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换新颜

如嫣说：“是的，陛下手上血腥已有很多，也不在乎多我一个。请陛下送我去见我的祖父。”

辅仁帝说：“原来夫人使了一手李代桃僵之计，难怪她会有恃无恐。好吧，你活在世上本就多余，朕就代天行罚，送你去见你祖父。”

说完只手一拂，如嫣就软软倒下，生机全失。

仲青?然道：“皇帝老儿居然可以夺人生机了？”

顾韬晦面容严峻。

辅仁帝对舒公公说：“派鞠一带人去把裕王府和四皇子府都查封了，将二人带到乾明宫来。”

舒公公领命而去。顾韬晦也行礼退出，辅仁帝并没有追究他充当瓦肆联络人一事。

没过多久，裕王和四皇子同时被带到，之前辅仁帝已吩咐让人去福衍宫把容妃叫过来，三人到了乾明宫，辅仁帝不说话，眼睛在他们三个人中间扫来扫去，最后笑眯眯地说：“恭喜啊，你们一家三口团圆，没想到朕还做了你们的牵线搭桥人。”

一瞬间，裕王脸色发白，冷汗刷地浸透衣衫。他心头没底，不敢说话。四皇子一头雾水，不知道父皇在说什么。反而容妃最为镇定，她以前或许预料过真相揭穿的情形，现在无非是变成了现实。

还是四皇子不安地问道：“父皇所说一家三口，不正是父皇母妃和儿臣吗？”

辅仁帝冷笑一声，说：“可惜啊，此等天伦之乐，今天一开始就结束了。”

裕王跪下叩头，说：“弟守穑一时糊涂，酿成此祸，与他们母子二人无关，请皇兄饶过他们，弟自会了断。”

辅仁帝怒极而笑，说：“还真是朕的好弟弟，想出的是这样一条复仇妙计。好啊，你大兄在天之灵，会开心得活过来的。”

裕王不再说话，只低着头跪在那里。

事已至此，虽迟但到，容妃也清醒过来，不再奢望能够蒙混过去，她说：“臣妾先于陛下认识裕王，一直以为跟裕王两情相悦，是陛下求娶到端木府，才将我二人拆散。赦儿无辜，请陛下念在这么多年臣妾勤谨侍奉的份上，给赦儿一条生路。”

辅仁帝颤声说道：“你骗了我，就想这样轻描淡写糊弄过去？”

容妃说：“不然呢？以命相抵罢了。”

辅仁帝说：“你想死，我偏不让你如愿，我要让你看着你的情人和儿子惨死，活下来的每一天都是对你的凌迟。”

说完，仗剑刺向四皇子，容妃见状，急切之间，以身挡剑，但是，剑身过于锋利，且辅仁帝倾尽全力，宝剑穿透容妃，直刺入目瞪口呆的四皇子身上。

一剑两命，容妃求仁得仁，含笑而逝，仿佛以此表示出对辅仁帝最大的反抗。

辅仁帝状若疯魔，回身看向裕王，问道：“你呢？我的好弟弟。”

裕王惨然一笑，说道：“我还会独活吗？皇兄，当年你害死了大兄，这么多年一直生活在他的阴影之下吧？他在黄泉等着你，你永远成不了仙，迎接你的，只有阴间无数被你害死的灵魂。你就等着他们噬魂蚀骨吧。”

辅仁帝张开双臂，哈哈狂笑：“无能者的诅咒，难以撼动我分毫。”

这几天，乾明宫的大殿一直处于杀戮过程中，血腥味久久不散，而辅仁帝不以为意，他心中被熊熊仇恨之火烤炙，只盼望能够焚尽所有的虫豸。

舒公公默默地叫人将大殿内的尸体清理干净，所受到的波及面更广，两府一宫，目前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头落地。

正在此时，殿外传来一真道长求见的声音，辅仁帝听到后，冷哼着道：“一真，哼哼，我正要找他！”

