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容江市一中（9）
姜攸宁打完菜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端着盘子在旁边稍微等候了一会儿，此时她的心跳还尚未平复下来，仍心有余悸。
她依稀记得去一号窗口排队领餐盘餐具时视线曾经一扫而过，那时旁边这个窗口上挂着的是几号呢？
姜攸宁似乎有些想不起了。
她站在队伍旁，看着身后不断有老师打完饭菜端着餐盘前往另外的窗口，视线不断地在他们手中的饭菜上移动。
荤菜、荤菜、荤菜、荤菜、素菜……素菜？！
姜攸宁猛然抬头，玻璃窗口上贴着的号码赫然写着3号。
可刚刚不是6号吗？！
她确信自己站在这里没有移动过，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打饭窗口的号码牌是会变化的。
姜攸宁看了眼快要排到的秦元福，见她也低着头注意到了餐盘上饭菜种类的变化，微微松了口气。
如果只是荤素窗口的号码变化那还好说，选菜前再关注一下玻璃窗上的标识，最多麻烦一下。
不过，窗口号码的变化有规律可循吗？
姜攸宁仍然站在原地没动，瞟着玻璃窗上的标识。刚刚至少经过了五次荤菜才变成素菜，那从素菜变成荤菜……
1、2、3……咦，变成荤菜了？
姜攸宁又多等了几轮，确定每一轮标识的变化毫无规律，她这才悻悻地走了。
她刚迈开腿准备离开，一转身胳膊肘怼到了一个人，扭头一看，对上了秦元福无辜的眼神。
姜攸宁：……
秦元福：?.???
“不好意思啊撞到你了。”秦元福率先开口，单手端着盘子，另一只空余的手伸出来在她的胳膊上拍了拍，似乎在拍掉什么不存在的灰。
姜攸宁也跟着连忙摆手表示不在意，胳膊一动，感觉有什么东西顺着自己的袖管滚了进去，她神色不变，带着笑和秦元福又假意寒暄了一番才转身离开。
前往另一个窗口排队的途中，姜攸宁借着掏口袋的动作，把袖管里的小纸团抖进口袋里。
耽误了这么一会儿，各个打饭窗口前仍然有很多老师在排队，姜攸宁挑了一个素菜窗口排队，一边慢吞吞地往前挪，一边在心里犯着嘀咕。
好不容易往前挪了一半，突然队伍前面一阵骚动，有一半的老师转身往另外的队伍走去。她还不明所以，茫然地跟着往前走了两步，直到一抬头看到窗口上的标识……
7号。
变荤菜了。
姜攸宁：……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么久还没排完队了。??????????
辛苦了一天的教师终于在饭堂累死了。
就这样在食堂里左右横移了五六遍，姜攸宁总算打够了守则上的饭菜份量，此时食堂的饭桌仍然坐着满满当当的正在用餐的人。
姜攸宁正打算找个空桌子坐下吃饭，没想到一抬头就看见食堂饭桌中间站着一个特显眼的人——整个饭堂只有他一个脖子血渍呼啦的，还正在冲自己招手。
当姜攸宁不小心把视线和他对上的一瞬间，她就知道今天逃不开和林生坐一张桌子吃饭的命运了。
“你这么晚呀？还好我提前占了个座位，不然你都没地方吃饭了。”林生笑眯眯地看着端着餐盘坐在自己对面的姜攸宁。
姜攸宁一边笑着点头回应，一边忍不住往旁边偶尔零散的空余座位上瞟。
“我本来准备帮你打一份的，可惜食堂只能凭教师证领一份餐具，不让帮忙代打餐。”林生面前的餐盘很干净，看来他已经吃完饭了。
姜攸宁表面上一副感同身受的模样，实际上非常感谢食堂的这份规定，否则经过林生的手的饭菜，她是真不敢吃。
还不如多排几次队。
林生似乎已经习惯了姜攸宁作为哑巴的沉默寡言，他自顾自地说着话，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笑容。
他脖子上狰狞的伤口似乎永远不会愈合，说话的时候仿佛都能看到外翻的猩红血肉下包裹着的气管的震动，不断有血液在挤压蠕动的血肉中被挤出，沿着下颚线滴落在餐桌上。
坐在他对面的姜攸宁头一个闻到了这股过于刺鼻的血腥味，还带着丝丝的腐烂气息，混合着餐盘里的饭菜香，格外让人反胃。
视线里甚至能够看到洁白的餐桌上由血液聚积起来的小水洼，她咀嚼的动作一顿，手里捏着的筷子也停在半空迟迟下不去手。
不能浪费粮食、不能浪费粮食。
没有人来管管他吗？！这不算污染环境吗？！
姜攸宁的内心在疯狂咆哮。
这时，对面的林生还极不自觉地开口问她：“你怎么不吃了？吃不下了吗？”
“哎呀那可怎么办呀？守则上可是说不能浪费粮食诶。”林生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苦恼和显而易见的幸灾乐祸。
