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大战之前
第四日。
月林之中，桂树尽数焕发着月白色的光华，将清寂的月林映得仿佛一片白玉铸就之地。
月相悄然融化，所有的能量都被端坐在原地的人吸收。止息剑悬浮在她身后，剑身上缓缓出现“溶镜”两个字，正是新月神的名字，溶镜月神君。
原本伏在月相脚下精疲力竭的折澜在恍惚中摸到柔嫩的肌肤，她下意识捏了捏，果真是肉体的触觉，赶忙睁开眼。
月相早已消失，她此刻正半卧在地上，上半身伏在这人盘着的腿边。
月神身上未着寸缕，墨色长发散在脑后，眉如乌木，睫如鸦羽，琼鼻中正，薄唇轻抿。面庞清润莹白，同月华之力的颜色别无二致。脸部线条流畅锋利，如雕刻的神人之相般清冷高远。几根碎发扫过她的面颊，又恍然给了这完美雕塑以生机。
不经意间，折澜已再度泪眼模糊。她的视线向下，修长的脖颈，蔓延入精致的锁骨之内，两肩平直，再往下……
折澜脸一红，毫不犹豫取了件衣服帮她披上。
实在是雪山风景过于无暇挺立，她不敢多看。
看来她要复苏了。
折澜仔细帮她拢好衣服，指尖摩挲过衣领之时触及她的皮肤，便又是一阵激动。
那抿着的唇无声吸引着折澜，她的视线从刻意回避到不自觉地依恋，直到最后攀住溶镜的肩，闭上眼送上一吻。
往后大概是没机会再同她如此亲密了，所以此刻……便让她放肆一回吧……
咸涩的泪仿佛无穷无止，自折澜深蓝的眸子中溢出，最终沾到楼听许的脸上，顺着她瓷玉一般的面孔滑落在她唇边。
折澜满眼不舍，但却无法继续留在这儿守着她苏醒。
或许她也不会想看到这个杀了她，还弄丢了她尸体，甚至渡劫还要她自戕的人。
折澜苦笑，抬手抚摸溶镜的侧脸：“那些气话都是假的，其实……能有机会下界去寻你，助你飞升，我觉得很幸运。尽管我们终将爱别离，但我仍觉得，能和你拥有那么多回忆，也足慰平生。”
月林之外，钟声长鸣，折澜心一沉，明白该来的还是来了。
她收敛了所有情绪，包括不舍和儿女情长，转身时没有丝毫停滞。说完了想说的话，她再无遗憾，转身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月林之中。
而拂云阙外，一如百年前的那天，黑压压的魂兵铺天盖地，仿佛一张能够阻隔日光的幕布，正试图将拂云阙笼罩吞杀。
白沉仍旧临于所有魂兵之首，双手交握站在那儿。虽然他的骨蛇坐骑不知去向，身后亦没了魔相，却仍有一股睥睨的气势。
而他对面，是神界的寥寥几人。海神，妖神，冥神，以及随行同来的平静，仅此而已。
“折澜，这场争斗，是否不打也罢。”白沉阴恻恻低笑，“你我毕竟算得上老朋友，只要你将本座的公主交还，双手奉上衍生泥，本座自然不会大开杀戒。”
白沉嗜杀是人尽皆知的事，就算按照他的要求做了，他也只会因为无所忌惮，而更加放肆杀戮，故而无人会相信他的说辞。
“冠冕堂皇的话不必多说了。”骨笛江覆自折澜眉心的海神印记浮现。她持笛在手，并无惧色，“既然你也只有孤身一人，胜负尚未可知。”
她有意说这句话，来引出白沉更多的牌。今日假山神不在自己列，想必早已倒戈，却不见他踪影，大概便是又准备故技重施偷袭，她断不能让他如意。
“一人？”白沉果然坦白，“只是担心将你们这些虚伪的神吓破了胆，才不曾叫他们露面。不过既然海神殿下如此要求，那就都出来吧。”
毕竟她拂云阙不过两个成神，另一个冥神还是个半大孩子，连星离都能应对。
古神说是闭关，可闭关一百年，如此危急关头还不出现，显然是有不能出面的理由。
既如此，拂云阙并无一战之力，连偷袭都省下了。
话音一落，白沉身后霎时出现三个人影。
最左边的人隐在漆黑披风之下，身躯和白沉不相上下，虽看不清他的容貌，但他周身环绕的千机帖却叫人一眼看出他是谁。
“平安！？”平静一惊，“你……你竟真的在他身边？”
平安仍旧隐在斗篷之中一言不发，好似并不认识对面的人一般。
“你就是公主殿下？少主如今已经不是人界的无名之辈，池浔殿下还需唤少主一声卫浔少魔君。”
说话的人正是假山神，败岳的阴暗面。他手持折扇一身风雅，当真与真正的败岳毫无差别。若硬要找出不同，大概就是他眉宇间的阴邪戾气更为明显。
折澜对他的倒戈早有预料，但平安也在这儿却是她没有想到的，因此视线落在平安身上，与那双微微抬起的，在斗篷下试探着看向自己的眼神对视。
平安似有苦衷，他只是动了动唇，却什么都没说。
几秒的空隙，最后一人也在白沉身后走出，缓缓站定。
斥妄一顿，旋即怒斥：“星离？你居然也成了魂魔殿的走狗？！古神娘娘待你如何？五神又待你如何？你为何反倒弃明投暗？！”
星离不语，看向折澜，但折澜并未看他，似乎对他出现在白沉的队伍之中并不意外。
“折澜，你……早知我会如此吗？”
折澜并不理会他的话，而是定定看着败岳：“恕浊的毒，是不是你下的。”
败岳讥讽地看着她：“恕浊神君可是三界第一剑，光凭我一人，如何能敌得过他？”
折澜眉头微皱，下一秒，败岳看向星离：“还多亏了我们星离仙君，提前在恕浊神君的身上洒了许多诱导蜈蚣。此物无形无状，却最能引黄泉蝎，所以这头功，还是星离仙君的。”
折澜的手紧紧握着江覆，倏地转向星离，后者顿觉心慌，下意识想要解释，但一想到昨日被狼狈斥退的画面，又恨恨咬牙。
“尊上，我只要一个被抽了神力的折澜，其余的，我都不要。”
白沉冷哼，并未一口答应，但也没有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