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幕间】

*


[5月22日晴]


[to:好梦贩卖商


最近项目完成度如何,有在好好工作吗(微笑),感谢你们的内测报酬,期待正式版游戏的发行。


此外,对于最后游戏阶段出现的,疑似盗用我的记忆内容融入全息游戏,希望贵公司能给出合适的回复(微笑)。]


我摁下发送键后,松开手机,呈大字形地躺在松软的床上。


怔愣地望着天花板。


脑海里闪过当时的画面。


我记得,在离别时研磨说“明天见”,我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笑眯眯地回答,“等我回去备考,考完后就来见研磨。”


“千流备考了很久吗?”


“那当然。”为了考进东京大学,我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那……”他有些犹豫,接近于明示,“要是这些准备都泡汤了,有新的来到人间的机会,你会开心吗?”


我不是什么迟钝的人,相反,过于炽热的阳光有时会灼伤我。


——过于体贴了,研磨。


即使是准备用自己的愿望换来我重来一次的机会,还要询问我会不会开心吗?


“那是当然的。”我听到自己轻快的声音。


还有他如释重负的笑颜。


登出游戏后,我站在金灿灿的钻石黄金岛上,搜罗起散落在四处的贝壳,神奇海螺传来的每一段声音我都能清晰地记得当时的场景。


小八无声地陪在我的身边。


我放下海螺:“小八怎么一幅人工智障的样子。”


“玩家才是,笑得比哭还难看。”它回怼,“研磨的愿望,玩家不打算去看看吗。”


“小八是不是又要扮成阎王了。”我拿着海螺的一角,漫无目的地画着潦草的线条,“我就不去看了吧。”


“你们打算之后怎么处理这个游戏世界,重启之后回收吗?”


“它会按照你们的设定运转到尽头。”它解释,“等到游戏核心走到生命尽头的那天,自然地重启。”


原来是这种设定吗。


“那之后我有番外看嘛。”我继续画着,“比如,被游戏托管的那种Ai千流和研磨相处的场面。”


“抱歉,我们的内测环节就截止到攻略满值的阶段,没有类似的番外画面。”


“诶,好没意思。”我最后看一眼手中的海螺,将它抛向一望无垠的大海,在大海的边界,莹白色的海螺像触碰到了空气墙,粉碎成泡沫,在阳光的照耀下徐徐上升。


即使真的有番外,要是研磨会把Ai千流当做我,看到那副场景,我也一定、一定会生气吧。


所以,那天我潇洒地登出了游戏。


小八无言地望着沙滩上留下的猫猫头,叹了口气,任劳任怨地摇身一变成阎王大人,和观察力更加恐怖的另一位对线了。


[5月25日阴]


距那封邮件的发送已经三天,对面没有任何回复,我随后发送的“律师函”警告也被置之不理。


我用注册公司查询的网站搜索该公司的关键词,却没有任何的结果。


茫茫互联网上,它犹如泯灭于汪洋的沙砾,似乎只有我知道它的存在。


我紧皱双眉,看向身侧的游戏舱。


再次躺进游戏舱,它和平凡的舱体没有任何区别,游戏开启的按键也没有反应。


[6月11日小雨咖啡厅]


“干杯!”星愿喝着奶茶,愣是摆出了喝啤酒的架势。


我也小心翼翼地高高举起自己的雪顶咖啡:“干杯。”


她满足地眼睛都眯了起来:“高考完之后,就感觉一身轻松。”


“赞成。”我也成功通过了留学生考试,就等出分了。


不过出分之后还有校内考,但压力小了很多。


服务员把苹果派放在我们俩的正中央,她狐疑地拿起一块:“说到这个,你什么时候换口味了?”


