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尔朱氏，吾元魏家奴也！

“元子攸？”

他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语气中带着几分不确定：

“他虽是宗室子弟，但向来并未担当过什么重任，你为何觉得他可用？”

尔朱英娥缓步走到他身旁，低声道：

“陛下，元子攸虽年轻，但妾身曾听闻他在御史台任职期间，屡次弹劾权贵，不畏强权，深得朝中清流之士的敬重。且他为人低调，不显山露水，又素来心思缜密，行事果决。正是陛下此时所需之人。”

元诩沉默片刻，目光在舆图上缓缓移动，最终停留在洛阳城的位置：

“朕倒是听说过他的一些事迹。只是，母后对他似乎并无太多防备，他若真有此心，为何一直未曾表露？”

尔朱英娥微微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笃定：

“陛下，元子攸之所以未曾表露，或许正是因为他深知宫中局势复杂，不愿轻易涉险。但若陛下能亲自召见他，表明心意，他或许会愿意为陛下效力。”

元诩闻言转过身来，目光灼灼看着尔朱英娥：

“此人是否和你们秀容川早有接触？”

尔朱英娥迎上他的目光，神色坦然：

“陛下，妾身入宫以来，虽身处深宫，但也朝中情形也算是有所了解。元子攸为人正直，对太后近年来的专权之举颇有微词。他曾多次在朝会上提出异议，虽未被采纳，但其心可鉴。陛下若能以诚相待，他必不会辜负陛下的信任。”

元诩沉吟片刻：

“说来我这位小皇叔也算是从小与朕一同长大（元子攸是元诩的叔叔，但年龄相仿，前者曾做过元诩伴读），虽然近年来许久不曾联络，但情谊应当还在。

既然你也说此人可信，朕便召他入宫一见。”

尔朱英娥闻言心中一松，不忘提醒道：

“陛下，此事须得谨慎行事。太后耳目众多，若被她察觉，恐生变故。”

元诩冷笑一声：

“母后近日忙于筹备春祭之事，无暇顾及朕的动向。况且，朕召见一位御史中尉，也并非什么大事。”

尔朱英娥轻轻点头，低声道：

“陛下所言极是。但为防万一，妾身建议陛下在召见元子攸时，可借商议春祭之事为由，掩人耳目。”

烛火摇曳中，元诩忽然轻笑：

“你这谋略，倒比朕身旁的谋士还强上一些，若是早些入宫，朕也不会事事无人可商讨了。”说着，他伸手想碰尔朱英娥发间玉簪，后者却不经意间退后半步。

“陛下谬赞。”

尔朱英娥肃色整衽：

“妾身该回增成舍了，今夜当值的是太后跟前的红人。”

元诩的手僵在半空，转而抓起狼毫笔：

“明日朕会下旨，召朕的小皇叔入宫商议春祭礼仪。

尔朱英娥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

翌日，元子攸接到诏令，心中虽有疑惑，但也不敢怠慢，立即整装入宫。

到了大殿，元诩端坐于御案之后。元子攸当即恭敬行礼：

“臣元子攸，叩见陛下。”

元诩微微抬手：

“爱卿不必多礼。今日召你入宫，是为商议春祭之事。朕听闻你精通礼仪，故特请你来一同参详。”

元子攸闻言，心中略感诧异，但仍恭敬答道：

“陛下过誉，臣虽略通礼仪，但春祭乃国之大事，臣不敢妄言。”

元诩笑了笑：“爱卿不必谦虚。朕近日翻阅典籍，发现春祭礼仪中有些细节不甚明了，想着你乃是宗室忠臣，必有一番见解。”

“陛下若有疑问，臣必竭尽所能，为陛下解惑。”

元诩微微颔首，随即挥了挥手，示意殿内侍从退下。待殿内只剩他二人，元诩的神色渐渐凝重起来。

“爱卿，”他低声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朕近日心中有些不安，总觉得春祭之事恐有变故。”

元子攸闻言心中一凛：

“陛下何出此言？春祭乃国之大事，太后与朝中诸臣必会尽心筹备，怎会有变故？”

元诩叹了口气：

“爱卿有所不知，朕虽为天子，但近年来朝中大事皆由母后决断，朕几无插手之余地。此次春祭，母后更是独断专行，朕心中实在不安。”

元子攸沉默片刻，低声道：

“陛下，太后虽掌权多年，但春祭乃陛下亲自主持之礼，太后应当不会干预过多。”

元诩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苦涩：

“爱卿不必安慰朕。朕近日听闻，母后有意在春祭时废黜朕，另立新君。”

元子攸闻言，脸色骤变，急忙跪下：

“陛下，此事非同小可，切不可轻信谣言！”

元诩苦笑一声，伸手扶起元子攸：“爱卿不必惊慌。朕今日召你入宫，正是想与你商议此事。”

元子攸起身后，神色凝重看着元诩：“此事出陛下之口，入微臣之耳，切不可让第三人知晓！”

元诩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爱卿果然忠义。朕如今孤立无援，思来想去，唯有你能助朕一臂之力了。”

元子攸郑重一礼：

“陛下但有差遣，臣必竭尽全力，万死不辞。”

元诩微微颔首，随即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递给元子攸：

“爱卿，此信你务必亲自交予太原王尔朱荣。朕已与他暗中联络，只待时机成熟，便可行动。”

元子攸接过密信，面上略带疑虑：

“尔朱荣毕竟是外镇强兵，昔年汉末何进召西凉董卓入洛阳，致使天下大乱，臣闻尔朱荣帐下胡骑剽悍，若引狼入室，恐怕会另生变故啊！”

话音未落，元诩忽然朗声长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爱卿不必多虑，尔朱氏，吾元魏家奴也！平日投些肉骨便摇尾乞怜，只是借其武力稳定形势而已，若事情有变，朕反手可制！”言罢，他面上带了几分期许：

“爱卿，朕的性命与这大魏江山，便托付于你了。”

元子攸无奈点头：“陛下放心，臣必不负所托。”

…………

元子攸离开春秋殿，心中思绪万千。他虽对元诩的处境有所耳闻，但未曾想到局势已如此危急，太后竟然已经逼到这一步了吗？

召外镇兵马入京勤王，无论在哪一个朝代，都是不得已之下的举动，只能算是饮鸩止渴而已。毕竟不管怎么说，中枢的政治斗争算是内部矛盾，一旦引入了第三方力量，那就不是请客吃饭能解决的问题了！

然而，正在思索的元子攸并未察觉到，宫墙一角，另有一双眼睛正紧紧盯着他的背影。

胡太后站在高处的阁楼上，看着元子攸离去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元子攸，”胡太后低声喃喃，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

“看来，我的好儿子是越来越不听话了。”

她转身对身旁的女官吩咐：

“去，派人盯紧元子攸的一举一动。若有异动，立即禀报。”ru2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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