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雄关道（已调整封面和书名，向大伙儿报备下）
高敖曹的重甲步兵顶着倾盆大雨，在泥泞中艰难推进云车，每走几步便有人滑倒，溅起的泥水混着汗水，让兵士十分难挨。
所幸城墙上箭矢也稀稀拉拉，因此，虽然雨中攻城十分辛苦，但实际上的伤亡却并不多。
守军的士气低落至极，这也是可以预想的，守将都临阵溜了出去，还能指望守军如何呢？
“尔朱世隆没动吧？”高欢勒马停在土坡上，早有预料般问道。
侯景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他的帅旗还插在原地，大军连个屁都没放。”他啐了口唾沫，“天柱大将军都没了，这帮废物还能指望什么？”
高欢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城墙。
守军士气早已低到了极点，箭楼上有一些士兵甚至不顾军纪，频频探头张望，眼神闪烁。与其说是在警戒，倒不如说是在寻找投降的时机。
“果然。”他冷笑一声：
“传令，继续攻城！”
号角声还没有落下，邺城北门突然在震天的喊杀声中轰然洞开。
这正是高欢刻意“围三阙一”留下的生路。
一队轻骑当即冲出城门，却不是列阵反击，而是头也不回地穿过围城营地，向着远方仓皇逃窜。后方尘土大起，隐约可见尔朱氏的旗帜被随意丢弃。
城墙上的守军见状顿时大乱，有人绝望地扔下武器，有人开始解甲，更有甚者直接顺着绳索往下溜。
“援军跑了！”
“援军都逃了！我们还守个鸟的城！”
呼喊此起彼伏，守军士气彻底崩溃。
恰在此时，尔朱度律率亲兵赶回邺城。
看到这一幕，他目眦欲裂，一把扯下头上金冠狠狠砸在地上：
“尔朱世隆！我操你十八代祖宗！”
“成了。”高欢眼中精光一闪，猛地扬起马鞭：
“全军压上！”
随着这声令下，蓄势已久的六镇军士气昂扬涌向城墙。
云梯架起，冲车轰鸣，箭雨遮天蔽日。
失去战意的守军纷纷跪地请降，邺城城门在震天的欢呼声中缓缓打开。
高欢一马当先冲入城中，身后赤旗招展，在朝阳下猎猎作响。
…………
邺城内城，火光冲天。
尔朱度律披头散发，状若疯癫。
残存的数十亲卫背靠背围成战圈，身后粮仓燃起的烈焰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在断壁残垣间扭曲跳动。
“哈哈哈！”尔朱度律突然仰天大笑：
“早知如此，我真该通敌！”他一把扯下胸前尔朱氏的徽记，狠狠掷入火中：
“尔朱世隆这狗贼！我尔朱氏大好局面，全被他这鼠目寸光之辈给败送了！”
六镇军的喊杀声近在咫尺，一名年轻亲卫突然跪地，声音颤抖：
“将军，降了吧。听闻怀朔高镇北一向仁义，若我们肯归降，想来能留得一命。”
“住口！”尔朱度律怒目圆睁，一脚将说话的亲卫踹翻：
“我尔朱氏没有孬种！”他猛地拔出佩刀：
“儿郎们，随我再杀出去！”
一行人冲向城门，却在门洞处戛然止步。
高敖曹的丈八马槊横在门前，这位尚未在大战中崭露锋芒的猛将端坐马上，铁面如铸：
“尔朱度律，降是不降？”
尔朱度律狂笑不止，突然猛夹马腹：
“降你祖宗！”
高敖曹冷哼一声，丈八马槊轻描淡写探出。众人只听到一声闷响，槊杆重重拍在尔朱度律胸甲上，将他整个人从马背上掀飞出去，径直摔在泥泞中。
“绑了！”高敖曹面带不屑。几名亲兵立刻扑上前，将挣扎的尔朱度律捆了个结实。
邺城废墟上，雨停了。
高欢踩着烧焦的梁柱缓步巡视，望着这座饱经战火的古城，暗自盘算着日后的治理之策。
“镇北！镇北！”侯景一路小跑过来，脸上带着掩不住的喜色：
“尔朱度律那厮被咱们逮住了！”
高欢嘴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先送去洛阳，让他给万仁送个消息，”他语气突然转冷：
“就说我高欢请他好生珍重！”
侯景会意咧嘴一笑：“我理会得！”
远处，被五花大绑的尔朱度律仍在叫骂，声音渐渐淹没在收拾战场的嘈杂声中。
更远处，尔朱世隆的援军正在焚毁营帐撤退，黑烟横贯天际。
高敖曹把马槊插进土里大笑：
“尔朱氏完了！”
…………
入夜，高欢独自站在帐外，望着洛阳方向。
侯景出现在他身后，铁甲与佩刀相碰发出轻微的铮鸣。
他压低声音道：“探马来报，尔朱兆已调集三万精锐，明面上打着讨伐刘灵助的旗号，实则，”他顿了顿：
“怕是在防备尔朱世隆。”
高欢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尔朱氏这群人，当真是天赐的绝妙对手。”他转身看向侯景：
“传令三军，放缓行军速度，让他们先打个痛快。”
侯景犹豫道：“可若尔朱兆重新整合了尔朱氏力量，我们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良机？”
“尔朱氏？”高欢轻笑一声，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天柱大将军死后，他们不过是一盘散沙罢了。”他抬手止住侯景欲言又止的神情：
“尔朱兆、尔朱世隆之流，和尔朱荣相比何止差了十万八千里，他们没有威望整合尔朱氏大军的。”
夜风骤起，高欢的目光突然变得幽深：
“况且，”他望向更远的地方，声音渐冷：
“我们真正的对手，从来就不是尔朱氏。”
…………
洛阳，尔朱兆府邸。
“废物！都是废物！”尔朱兆一脚踹翻亲卫：
“尔朱世隆这个老匹夫！他还有脸面对我尔朱氏的列祖列宗么？卖了我一个还不够？现在连邺城也拱手让人了？！”
亲卫队长跪在地上，额头流血：
“大将军息怒……只是我们该如何是好？”
“好贼子！”尔朱兆怒骂一声：
“传令下去，再调两万兵马！我要亲征，亲手剁了尔朱世隆那个老匹夫！”
站在一旁的慕容绍宗眉头微蹙，不动声色地整了整衣袖，上前一步拱手道：
“大将军，还请三思。”他声音沉稳，却难掩忧色：
“如今邺城已落入六镇贺六浑之手，我军若主力西进，东面必然空虚。届时贺六浑若趁虚而入，恐怕局势将更为不明啊！”
“闭嘴！”尔朱兆猛地转身：
“你也要阻我？！”
慕容绍宗面不改色，只是微微低头：
“末将不敢。只是，”他抬眼望向窗外，洛阳城头乌云压顶：
“古语有言‘兄弟阋于墙而外御其侮’，如今局势，外有刘灵助等辈野心炽盛，内有天子重臣相疑。尔朱氏实在不宜再起内讧，不如先稳住阵脚，再做计较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