暴民们发出一阵哄笑。

管家突然扑上前,挡在主人面前:

“尔等妖人!可知谋害朝廷命官是何罪过?!”

“老东西!”壮汉飞起一脚,老管家被重重踢到假山上,鲜血立刻从耳鼻中涌出。

崔与明浑身发抖,却不是因恐惧。

他猛地从袖中掏出那封未写完的奏报,就着院中的火把点燃:

“大魏养士六十年,”绢帛在火光中卷曲焦黑:

“仗节死节……”

话未说完,一把锈迹斑斑的柴刀就径直捅进他胸膛。

老人竟没感到疼痛。他低头看着没入胸口的刀锋,恍惚想起三十年前初任县丞时,也曾这般低头整理过崭新的青袍。

温热的鲜血顺着刀槽喷涌而出,染红了袍服。

“打!打死这狗官!”

暴民们一拥而上,有人抡起门闩砸向老人膝盖,骨裂声被淹没在狂乱的叫骂中。

一只草鞋重重踹在崔与明脸上,登时鼻梁断裂,门牙混着血水喷出。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硝烟,沧州城头的魏字大旗已被扯下。取而代之的是一面绣着“燕”字的黄旗,旗杆上挑着崔与明血肉模糊的首级。

城下街道上,暴民们正挨家挨户搜查“不举火”的人家,惨叫声此起彼伏。

太守府的书房里,那盏油灯终于油尽灯枯。火苗挣扎着跳动两下,倏然熄灭。一缕青烟升起,混入沧州城上空盘旋的浓烟之中。ru2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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