我漫不经心地咬了一口:“明明跟星愿说过一遍了,你的脑子是跟着高考结束一起扔掉了吗,”


“绝对——没有说过。”她笃定,“你这家伙,不会偷偷跟那个班上的某个男生进行了地下恋情吧。”


“怎么可能。”那里的同学在补习结束之后就没有联系了,我又咬了一口苹果派,半酸的内馅勾起思绪,“非要说的话,差一点就和游戏人物谈恋爱了。”


她露出了一幅[你们游戏宅到底在想什么我真的不理解,但尊重]的表情。


我嘟囔:“我真的和星愿谈过很多次这个游戏。”


她点开应用商城:“什么游戏。”


“是全息游戏啦,搜不到。”


她更加诧异:“要是真有这种游戏,怎么可能没有新闻报道。现在的科技有这么发达吗?我还以为这些技术会先被用于军事。”


真是的。


青年阿尔兹海默症是会传染吗?先是蚕食我的大脑,然后再是星愿的。


我言之凿凿点开手机邮箱,划到已阅邮件,怔愣地看着最上方的邮件还停留在富婆姐姐发来的感谢信。


“开什么玩笑。”我自言自语,点开已发送的界面。


什么也没有。


她在我眼前晃了晃手,拉回了我的思绪,半开玩笑中难掩关心:“你这家伙,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你是说我压力大到出了幻觉?”


她的表情明晃晃地写着,她就是这么想的。


我轻抿一口雪顶,笑着和星愿说:“怎么样,刚刚装得是不是很逼真?”


她瞪了我一眼,显然松了一口气:“我简直被你吓了一跳。”


*


还好我反应快,否则就要被星愿判定成过度打游戏导致精神失常,压着我去精神病院了。


一边摁开密码锁,我这样想着。


不过,找到游戏舱就能证明我不是信口开河了吧,到时候再把游戏舱甩到星愿面前。


至于邮件的事情,邮箱出bug或被我误删了也是有可能的。


……


我那么大一个游戏舱跑到哪里去了。


原本被安置在床边的游戏舱不翼而飞,连带着邮件和所有关于游戏的痕迹,通通消失在了这个世界。


头一次,我真的想把自己送去医院看看脑子。


[6月15日中雨]


医生说我什么事都没有,或许可以接着观察一段时间,届时看看[幻觉]会不会再度出现。


我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那不是幻觉。”


他一噎,默默低下头,在键盘上敲打一番,一张崭新的病历单被小型打印机吐了出来:“要不还是拿点药吧?”


[6月16日中雨]


梅雨季,世界雾蒙蒙的,被笼罩在绵延不绝的雨幕里,空气湿得让人喘不过气。


我没有拿药,一个人离开了医院。


至少我还没有到分不清幻想和现实的地步吧?


其实书上表明,精神病人的世界都是这样逻辑自洽的。


不过本千流还是对自己的精神状态充满信心。


我对七月出成绩很有信心,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准备八月的入学考试。


顺道找寻一些证明那个游戏存在的证据。


[8月5日艳阳天]


星愿和我的成绩都不错。


她拿到了国内一流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而我的成绩也足够达到东京大学的标准。


唯一让我不满的就是对那款游戏的搜索始终一无所获。


*


我对研磨的数学作业指指点点:“连这个辅助线,包快的。”


研磨执着地用另一条路径写了洋洋洒洒的一大页,解题过程过于高深,看起来用了很多超纲的内容,反正我是看不懂。


不服输的我拿起笔写下了简略的解答过程。


满意地收获研磨刮目相看的目光,我得意仰头:“怎么说我也是高材生,这题的原题也是被我刷过的。”


“千流之前说本来打算来日本读书吧。”他问。


我点头:“如果我不是鬼,现在就在东京大学读书了。”


*


“又在发呆。”星愿给了我一个脑瓜崩,“赶紧收拾行李,本大小姐亲自给你送考。”


“再打千流妈妈就要教训你了。”星愿妈妈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你也帮忙收拾收拾啊。”


其实并没有什么要带走的东西。


除了从小到大好朋友们送的礼物,还有书页里夹着的一些悄悄话,以及部分信件。


我恍惚地看着手中的信件,被保存完好的信纸,落款是当年那个人的游戏名,像是乱打的一串乱码——kk,我回信的时候也一直称呼他k君。


摩挲着水墨色的樱花,即使时至今日对k君的感情似乎已经被冲淡,但依然对他很是感激。


他似乎也是东大的学生。


已经记不得是几年前我们写的信件了,想来这时候他也该毕业了吧。


到东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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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再写封信表达对他的感激吧。


这样想着,我翻找起装信封的盒子。


“千流?”星愿妈妈询问,“有什么要找的吗?”