不一会儿，就见一真道长昂首进到大殿，微微向辅仁帝施礼之后，辅仁帝问：“道长来此何事？”

一真道长说：“贫道因丰贵人之事而来，不知丰贵人犯了何事，被陛下囚禁？”

辅仁帝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谈起了其它：“道长此来，能否看看朕最近的气色，是否跟以前有所不同？”

一真道长微微一笑，说道：“想来陛下突破了天地门，但这个应是丰贵人的功绩，怎么还恩将仇报了呢？”

辅仁帝深深地看了一真道长一眼，说：“道长难道不想知道朕怎么推开的天地门吗？”

一真道长说：“在修仙过程中，天地门是非常重要的关隘，无数的修仙者倒在了天地门前面。贫道为陛下准备的丰贵人，目的正是为了能够平稳地推开天地门，降低难度，更加安全。现在看来，效果不错，陛下功力大增，听说前几天还成功制服了天下第一高手吕国锵。又惊退了瓦肆组织中最神秘的千手观音，可见陛下目前功力已处于巅峰状态，可喜可贺。”

辅仁帝皮笑肉不笑地道：“谢谢！朕有此成就，全耐道长所赐，只是让道长失望了，朕居然成功地推开了天地门，而不是折在天地门之外，辜负了道长的一番美意。”

一真道长好似完全听不出辅仁帝话中的讥刺之意，问道：“那陛下可否告知贫道整个过程呢？贫道也十分好奇。”

辅仁帝说：“的确，朕并没有打算去推天地门，朕不打无准备之仗，天地门的凶险，九死一生，朕没有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但为什么朕后来又去做了呢？确实拜道长所赐，你让丰贵人在身体内下药，通过交媾传入朕体内，让朕迷失本性，以阻朕升仙之道。哈哈，可惜天意在朕之手，朕完全按照道长的计划走入岔道，但最后并没有出现道长所希望的结果。是因为当朕意识到自己精神不受控制，已经无法专注，而且时常出现幻觉之后，朕只好铤而走险，主动去推天地门。朕想，反正朕也离疯不远了，趁着这股疯劲，试着撞开天地门吧。”

一真道长终于色变：“你用这残破之躯，居然撞开了天地门？”

辅仁帝狂笑道：“惊喜吧？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推开天地门之后，对之前发生的事了若指掌。丰贵人受你指使，暗害于朕，但朕念其还有功劳，只是将她下狱，未要性命。朕想知道，你几乎是昭国国师的地位，为何还要背叛于朕？难道朕给得不够多吗？”

一真道长微笑着说：“想知道原因吗？就不告诉你，你树敌那么多，几乎到了众叛亲离的地步，也不多我一个。那么，你就想破脑袋吧。”

辅仁帝咬牙切齿道：“那朕杀了你，我修仙之路就圆满了。哈哈哈！”

一真道长知道辅仁帝中的是何毒，之前针对性地练了一些很有效果的仙术，以克制辅仁帝可能出现的变化。所以辅仁帝一开始使用仙术攻击，一真道长的应对也很自如，并未落败。

辅仁帝主要的攻击之术就是使用先天之炁，他体内的先天之炁如海洋一样浩瀚，几乎到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地步。

但一真道长也有数十年的功力，他也孜孜不倦地修炼，并不逊色于辅仁帝。但一个是渐进，一个是突变，差距还是一目了然。时间一长，一真道长渐感不支。

这时，扶风道长也进入了大殿，辅仁帝一见对方道士的打扮，嘲讽地说：“还带了帮手？也罢，省得朕到时候再去找人，现今都自动送上门来了。”

扶风道长加入战团，但他功力甚浅，远不如自己的师弟，起到的作用也很有限。

离乾明宫不远的一处桂花树下，顾韬晦站着凝视大殿的打斗，如今他的视力已经能够达到在这样远的距离也洞若观火的地步。仲青兴奋地问他：“要不要去帮忙？”

