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 章 带娃日常
与此同时,苏府后花园里,三岁的苏绾晴正踮着脚尖往青石板上洒小米。
春日暖阳透过琉璃窗,在她鸦羽般的睫毛上镀了层金边。
小丫头生得玉雪可爱,眼尾微微上挑的弧度像极了姚飞雪。
偏生瞳仁又继承了苏辰安的琥珀色,日光下流转着蜜糖般的光泽。
此刻她抿着花瓣似的唇,专注地盯着石板缝隙,忽然眼睛一亮:
"哥哥快看!蚂蚁排队了!
"
比她早半刻出生的苏砚舟立刻抛下木剑跑来。
小男孩鼻尖还沾着泥,可那张小脸已初现俊秀轮廓,尤其眉峰斜飞的模样,活脱脱是苏辰安的翻版。
"哪里是排队?
"砚舟蹲下研究片刻,
"明明是在搬晴姐儿撒的米!
"
"才不是!
"绾晴鼓起腮帮,
"昨日嬷嬷说,蚂蚁列队是要下雨。
"
两个团子正争得热闹,忽然被一道影子笼罩。
苏辰安拎着公文信步走来,玄色官袍下摆立刻被四只小爪子揪住。
"爹爹评理!
"
"父亲说谁对!
"
苏辰安顺势坐在石凳上,饶有兴致地听完两个截然不同的结论。
绾晴认为蚂蚁列队是天象预警,砚舟坚持是觅食使然。
"晴儿可记得上月暴雨前,蚂蚁如何行动?
"他指尖轻点女儿眉心。
小丫头掰着手指回忆:
"排成长龙...往树上爬...
"
"舟儿数数今日搬了多少粒米?
"
男孩立刻伏地清点:
"十七、十八...
"
"若只为觅食,为何要排兵布阵?
若为避雨,怎会冒险离巢?
"苏辰安折下两截柳枝,
"就像这柳条,工匠见其柔韧,诗人叹其伤春——
"
他将枝条分别递给儿女,
"对错重要,还是看懂不同重要?
"
砚舟盯着柳枝若有所思,绾晴却忽然展颜:
"就像哥哥爱骑竹马,晴儿爱喂兔子,都好玩!
"
此时垂花门外传来洪亮笑声,苏宝成拎着个虎头虎脑的胖娃娃跨进院门。
小胖子身着金线绣的锦袄,腕上金镯叮当,活脱脱个行走的元宝。
"师兄!快让我家这臭小子认认媳妇儿!
"
苏宝成把儿子往石凳上一墩,惊飞几只啄米的雀儿。
绾晴好奇地凑近,身上桂花香囊晃呀晃。
小酱总吸吸鼻子,
"哇
"地哭出声:
"爹!仙子!怕!
"
众人愕然。
原来绾晴今日发间别着姚飞雪给的琉璃蝴蝶簪,阳光折射出七彩光晕,在小胖子眼里成了精怪。
苏宝成老脸通红:
"这小子!昨夜非要听《西游记》,现看谁都像妖精!
"
正闹着,早已成为彼此好友的崔青玄携妻儿来访。
他家小子年方四岁,已能握着小楷笔誊写《千字文》,此刻正捧着自制竹筒望远镜研究蚂蚁。
"晴妹妹,
"小书生一本正经道,
"《齐民要术》有载,蚂蚁列队实为...
"
"要下雨!
"绾晴突然指着天际。但见西北角飘来一抹阴云,转眼间春雨淅沥而下。
众人忙往廊下避雨,独留小酱总对着石桌上湿漉漉的米粒发呆。
忽然眼睛一亮,胖手指着水洼:
"鱼!爹!有鱼!
"
苏宝成定睛一看,原是琉璃瓦映在水中的流光。
正要训斥,却见绾晴撑了柄荷叶伞蹲到小胖子身旁:
"这是彩虹鱼,只在雨天现形哦。
"
小酱总破涕为笑,从此逢人便吹嘘见过仙鱼。
雨幕中又闯进个红衣小囡,乃是张明轩家的掌上明珠。
三岁的张鸾歌继承其父武学天赋,手持桃木剑耍得虎虎生风,此刻正追着崔家小书生比划。
"看招!云雁回翔!
"
崔家小子抱头鼠窜:
"圣人云...哎哟!君子动口...别打脸!
