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无为还是有为,这是个问题

沈疏香将甜香居的糕点推回沈以宁一边,明确地表示了她的反对。


你和他不合适。


这句话重逾千斤。


与面对裴时与的强硬不同,沈以宁此刻完全是柔软的,沈疏香的话如同一把刀子狠狠地扎进她心里,使她鲜血淋漓。


她张了张口,说不出一句话,明净的眼眸渐渐覆上一层雾气。


沈疏香见娘亲泪眼朦胧、不发一言的样子,心中有些后悔,也许她不该说得如此直白,伤了娘亲的心。


可快刀斩乱麻才是上策,若是任由娘亲越陷越深,到时候她连救都救不出来了,忍一时的痛苦,才能换来长久的幸福啊!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糕点清甜的香气飘散,渐渐盈满了整间屋子,可两人的内心却越发苦涩。


“沈疏香,你出来,我有话和你说。”


沈疏香转身见裴时与立在门边,脸色阴沉,眼神直接表达出对她的敌意。她心中不解,自己明明在和娘亲谈谢知凌的事情,什么时候惹到了这尊大佛。


“何事?”


裴时与扔下一句“随我出来”便转身离开。


沈疏香见娘亲仍双目无神地坐着,知道一时半会说不了更多,无奈跟着裴时与出去了。


她立在裴时与对面,有些不耐烦问道:“到底有什么事?”


“你为何要同以宁说那些话?”


沈疏香离裴时与不过一臂远,却能清晰看到他眼下的乌青,脸色憔悴,完全不复初见时的意气风发。


“你昨晚问我谢知凌的事情,就是为了今天同以宁说那些话?”


被他用凌厉的目光扫视,沈疏香不由得心头一颤,感觉背后有丝丝凉风刮过。


“对。”她用力地点头,想用动作上的坚定来掩盖心虚。


“你凭什么?”


你凭什么?


轻飘飘的四个字瞬间点燃了她的怒火,她凭什么?凭她是沈以宁的女儿,凭她和沈以宁是这世间最密不可分的人,凭她们的身体里流淌着同样的血液!


可这些话她都没法说,她只能恶狠狠地直视裴时与:“你又凭什么来质问我?”


她实在没见过如此不可理喻的人,她反对沈以宁和谢知凌,那不是在为他扫清障碍吗?他难道就痴情到如此地步,非要将自己喜欢的女子往别的人身边推,他怎么不去庙里当大佛?


裴时与声音平静,但怒气直冲沈疏香而来:“就凭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沈疏香声音不由得提高了几分:“伤害?我是在为她好!如果这世间只能有一个人对沈以宁好,那那个人一定是我,不是你!”


她在心里暗骂:你和她什么关系,我和她什么关系,来我面前耀武扬威了!


“谢知凌不适合她,你不懂吗?嫁入皇室不亚于上刀山下火海,更何况谢知凌还有可能成为皇帝,到时候她会受到怎样的痛苦你难道不清楚吗?”


“你如果真的喜欢她,就不该一味地支持她,那才是将她推入火海。”


沈疏香一股脑地将昨日思考一整夜的话全都说了出来,这些话本来是用来劝服娘亲的,她没想到竟有不知好歹的人自己扑上来。


她的胸口因怒气剧烈起伏:“我对沈以宁的关心还轮不到你来质疑!”


“你到底是谁?”


裴时与上前一步逼近她,莫名的压迫感袭来,沈疏香不由得后退一步,不料被小道上铺的鹅卵石滑了脚,整个人向后倒去。


裴时与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回。


从军习武之人力气之大,沈疏香感觉手腕骨都要被捏碎了,她挣扎着想要脱离掌控,裴时与却越抓越紧,手指骨节已经发红。


裴时与声音低沉,逼问道:“你到底是谁?你和以宁认识不过几日,怎么会有这么深的感情?”


沈疏香的一番话终于使他意识到了不对,他和沈以宁一起长大,可在沈疏香口中她和沈以宁的感情却远超自己,这怎么可能呢?沈疏香进入沈府甚至没有半个月。


他此刻已无心顾及沈疏香插手沈以宁和谢知凌的事情,沈疏香对沈以宁的奇怪态度在他看来是最大的危险。


“我现在后悔自己曾经帮了你,我差点忘了你是一个来路不明的人,你混入沈府到底有什么目的?”


当沈府和沈以宁出现危险时,他对沈疏香的那点朋友之义很快就随风消散了,必要情况下,他会毫不留情。


面对裴时与的这一番污蔑,沈疏香气得脸通红,可是她能怎么说,说她来自十八年后?说她是沈以宁的女儿?


她太过憋屈,裴时与却步步紧逼:“你如果怀有什么坏心的话,最好早日离开沈府。”


她只能疯狂扭动胳膊,用力抽离着自己的手腕:“姓裴的,你快放开我!”


裴时与的眼神如同暗夜中嗜血的狼,仿佛她稍有不对,他就会立马扑上来,将她撕个粉碎。


她越挣扎,裴时与抓得越紧。


“时与,放开她。”沈以宁从小路的拐角处走出,草木茂盛遮挡了她的身影,两人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他们的对话被她听去了多少。


裴时与见状松开了手,脸上也不复刚才的狠厉之气。


沈疏香的手腕已被捏得发青发紫,她稍一触碰,便传来钻心的疼痛。


她望着沈以宁,心里的委屈几乎要溢了出来。


沈以宁却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开,身影很快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娘亲,娘亲对她失望了吗?