顾韬晦说：“帮忙肯定要去的，毕竟这是报仇的最佳时刻，就算我没暴露，但以陛下状若疯魔的样子，如果胜了断不会让我有好下场。不过我想再观察一下，他们现在用的是仙术在对攻，我们对此术不了解，需要知己知彼。”

于是两个人继续平心静气地观察，就见辅仁帝使出的缚仙桶，无形的罡气打造出一个铁桶江山，之前的吕国锵和玉珑夫人都未能攻破。但一真道长是知道此术的，他将自己的气机凝练成针，选择薄弱的结合部，破了此术，只是，自己也受了些许内伤。

辅仁帝不以为意，以先天之炁高速旋转，在体内形成一个个小小的漩涡，而这些小漩涡又向着同一方向旋转，组成一个超大的漩涡。施出之后不仅产生了巨大的吸力，将对手的内力吸入自己身体，而且因为小漩涡的存在，使得对手的内力受到乱流的牵制，很难凝成一股合力，从而失去了攻击能力。

但一真道长并未慌乱，他顺势而为，停止了自己内力的凝聚，而使用自身的先天之炁，只是他的先天之炁相比辅仁帝来说要少很多，但短时间内还看不出用完的迹象。

顾韬晦还在观察辅仁帝手中有何底牌，但因为一真道长目前处于守势，辅仁帝毫无压力，因此以猫戏老鼠的心情陪着一真道长，等着他功力耗尽。

顾韬晦看到双方的先天之炁，觉得这个东西似乎有些熟悉，他问仲青：“你看他们体内的精气，我总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

仲青也努力思考，突然他豁然开朗，说：“我们当时在内府之塔的里面时，感觉到了周围一片混沌，好像就是这个东西。”

顾韬晦恍然，于是两个人急忙进入识海，去到内府的塔内，就见塔内充斥着这样的精气，无边无际，广袤无垠。

仲青喜极，说：“哇，我们真是身怀巨宝而不自知。现在可以加入战团了吧？”

顾韬晦说：“好，马上进去，不然臭道士快支持不住了。”

说实话，这个时间把握得刚刚好，一真道士正在考虑脱身之计，因为他知道自己对辅仁帝下的毒并不会因为他推开天地门而自行解脱，而是潜伏了下来，需要以自身的功力去激发它。但他现在被辅仁帝困住了，无法施展这个术法。最好是渡过眼前的危机，然后再暗中激发辅仁帝的内毒，使其精神完全疯魔，这样才能够解决这个“怪物”。

但当顾韬晦突然出现在大殿之中，二话不说即刻阻断了辅仁帝对一真道长发出的一波精神攻击，一真道长大脑压力一松，神智马上清醒，重新燃起斗志。

辅仁帝则“呵呵”假笑一声，说：“原来你也是他们的人。”

顾韬晦不答，只是专注于辅仁帝体内的变化，只见对方的灵魂非常强大，可以源源不断地为辅仁帝提供物质弹药。顾韬晦想：“必须阻断辅仁帝的灵力。”

而辅仁帝马上就觉察到了顾韬晦对其精神世界的影响，他眉头一锁，点头说：“果然有点门道，那就一起上吧。”

辅仁帝的灵魂突然发生了变异，本来只是辅仁帝现实之中的模样，小一号，但现在却越来越庞大，且双胁生出一双翅膀，通过扇动翅膀，先天之炁更加汹涌地溢出身体，也阻隔了顾韬晦对其灵魂的攻击。

顾韬晦也调动自己的先天之炁与其抗衡，双方似战成了平手，处于僵持状态。但辅仁帝的气势却在急剧上升，他蓄势越来越猛，有点不顾一切不考虑明天的架势。

一真道长在顾韬晦顶住辅仁帝的攻势之后松了一口气，他喊道：“你尽量守住，拖上一炷香的时间，我这里在想解决办法。”