"
姚飞雪捧着姜茶过来,见这鸡飞狗跳的场景忍俊不禁。
廊下渐渐聚齐各家孩童:有抱着鲁班锁研究的工部侍郎之子。
有捏着面人讲故事的翰林院编修之女,当然还有坚持不懈
"钓仙鱼
"的小酱总。
苏宝成看着被小娘子军环绕的儿子,痛心疾首:
"师兄,要不咱们换换?我把这傻小子送你,你把晴姐儿...
"
话音未落,绾晴举着块杏仁酥跑来:
"苏叔叔吃!
"
小酱总见状立刻扑进父亲怀里:
"爹!仙子给糖!有毒!
"
众人哄笑间,苏辰安望向细雨中的琉璃亭。
七彩光影里,孩子们的笑闹,看起来格外的让人惬意。
怪不得以前人老了总是喜欢含饴弄孙,的确是有一番乐趣在的。
"师弟快管管!
"张明轩的惨叫传来。
原来他家丫头正试图给崔小书生画剑谱,墨汁糊了人家满脸。
苏辰安笑着拎起一对儿女:
"走,爹带你们找真正的彩虹鱼去。
"
雨霁初晴,一弯虹桥恰落在荷花池上。小酱总这回真看见了锦鲤跃水,兴奋得直拍手,从此再不怕
"小仙子
"。
廊角处,苏宝成偷偷抹泪:
"臭小子总算开窍了...
"
只是他未曾料到,二十年后自家傻小子当真娶到了苏府明珠——当然,那又是另一段
"仙鱼引良缘
"的佳话了。
暮春的京城,柳絮纷飞如雪,苏府却被一层阴霾笼罩。
这天,一封加急家书如一片沉重的铅云,悄然飘入苏辰安手中。
彼时,苏辰安正坐在书房,案头摊开的是几封交好往来的信函,墨香与案头熏香交织。
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信纸边缘,目光却怔怔地望着窗外摇曳的花枝,思绪却早已飘远。
半年前,他阿爷和阿奶半生操劳,终是看着他们在京城站稳脚跟,儿孙满堂,承欢膝下。
孙子们事业有成,儿子们对他们也算是孝顺有加,曾孙更是粉雕玉琢,一家人其乐融融。
可随着年岁渐长,苏有根夫妇心中那股对故土的思念,如同一颗深埋的种子,在岁月的滋养下,疯狂生长。
哪怕京城繁华无比,哪怕儿孙百般孝顺,他们眼中却始终有着化不开的愁绪。
太医院的太医们轮番为二老仔细检查,把了脉、看了舌苔,又问了日常起居,皆是摇头,直言二老身体康健,并无大碍。
可苏有根夫妇却整日心慌意乱,坐立难安。
“老头子,咱们这把年纪了,总想着老家的那口井,还有后院的老槐树。”
王桂芬望着远处,眼中满是眷恋。
苏有根深吸一口气,苍老的脸上满是坚定:“是啊,落叶终要归根,在这京城,总觉得像无根的浮萍。”
于是,不顾儿子们的苦苦相劝,不顾孙子们的泪眼婆娑,二老执意要回那阔别已久的老家。
苏辰安看着爷奶眼中的坚持,心中满是无奈与心疼。
他太了解他们了,若强行将他们留下,这心结难解,只怕身体真会每况愈下。
“爷奶,你们回去,身边总得有人照顾啊。”苏辰安拉着两人的手,恳切地说道。
“不用,不用,你们都忙,别因为我们耽误了正事。”
苏有根摆了摆手,“我们在老家待了大半辈子,熟得很,能照顾好自已。”
两个儿子更是争着抢着要陪同父母回乡,可苏有根夫妇却坚决拒绝。
他们不想成为儿子们的负担,更想在熟悉的故土上,安享最后的时光。
无奈之下,苏辰安只好精心挑选了一众得力的仆从,仔细叮嘱他们一定要将爷奶照顾周全。
又安排人定期给老家送去各种补品和生活所需,满心期待着过年时一家人在老家团聚的温馨场景。
谁能料到,这才短短半年,噩耗便如晴天霹雳般传来。
信中写道,前日,苏有根偶感风寒,起初只当是小毛病,并未在意。
可谁想,病情却急转直下,短短几日,便已卧床不起,如今更是气若游丝,命悬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