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展长缨
出洛阳时，尔朱兆意气风发，只觉得神清气爽。但此次再回来的时候，他却莫名心烦气躁，看到路边的草木都觉得不顺眼起来。
此刻，他正目光阴鸷地盯着城门上悬挂的几颗人头，那是他上次离开时留下的“杰作”，用以在他离开洛阳之后“震慑肖小”。
“开城门！”亲卫队长高声喝道。
城门缓缓开启，一队身着朱紫的官员战战兢兢地跪在道路两侧。
为首的洛阳令元晖额头抵地，声音发颤：
“恭迎大将军凯旋！”
尔朱兆冷笑一声，马鞭指向城门：
“元晔何在？”
“回、回大将军，”元晖喉结滚动：
“陛下正在太极殿等候。”
“太极殿？”尔朱兆突然暴喝：
“他为何不出城相迎？”马鞭“啪”地抽在元晖身旁：
“前头开路！”
太极殿内，元晔身着龙袍坐在御座上，双手死死抓着扶手，指节发白。
他不过二十出头，面容清秀却透着病态的苍白。当尔朱兆大步踏入殿门时，他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
“大、大将军，”元晔的声音细若蚊蚋。
尔朱兆看都不看他一眼，径直走到御阶前，一脚踢翻了香案：
“为何不出城迎我？”
殿内一片死寂。半晌，角落里传来一个阴柔的声音：
“陛下身体抱恙，故而未能出城远迎，还望大将军见谅。”
尔朱兆猛地转身，一刀鞘撞翻了说话的内侍：
“你又是何人？轮得到你与皇帝做分辨么？”
他一把揪住元晔的衣领：
“既然你不愿意迎我，从今日起，你就在这太极殿老老实实的坐着。敢多说一个字，”断刀出鞘半寸，寒光映在元晔脸上：
“我就让你和元子攸作伴！”
元晔浑身发抖，几乎瘫软在御座上。
“报！”
一名斥候竟不顾礼仪径直冲入大殿：
“晋阳急报！尔朱世隆拥立元恭为帝，已发布檄文讨伐洛阳！”
“什么？”尔朱兆暴怒，断刀劈向殿柱：
“尔朱天光小儿何敢！”
斥候咽了口唾沫，继续道：
“檄文上说，说大将军擅杀天子，残暴不仁，洛阳天子不过是傀儡。”
“闭嘴！”尔朱兆一脚踹翻斥候，转向殿内众臣：
“你们都听见了？尔朱天光这是司马昭之心！这是要造反！”
大臣们心中一阵腻味：尔朱天光是司马昭，你尔朱兆呢？你们尔朱家现在有好人吗？但经过河阴之变后，大臣们已经变得十分明智，当下个个噤若寒蝉，无人敢应。
角落里，中书舍人温子昇悄悄退后几步，隐入阴影中。
尔朱兆突然狂笑起来：
“好啊！既然要分家，那就分个彻底！”他一把扯下腰间玉佩摔在地上：
“传令三军，即刻备战！我要亲自讨逆，肃清天下！”
…………
晋阳军府。
尔朱世隆身着紫袍，站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上。
他比上次与尔朱兆见面时更加消瘦，眼窝深陷，但目光如炬。
“诸位，”他声音沙哑：“如今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尔朱……尔朱兆残暴不仁，擅杀天子，立傀儡元晔，实乃国贼！”
台下，尔朱天光身披铠甲，身后是数千精锐。
他高声应和：
“世隆公所言极是！元晔不过是尔朱兆的玩物，如何能当大魏天子？”
尔朱世隆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向身后招了招手。
一名身着素袍的中年男子缓步上前，正是闭口禅修了八年，如今已达化境的元恭。
“先帝血脉在此，”尔朱世隆高声道，“今日我等共立元修业为帝，讨伐乱魏逆贼！”
“万岁！万岁！”下方士兵们的欢呼声震天动地。
元恭站在高台上，嘴唇颤抖。
八年未曾开口的他，如今声音嘶哑得可怕：
“朕……朕必助大家戡平乱事……”
尔朱世隆恭敬的拱了拱手，低声道：
“陛下只需安坐中枢，其余交给臣等便可。”
远处，一队骑兵疾驰而来。为首的将领翻身下马，单膝跪地：
“报！六镇贺六浑在信都起兵，已发布檄文要讨伐尔朱氏！”
尔朱世隆与尔朱天光对视一眼，突然大笑：
“此天助我也！六镇再这么一闹，尔朱兆势必首尾难顾！到时我再从容收拾局面，天下将会再回到天柱大将军在时的情形，吾亦是有望能成为擎天之柱啊！”
尔朱天光却是皱眉：
“叔父，贺六浑此人极善谋划，行事向来深不可测，且他和尔朱万仁素来有些情谊在，这次又是他遣那跛脚猛将救了尔朱万仁，若他……”
“无妨，”尔朱世隆摆手打断：
“上一任天子须是尔朱万仁弑的，这等腌臜名声沾上了便甩不掉！无论如何，河北诸人的锋矢一定是先朝着尔朱万仁去的。我们先让贺六浑和尔朱兆狗咬狗。待两败俱伤，我们再收拾残局。”
说罢，他转向元恭：
“陛下，明日我们便启程南下，讨伐逆贼！”
元恭木然点头，眼中却闪过一丝恐惧。
…………
信都城外，旌旗蔽空。
高欢站在点将台上，身后大旗猎猎作响。
台下是整齐列阵的大军，远远看去，端的是军阵严整，刀戟如林。
前排是独孤如愿的轻骑，中间是高敖曹的重甲步兵，后方是高氏精锐弩兵。
“将士们！”高欢声音洪亮：
“方今四方扰攘，海内沸腾！尔朱氏残暴不仁，屠戮天子，祸乱天下！”他猛地拔出佩刀，刀锋直指洛阳方向：
“先帝血仇未雪，幼主尚在贼手。今日我高欢在此誓师，必荡平诸贼，还天下太平！”
“诛灭尔朱！诛灭尔朱！”
士兵们齐声呼喝，三军雷动。
高欢抬手示意，待声浪稍息，继续道：
“尔朱兆在洛阳挟持幼主，尔朱世隆在长安另立伪帝。此等乱臣贼子，裂土分疆，人人得而诛之！”他扫视台下诸人：
“此战，不为功名利禄，只为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高乾身披铠甲大步上前，抱拳道：
“高镇北，如今我军粮草齐备，士气高昂，何时发兵？”
“明日寅时，”高欢沉声道：
“兵分两路。敖曹率先锋直取邺城，我亲率中军主力跟进。如愿所部留守信都，防备尔朱仲远偷袭。”
高敖曹拍着胸脯大笑：
“镇北放心！邺城守将尔朱度律不过酒囊饭袋，末将翻手可得！”ru2029
u2029近期打算把书名调整回《南北朝，敕勒长歌》，第一次写总是有点吹毛求疵，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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