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长林莽密多狐兔
“不曾想倒是这般容易！若是早知道元乂之辈无能到这种地步，咱们早就应该来这洛阳叩门了！
不过那贺六浑倒也是舍得，眼见大局已定竟肯让段长把云中军马全数撤走。此人在我面前向来谦虚得紧。日后若是有机会，少不得要和他亲近亲近！”
就在这时，亲兵捧着一顶冠冕小跑而来，那原本该戴在元乂头上的冠饰，此刻沾满了宫廊下的青苔和灰尘，显然被从头上摘下时，主人正狼狈不堪。
“报……此乃乱臣元乂之冠冕，但其人仓促间逃往北宫，我等一时不慎让逃脱，现下正在搜捕。”
亲兵高声喊着，将冠冕恭敬呈上。尔朱荣接过冠冕，瞥了一眼之后，脸上露出一丝不屑：
“这元乂好歹也曾权倾朝野，如今这般不爽利，都到这种地步了还想着跑呢！”
突然另有一名斥候滚鞍下马，险些撞翻火把：
“怀朔军先锋侯景抢了洛阳仓最后三十车麦豆，说是要替秀容川保管军粮！”
尔朱荣闻言，眉头微微一皱，随即又舒展开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侯景？贺六浑遣来的小子倒是机灵，还知道趁乱捞些好处。不过，洛阳现在风高浪急，此人还是年轻了！”
尔朱菩提在一旁低声提醒：
“阿爷，侯景此人狡猾多端，不可不防。”
尔朱荣摆了摆手，不以为意：
“无妨，他再狡猾，也不过是个小角色，贺六浑派来的耳目而已，他是知道分寸的。眼下最重要的是控制洛阳，稳定局势。传令下去，全军进城，务必在天亮之前控制所有要害之处。”
……
侯景正领着几个经过专门训练的亲兵沿着宫墙脚快速往前行去，一队人竟未发出半点声响。
他望着北宫方向腾起的青烟，嘴角那道刀疤在月光下泛着冷意——三日前高欢和苏绰在沙盘上规划出的路线，此刻正一寸寸在脚下铺开。
“军主真是神鬼莫测，咱们行过这一路一个硬茬子都没碰到！”
副将慕容俨紧随其后，手中短刀挑开一位巡逻禁军的喉管：
“连元乂逃命时会经过哪里都算准了。“
侯景反手甩出手中弯刀，将一位看到几人想要慌忙报信的小太监钉死在梁柱上：
“你当军主和苏先生寻了那么多宫中官儿制成的舆图是白画的？”
他忽然伏低身形，耳廓贴住宫墙：
“噤声！正主来了！”
三十丈外的永巷传来车辕断裂声，一位一眼便知久居高位的中年男子裹着宦官服饰从翻倒的犊车里爬出，怀里死死搂着一个不起眼的木匣。
眼见得背后追兵箭雨袭来，这权倾朝野的中年人，也就是元乂竟一把抓过身旁小黄门挡在身前。
“元将军好手段！”
侯景当即指示亲兵扑了上去，元乂身旁几位小黄们连抵挡的心思都没有，登时四散离去：
“只是拿阉人当盾牌，未免辱没您大魏领军将军的名声。”
元乂瞳孔骤缩，突然将手中木匣砸向宫墙暗门。
机括转动声中，侯景的刀尖却已抵住他的咽喉：
“元将军还是莫要再费心了，您这逃命密道，郦御史可是再三交代我们要十分小心！”
说着，身旁亲兵已将元乂五花大绑：
“暂且委屈将军一二，咱们还得去寻太后呐！”
北宫宣光殿内，胡太后正在铜镜前梳理长发。
镜中忽然多出个黑影，她手腕微颤，金篦子顺势刺向来人脖颈：
“刘腾没教过你们礼节吗？你是何人？敢来这里惊扰鸾驾。”
“陛下且看此物！”
侯景不闪不避，任金篦的尖刃划过肩甲，抖开的羊皮密信上赫然盖着元怿私印：“清河王已经罹难，托我问陛下安！”
听到“清河王“三字，太后手中金篦当啷落地。
她抢过密信就着烛火细看，泪水突然夺眶而出——元怿笔迹隽秀，一如他的为人：
“臣怿顿首，怀朔可信！望承华善自珍重……”
不等胡太后看下去，殿外传来尔朱荣亲兵的呼喝声，她突然转动面前铜镜，内墙露出一处一次可供一人通行的密道：
“走！先离开这里！”
进入密道之后，这位风华绝代的太后从袖中抽出一卷锦书：
“你回去之后，把这个交给贺六浑。”
锦书上密密麻麻写满姓名，每个名字后面都缀着朱砂画的特殊标记。
侯景正要接过，胡太后忽然按住他手腕：
“还有，元乂书房佛龛第三层有你家军主想要的东西。”
话音未落，殿门已被撞开，尔朱菩提提着长戟风风火火冲了进来。
但密道门早已经关上，尔朱菩提刚才亲眼看到有人闯了进来，此刻气急败坏，向身旁几人怒喝：
“搜！一定要把陛下请出来！”
尔朱菩提领着人翻检太后寝宫的时候，侯景已通过密道将她转移到了另外一处密室：
“现在宫中正乱，陛下可先在此处安歇，我留下几人专门守候，必不使人惊扰鸾驾！”
言罢，侯景也不等对方回复，低着头退了出去。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怎么，一行人带着元乂刚从太仓署暗渠钻出，就撞见尔朱荣在训斥身旁亲兵无能，元乂、太后一个都没能找到！
眼见避之不及，侯景急中生智，揪起元乂头发朗声道：
“天柱大将军！末将替您擒了这逆贼！”
尔朱荣的双眼眯成细缝，突然大笑：
“好个忠勇之士！可这‘天柱大将军’不知是何称谓啊？”
侯景喜笑颜开道：
“我家军主素来仰慕梁郡公，常说梁郡公乃是大魏之擎天之柱，私底下常常称曰‘天柱大将军’。
我今日一见梁郡公，才知世上果真有擎天的气度！所以才一时不慎唤了出来，还望梁郡公恕罪！”
说着，侯景顺势跪地：
“不过这等功劳，本该由梁郡公亲自呈送御前，梁郡公今日涤荡洛阳，一扫妖氛，从今天开始，便是我大魏名副其实的天柱大将军了！”
这句话说完，侯景自己都觉得他说的实在过分，马上就装不下去了，怕对方看出端倪，索性深深低下头去。
尔朱荣本想好生训斥侯景几句，让他知道秀容川的好处不是那么好占的，但猛然间听到对方这般大力吹捧，简直就跟提前背出来的一样。
又见他姿态这般低，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
“你做的好！今天你家军主这般支持本帅，本帅日后定不会亏待！”
侯景伏在地上的脸简直要笑出来，苦苦忍住接着道：
“只是末将方才追捕时，见这逆贼还想去北宫要挟太后……”ru2029
u2029先告个罪，发的有点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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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确实有点忙，刚处理完事情，之后按时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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