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龙凤呈祥
颐园内宅，正房。
纱帐之中，夏锦儿坐在床边，紧紧握着林如英的手，不停地柔声宽慰，宛如一支定海神针。
床边的丫鬟婆子围了一圈，换水、擦汗、整理被子，手底下一刻也不得闲，却又有条不紊。
两个稳婆也很紧张，他们都是熟手，可也很少见过今日这般阵仗，嘴里不断重复着“吸气，使劲，就快好了”之类打气的话。
孕妇生子时的避讳很多，有出血恶露视为不详，丈夫为一家之主，顶立门户，是不准陪着的。
除此之外，还有那些有身份的，尚未出阁的丫头也不能看。因此，赫连良卿与林家四丫头便一起守在门外，如同两个门神。
何文俊呆愣愣的站在廊下，看丫鬟进进出出不停奔走，手上的皮都要紧张的搓烂了。
林觉则是在庭院内不停的踱着步子，当父亲的，每每听到宝贝闺女惨呼一声，就恨不得给何文俊一脚，那眼神，好像下一刻就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似的。
而在内外两院的垂花门下，林家三兄弟也与林觉一个模样，半刻也坐不住。
“为何还不好？”林彦章心急如焚，“这都过去几个时辰了？二姐不会有事吧！”
“乌鸦嘴，滚蛋！”林彦文狠狠踢了他一脚，“你最好祈祷二妹母子平安，不然就算爹和妹夫不管你，我也一定会打断你的腿！”
林彦章揉了揉屁股，屁也不敢放一个。
项谨作为最后一道保障，正与赫连良平静坐在门边的凉亭之下，听着兄弟二人的话，并没有怎么在意，依旧微眯着双眼，气定神闲。
从日中到日落，再到月儿升起爬上中空，时间在众人焦急的等待中缓缓流逝。
光耀似水，庭院树上特意缠上的红绸丝带，不停地随风飘扬。
室内烛台上，再次堆积了厚厚的一层蜡油，丫鬟已经不记得是第几次剪烛。
后半夜，整个颐园依旧灯火通明。
“哇……”
一声嘹亮的啼哭，如同深夜划过的流星，猛地撞击在何文俊的胸膛上。他心头一颤，就想冲进房内，却发现四肢在一瞬间变得僵硬，根本迈不动步子。
林觉倒是已经疾步上前，一把拉过何文俊，不管不顾就要往屋里闯，却被两个小“门神”死死拦住。
“你们俩干什么？”林觉的眼睛瞪的像牛蛋，“赶紧让开，我要见见你们姐姐。”
“还不能进。”四丫头使劲将林觉往外推，“姐姐还没生完呢。”
“什么叫还没生完呢？”林觉大为不解，“我都听见哭声了，小四，你别胡闹。”
赫连良卿见四丫头拖不住，也上前帮忙：“林伯伯，姐姐怀的是双胞胎。”
“你说什么？”
“姐姐怕你们担心，一直没有告诉你们。”
赫连良卿的话，一下子让林觉惊在原地，看不出是喜是忧，就那么傻傻的在门口待立着。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又一声比之前还要嘹亮的啼哭传出，林觉身子一颤：“是不是好了？”
便在此时，房门倏地被打开，一个稳婆疾步走出，一不留神把挡在门前的何文俊撞了个踉跄。
这一撞，倒是把他的身子撞开了，之前那种僵硬麻木之感立刻烟消云散，一把抓住稳婆：“怎么样了？”
稳婆来不及致歉，满脸欣喜的对着何文俊作揖道贺：“恭喜何先生，母子平安，夫人已经顺利产下麟儿，是双生子，双生子啊。”
林觉眼前一黑，忽有种天旋地转之感。他还处在震惊之中，何文俊已经冲进房内。
众丫鬟婆子异口同声：“恭喜公子。”
何文俊还是有些发懵：“都，都起来，去，去领赏。”
众人谢过，两个婆子已经各自怀抱一个婴儿上前：“公子，先出来的是姐姐，后出来的是弟弟。”
“好，好，领赏，都去领赏……”何文俊的声音有些发颤，只扫了两个孩子一眼，便又向着床榻走去。
“善才……”夏锦儿掀开纱帐，将何文俊推到一边，“大夫正在诊脉，你先等一下。”
“嗯，嗯……”何文俊的脑袋如同灌了铅似的，木木的点着头。
夏锦儿掩嘴一笑：“善才好福气。”
“啊？”何文俊如梦初醒，连忙对着夏锦儿躬身行了一个大礼，“若无夫人在此，文俊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呵呵，好了好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夏锦儿轻轻拍了拍何文俊的肩膀，“你守着如英，我先出去报喜。”
何文俊又行了一礼：“多谢夫人。”
“双生子”的呼声，早已传遍了整个颐园，家中护院，小厮，丫鬟都已经聚在了垂花门外。
夏锦儿左手领着赫连良卿，右手牵着林家小四，如沐春风般走了出来，与各人说明了里面的情况。
欢声笑语中，项谨捋着胡须感慨道：“若非林丫头常年习武，身强体健，孕双胎加上早产，可真要到鬼门关上走一遭了，如今母子平安，龙凤呈祥，可谓是天大的好事。”
“龙凤呈祥”这四个字说出来，可把林彦文惊的不轻，这等僭越言语要传到外面，只怕是砍头的罪过。
不过也只有他想到这个，其余人则是根本不在乎，吉祥话而已，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在众人欢喜之时，赫连良卿也已经将今日书院一行的经过与林觉讲了，此时听项谨说完，连忙对他行礼谢道：“若非有项公，小女今日也不会提前做好准备。”
“呵呵，那就请我喝顿酒吧。”
“这是自然。”林觉笑道，“今日暂且小酌，待孩子满月，定要好好热闹一番，到时还请项公赏脸。”
说着话，引项谨等人一齐去了前院，同时交代林彦文兄弟俩大发赏钱。
整个颐园一片喜悦。
内院逐渐安静下来，有丫鬟跑进正房，与何文俊说了前院的事。
何文俊点了点头：“你去回话，就说夫人身边尚需有人陪护，今日我便不去了，明日一早，我会登门拜谢。”
丫鬟应了一声，快步走了出去。
而那大夫，稳婆，在交代了一系列注意事项后，也都纷纷离去。
看着大夫刚开的方子，何文俊将之收了起来，想要明日拜谢项谨之时再请他把把关。
掀开纱帐，林如英正瞪着眼痴痴的望着上方。
“如英，你感觉如何？”
何文俊坐到床边，用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庞，涨红的面颊上斑斑点点，如同长满了褐色的麻子。
“是不是很难看？”
何文俊心里一疼，微微摇了摇头：“那两个小混蛋，以后要是敢不孝顺娘亲，我一定把他们丢到河里去。”
林如英淡淡一笑，用那张“丑陋”的脸蹭了蹭何文俊的手掌，轻笑一声：“真的很神奇。”
“什么？”
“居然有两个小东西，从我肚子里跑出来了。”
何文俊扭过头，一个丫鬟静静的守在两个摇篮边，里面的一对龙凤胎，正睡得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