他怕暴露自己的意图，故意把话说得很含糊，但顾韬晦听明白了，仲青说：“他们之前做了那么多的工作，肯定是在皇帝老儿的身体内埋下了地雷，现在正在引爆，我们的目的就是为他创造时间。”

但这一炷香的过程实在是太漫长了，当两个人的先天之炁发生碰撞之后，因为顾韬晦并不熟练，运转还很生涩，辅仁帝马上就发现了他的这个破绽。于是，辅仁帝劲势一转，采用了迂回的战术，不直接对抗了，但顾韬晦的先天之炁却被他牵着鼻子走。

突然，辅仁帝一个停顿，体内的先天之炁消失无影，顾韬晦一愣神，正在找着对方的踪迹，仲青一下子喊出来：“快稳固识海，他要攻进来了。”

但这个喊话稍微慢了一点，顾韬晦的识海轰然崩塌，辅仁帝的先天之炁大片大片地涌入识海之内。两个灵魂同时上前奋力抵抗，这时已经顾不上调动什么先天之炁了，只是使用灵魂的蛮力来抵挡对方。

在这样高强度的压力下，顾韬晦和仲青的灵魂都慢慢被挤压得变形，而整个识海似乎变成了一个大熔炉，两个灵魂拼了命抵御侵略，如同淬炼之后被铁锤锻打，一锤一锤拼了命地被打击。

终于，仲青和顾韬晦的灵魂融合成了一个整体，他们不再是两个独立的灵魂，而是通过外力完成了结合，成了真正意义上的一个完整灵魂。

这个灵魂，可能是有史以来最强大的灵魂，它实现了连造物主都不敢想象的结果，就像一个鸡蛋壳里面的双黄蛋，再没有排斥，只有成倍的力量。

辅仁帝突然感到了对方的灵力往上攀升，一路向上，没有止尽，他就像一个小孩看着眼前的一只猫咪渐渐变成一只猛虎，而且还在变大，变成了巨虎，最后变成了一座虎踞龙蟠的山峰。

辅仁帝首次感到了自身的渺小，他仰望着对方，如同蝼蚁仰望大象。

合而为一的灵魂直接跨进了辅仁帝的身体，把他的灵魂抓出体外，捏在手中，看着他在掌中挣扎，越来越微弱。

这个时候，一真道长终于启动了他的引线，辅仁帝的精神处于狂躁的边缘，失去了灵魂的身体本来也没有太大的抵抗力，又加上之前体内残留毒素的影响，终于，大脑再也无法控制身体，辅仁帝轰然倒地。

顾韬晦才把他的灵魂放回到辅仁帝的体内，辅仁帝的眼睛变成了死鱼色，他意识还在，但身体已经不受控制，换而言之，他现在瘫痪了。

一真道长对他说：“你还有一个时辰的清醒时间，之后你会成为一个废人，无知无觉，不能言语，大小便失禁，如果没有人照顾你，你会像粪水中的猪一样臭气哄哄，没有人愿意靠近你。你只有原始的饥饿感觉，会吃光你身边的所有东西，到最后，饥饿会让你把自己也吃进肚子里。先从手指开始，然后是脚指，手臂，最后，你的身上就只剩下一个胃。”

辅仁帝嗷嗷叫着：“你是谁？为什么这样对朕？”

一真道长说：“我是你杀死的千千万万人的化身，我代他们向你讨还一个公道。放心，我不会要你的江山，你作的恶，跟江山没有关系，你们李家的后人如果有德，能够守住这个江山，我也没有意见。”

这个时候，舒公公也走上来对他说：“陛下，还记得我吗？我是雅川陈家的后代，你现在的下场，我没有出力，那么，我就代我满门枉死的冤魂吐你一口唾沫吧。”

说毕，咄地一声，吐出一口浓痰，正中辅仁帝的脸颊。

辅仁帝喘着气说：“让我死！求求你们，让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