“一盒装着信封的铁盒。”不知道被我遗忘在哪个角落了。


“这样啊。”她思索,“先把别的东西整理好,到时候我帮你找找再寄过去,怎么样。”


“麻烦阿姨了。”我不好意思地说着。


[8月6日晴]


和星愿抵达东京,我们两个的第一站是东京天文馆。


一路上,我和星愿强烈地安利天文馆的设备:“真的很逼真哦!”


“千流说得跟自己体验过一样。”


“……”


“我做过攻略啦。”


*


完全差评。


我愤愤地从硬邦邦的座椅中离开,总算有新线索了。


那家游戏公司绝对是日本本地的厂商,不然也不会过度美化这个天文馆了。


平心而论,天文馆的设施不算差,和国内某些天文馆相比好了许多,但和记忆力触手可及的星河相比仍然相去甚远。


星愿捏了捏我的脸颊:“我怎么觉得很不错,你这一幅没兴致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身为旅游搭子,怎能兴致缺缺。


我立马严阵以待:“星愿大人,你喜欢看排球比赛吗?”


“你什么时候有这项爱好了?”她疑惑。


“去看嘛去看嘛!”


[8月7日晴]


东京排球馆前的电子屏幕上滚动着最近的高校对局排布。


[音驹]的字眼映入眼帘。


那款游戏还是取材了现实中的队伍吗?


总之,我和星愿混入了加油助威的队列。我们的座位刚好被一堆音驹粉丝包围,红色[维系]的旗帜系在上方。


坦白来说,这届音驹的成员相较于游戏里研磨的那一届,实力大幅度地下滑,光是我也能看出凭借这样的实力是不能进入全国大赛的。


教练的位置是一个乌黑头发的年轻教练。


我收回视线,摇摇头。


——我居然以为在那里可以找到猫又教练。


*


“江千流!”我被星愿狂rua一顿头发,引来周围霓虹群众的围观。


“本来以为你是看了什么番打算圣地巡游把我带到这里玩,结果怎么越玩越失落,嗯?”她把我的聪明脑袋瓜当作木鱼一顿敲打。


我乖巧:“下次听从星愿的安排。”


[8月15日晴]


入学考试的题目尽在我的掌握之中,我大言不惭地对在考场外等候的星愿这样说。


结果引来了几个中国面孔的注视。


我讪讪别过脑袋,东京大学的中国留学生原来有这么多吗。


没想到星愿比我还狂妄:“那去吃庆功宴,怎么样?”


“我刚刚在网站上看到了一个好评如潮的寿司店。”


“嘛,星愿怎么不像那种家长一样,在外面抓耳挠腮十分紧张。”


“紧张又不能帮你代考。”她牵起我的手,“快点,我要饿坏了。”


“好好好。”


[9月15日小雨]


星愿的大学后天开学,她和我缩在被窝里,声音闷闷不乐:“马上就要晒成黑炭了。”


我含笑:“碳烤星愿。”


“可恶,为什么千流不用军训,这不合理。”


比自己受累更可怕的是好友的轻轻松松。


我听着星愿浅浅的呼吸声,应该是睡着了。


张开手,穿过指缝,月光透过床帘的缝隙,映在指尖。


在东京驻留越久,越有一种不真切的感觉。


全息游戏无比真实地反映了这座城市的构造,桥梁与小巷,熟悉地像是我生活过的另一座城市。


但除此之外,这座热闹的城市里没有我想见的人。


所以,漫无目的的寻找,好像也失去了意义,就像一遍一遍地把自己从那个世界清醒地抽离,久到时间把它模糊了,恍惚间连自己也觉得——其实只是幻觉而已。


除了我自己,没有人能证明这段故事的存在。


我把月光攥在手里,轻声:“好不甘心。”


月光温柔地把人拖入梦乡。


在梦里,我听到了熟悉的电子音,小八生无可恋的工作式播报也变得那样亲切。


[你好,玩家江千流。]


[游戏加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