“沈以宁!”话一出口便带了哭腔,她所有的委屈害怕都累积在了这一瞬。


她快步追了上去,沈以宁听见,步伐却没有丝毫的减慢,轻微耸动的肩膀落在了沈疏香眼里。


她大喊着:“沈以宁,我不是别有用心之人,我来到沈府没有别的目的,我只是想……”


她突然停下了脚步,整个人像被什么击中似的,呆呆地站着,连裴时与走到她身边都不曾发觉。


她只是想干什么?


她睡了一觉,来到了十八年前,遇见了年轻的娘亲。


年轻的娘亲是辅国大将军的独女,身份贵重,受尽宠爱。抚养她长大的娘亲是东庄村的卖粪女,饱尝生活的艰辛。


年轻的娘亲活泼率真,会戴一头的金饰,会买京城最好的糕点。抚养她长大的娘亲,只有一支有三条裂痕的镶金白玉簪,桂花糕更是只留给她一人的奢侈。


年轻的娘亲心里装满了她喜欢的人,抚养她长大的娘亲始终独身一人。


所以回到十八年前,她想干什么?


她想阻止这一切,她想改变这一切。


可是回到十八年前,她能干什么?


裴时与说她是一个来路不明的人。


这句话深深戳中了她的心,她根本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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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了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她的来路如何,她毫不清楚,她又能改变什么呢?


更何况她所做的改变就一定是有利于娘亲的吗?万一她在不清楚事实真相的情况下做了错误的决定,将娘亲推入更可怕的深渊,到时她又该如何呢?


深处陌生的环境中,沈疏香心头再一次涌上深深的无力感,恐惧和迷茫卷土重来,将她包裹得喘不过气。


“如果我不属于这里,又为何要让我来……”


她抬手摸到自己冰凉的眼泪,一滴一滴沾湿了她的手掌,也浸透了她的心。


此刻一方锦帕再次递到了她的面前,纯白不加纹绣,只保留着布料原本的暗纹。


沈疏香却揪过锦帕一把砸在了裴时与的脸上,因泪水而通红的双眼充满了怒气:“姓裴的,你最好收回你的那些无端猜测,我和沈以宁之间的关系,不是你能评价的!我对她的真心,比你要多得多!我也从未掩饰过我的身份,我一向都坦坦荡荡!”


纯白锦帕顺着裴时与的身体滚落,他俯身拾起,见沈疏香缩在衣袖里的手紧握成拳,微微发颤。


身为一个需要长期驻守边关对敌的将军,他对待事物一向冷静为先,他自认这世上除了沈家和弟弟无人能牵动能他的情绪,即便刚才面对沈疏香,他也能无情地说出那样一番扎人的话,不过几日的朋友之情他是根本不会在乎的。


可是刚才沈疏香那一句声嘶力竭的“沈以宁!”,竟然打乱了他的内心。他感受到沈疏香几乎要溢出来的真情,他脑海中的理智第一次开始动摇。


她来路不明,她行迹鬼祟,她接近沈以宁,她妄想插手沈家的事,这一切都在提醒他,她是个危险人物。


如果我不属于这里,又为何要让我来。


这句话顺着风传入他的心里,沈疏香失神无助的模样让他想起了二人的初见,她身着破旧单衣在沈府门口立着,像一个小乞丐。


按理说她的话,他一句也不应该信,最好快些把她赶出沈家。


但他就是鬼使神差地将锦帕递了过去。


锦帕滚落在二人脚边,纯白的料子沾了些许灰尘。


他视线上移,沈疏香被捏得发紫的手腕撞入他的眼中,他开始恨自己这次为什么要冷静地分析这件事?他为什么不跟着他的心走?


他攥着锦帕起身,却心虚地不敢直视沈疏香,他望着远处开得正好的垂丝海棠,踌躇说道:“刚才之事,我不该……”


不料沈疏香一拳打在他胸口,他痛得弓起身子,“你这人下手怎么……”抬眼却瞥见沈疏香紫红色的手腕,愧疚瞬间席卷了他,心中传来闷闷的痛,更甚于那一拳十倍。


“你叫什么叫!我应该给你一百拳,而不是一拳,但是……”沈疏香抬手抹去脸上的泪,夫子教她对待敌人要及时报仇,切不可委屈了自己,裴时与刚才把她捏得那么痛,还说那一番难听的话,她给他一百拳都是便宜他了,但是……


“但是我不想与你再有任何瓜葛,从现在开始我们恩断义绝,刚才那一拳就算两清!”


一百拳都是便宜他,但是她从来不愿意与敌人多纠缠。


她感谢裴时与对沈以宁的真心,但她不允许任何人对自己的污蔑!


“恩断义绝”四个字轻轻飘入裴时与的耳中,他伸手想拦,却只抓得住沈疏香飞快掠过的那一点衣角,光滑的料子又从他指尖溜走,留给他一片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