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关联

暮色如墨汁般浸透顾家雕花门廊，管家垂首立在青石阶前。

李二爷的龙头杖叩击地面发出闷响，“你说老爷子今晚不见客？”

他仰头望着门楣上的匾额，李二还记得曾送过顾家一块“山海同寿”的门匾，那是顾老爷子八十大寿时他亲手送的贺礼。

“二爷请回吧。”管家头微微低垂，并不想正面和李二爷起冲突。

李二爷枯瘦的手指攥紧杖柄，眯了眯眼盯着管家：“当年我陪老爷子枪林弹雨闯过来，如今连杯热茶都喝不上？”

他忽然剧烈咳嗽，副驾上的心腹连忙递上药瓶，却被他挥手打落在地。

玻璃药瓶滚过地面的声响里，脚步声从不远处响起，管家腰背突然挺直三分，侧身退了一步，“少爷。”

顾远舟俯身拾起滚落脚边的药瓶，琥珀色药丸在掌心滚动：“硝苯地平缓释片？二爷这高血压，看来是被账本气出来的。”

霍悦宜立在廊下看戏，她瞧着李二爷颈侧暴起的青筋，暗自道顾远舟这么阴阳怪气，不会真把李二爷气到医院吧？

“顾远舟！”李二浑浊的眼珠凸起，“当年你爸顾承都不敢这么跟我说话。”

“当年您也没做这种下三滥的事。”顾远舟漫不经心地将药瓶扔进那心腹手里，“今夜来顾家，是账本的事情都解决了？”

李二冷哼一声钻进车内，在车上闭目养神，可胸口上下起伏，真被顾远舟气得不轻。

副驾驶上的人回头看了李二爷一眼，“二爷，顾六还在查账呢，我们现在过去……”

老者猛地睁开眼，混浊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精明，“顾远舟不敢查，倒是说服了顾六来。”

管家庆幸顾远舟及时赶到，否则李二爷在门口这么一直闹下去，还真不好收场。

“少爷，您这是……要出门？”

“我去看一场好戏。”顾远舟回头看向廊下的人，“你也去瞧瞧？”

“你还要去见他，真要他今晚进医院？”霍悦宜指尖轻扣车窗，转头看向顾远舟似笑非笑的侧脸。

男人单手转动方向盘，“他要是这么容易被气到，也不会在山海阁待这么多年，”

山海阁议事厅内异常安静，谁都不愿意做这个出头羊，顾西亭脸色阴沉，看到顾远舟后稍微好了些。

“远舟，这事就交给我。”他环顾议事厅内十二把椅子，“要是不好好查一查，我都不知道山海阁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到顾家没能进去大门，李二爷在位置上并不高兴，他指尖抚过茶盏上的山海阁徽章。

李二眼神落在霍悦宜身上，“议事厅也是这种不相干的人能进的？远舟是想将各位阁老们的隐私都泄露出去？”

霍悦宜坐在屏风后，挑了挑眉，透过绣花牡丹，她饶有兴趣的隔着屏风观察几位阁老。

其他几位可比李二爷要沉得住气。

“她是远舟未来的妻子，自然有进山海阁旁听的权力。”顾西亭冷冷看了李二一眼。

“二爷，只是旁听而已，算不上多大的事情。”听了许久没吭声的另一位老者，此时出声。

这两位阁老一直不对付，不过平日里还算平和。

顾远舟径直走向主位，掠过座椅上十张神色各异的老脸。

“顾远舟，你竟敢怂恿西亭清查阁老们的私产？”

顾远舟把玩着墨玉扳指，漫不经心地开口：“李二爷在r国银行的存款，够买下半个溪市吧？”

李二猛然站起，龙头杖指向主位：“你也配......”

“砰！”

顾西亭将鎏金账箱砸在案几中央，铜锁崩裂的声响惊得众人一颤。

泛黄的账页雪花般散落，最上方那张赫然印着李二爷私章，每一笔都记录在上面。

“六年前山海阁丢失一批文物，其中一尊佛像，正在您别墅的地下室里吧？”顾远舟了解的东西要比顾西亭多得多，他恍若不在意的开口，正中李二爷的弱点。

满座哗然中，始终闭目的陈阁老突然睁眼。

他颤巍巍从怀中掏出个木盒，盒中竟是从不离身的山海阁长老令：“我愿意交还长老令，只求阁主看在我为山海阁辛苦多年的份上，不要将事情说出去。”

陈阁老要面子，若这些丑事传出去，他的老脸还往哪儿放。

顾远舟把玩着令牌，目光扫过面色惨白的众人。

突然将令牌扔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顾西亭看了眼众人，说道：“三日内将欠下的东西都还回来，看在老爷子的面子上，为几位留下几分脸面。”

他抬手放出一段语音，“老子爷爷是山海阁……”

几位老人面面相觑，对这段声音十分陌生。

“关掉！快关掉！”李二爷目眦欲裂地扑来，却被保镖按跪住。

那声音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孙子。他李家几代单传，只有这么一个孙子。

“你对他做了什么？顾西亭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龙头杖滚到霍远舟脚边，他拾起来轻轻一拧，杖身暗格竟掉出一张泛黄的纸，看起来有些年份。

他没理会李二和顾西亭的争论，展开泛黄的纸。

看清楚上面写了什么，顾远舟瞳孔骤缩，他俯身捏住老者下巴：“纸上说的两个人，现在在什么地方？你为什么会认识这两个人？”

其中一个人的名字正是霍悦宜的母亲，而另外一个人极有可能是霍悦宜的父亲。

被打断的李二爷一怔，他居然忘了这张纸被藏在拐杖内。

李二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想知道？把我孙子放了，我犯下的错一笔勾销，我就将那两人的消息告诉你。”

深夜，霍悦宜站在山海阁顶楼，夜晚的风吹乱她的发丝，顾远舟握住她冰凉的手，“放心，总有办法让他开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