姜攸宁沉默着加快咀嚼的动作，和着那股难闻的血腥味把嘴里的食物一口吞下。
她尽量减少呼吸的次数，屏住呼吸加快吃饭的速度，对林生的挑衅充耳不闻，只是在心中对他比了个国际友好手势。
“吃完饭要去散散步走……”
“不好意思，这位老师？”
林生的话说到一半，突然被一道陌生的声音打断了，他和对面的姜攸宁几乎同时抬起头，一脸疑惑地朝着声音主人看去。
那是一位穿着黑色西装的国字脸男性，比起装束，更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眼部几乎被完全撕裂，眼角被密密麻麻的黑线缝合着，被缝合的眼眶内部是两颗没有眼白的眼珠，黑洞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林生，充斥着诡异的氛围。
姜攸宁的视线忍不住下移，停留在国字脸男性的胸前——他的工牌上写着“德育处主任”。
到目前为止，市一中的三处主任已经全部露面了，德育处、教导处以及后勤处。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林生收敛了面对姜攸宁时的恶意，再次换上他以往的礼貌微笑。
不过这一次并没有得到好的回应。
国字脸那双黑的过分的眼睛依旧紧紧地盯着林生——或者说盯着他脖子上的伤口。
“你是刚刚入职的老师吗？”国字脸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奇怪。
德育处？伤口？
姜攸宁放慢了吃饭的动作，眼睛直往那两个人身上瞟，她记得上学那会，德育处负责管学生的仪容仪表，长发、烫染、首饰、纹身，除了每个月返校要检查，每天也会有学生会的来抽查……
等等。
姜攸宁脑海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教师身上被黑线缝合的伤口，检查仪容仪表，守则上要求的穿着得体……
她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个副本的npc都那么奇怪，原来是身份要求。
想到这一层，姜攸宁大概明白德育处主任找上林生的原因了，她往嘴里扒拉了两筷子饭，颇为兴奋地看戏。
不仅是姜攸宁想通了这一点，林生同样也反应过来了，他用手捂住伤口，另一只手端起吃完的餐盘，站起身很有礼貌地对着国字脸微微弯腰：“是的，我是刚刚入职的老师，这是我的工作牌。”
“刚好我想问一下您，您知道在哪里可以缝合伤口吗？我刚来学校，还不太清楚这些，担心这样给学校带来不好的影响。”林生的嘴还是一如既往的甜，三言两语就把话头引开了。
“医务室就可以，我带你去吧。”国字脸并没有因为林生的话而转变态度，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他主动提起要带林生去医务室缝合伤口。
话说到这个份上，林生也没有什么可推辞的，他端着餐盘，离开前还扭头看了一眼座位上正在吃饭的姜攸宁一眼。
“那小姜，我先走了？待会手机联系。”林生抬手对姜攸宁打了个招呼。
姜攸宁故意放慢吃饭的速度，就是为了有充足的借口不和林生一起离开，闻言连忙抬手表示自己完全可以理解，并示意他先离开。
等林生和国字脸离开，姜攸宁这才加快速度，匆匆吃完餐盘里的饭，按照要求把餐盘放在出口的回收处。
在离开食堂前，她又看到了跟自己前后脚出来的秦元福，但此时周围的人实在太多，她也找不到合适的机会碰头，只好作罢。
姜攸宁从教师食堂离开的时候，刚好看见学生大部队也用完餐从食堂离开，她停下脚步观察了一会儿市一中的学生。
副本的本土npc学生几乎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男生统一都是寸头，女生统一都是马尾，再加上同样的校服和同样的动作，比起学生，更像是人偶。
它们队列整齐，步履一致，几乎是机械式地走在路上，像是机器人一样沿着设定好的程序进行。
这样就显得里面的玩家格外突出。
姜攸宁一眼看过去，至少能找到七八个玩家。
不过按照沈嵘他们的说法，这个副本的人数绝对不止七八人。
她又看了两眼，确定没什么特殊的发现后，这才沿着相反的方向朝教师公寓走去。
回到宿舍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是掏出兜里秦元福塞进来的纸条，姜攸宁摊开一看，上面是一串11位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