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 8 章

我出生于一个普通的须弥学术家庭,作为被寄予厚望的孩子出生,我的幼时时光一直显得严肃又不失温情。


与总是对我严厉的父亲不同,我的母亲是一位温柔的女性,她接受过高等教育,对我有足够的耐心,总是会宽慰偶尔迷茫的我。


我的母亲总会劝慰我:


“无论你做什么,只要不让你自己后悔就行。”


我在我的人生中始终贯彻这句话,于是在考入教令院后毅然决然与家庭断绝往来。


不论在我过往的人生中,我做了什么,过得如何失败,我都从未后悔过。


包括我不得已屈服于赞迪克。


也包括,我决定要救下阿巴斯这件事。


既然无法拒绝,那就去做。


我安慰了阿巴斯,并答应他会在今天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带他逃出去。


阿巴斯很是紧张且害怕,他无法完全信任我,但他现在能够信任的人也只有我。


我准备给赞迪克下毒,然后带阿巴斯趁机逃出去。


多亏了赞迪克那些稀奇古怪的药剂,我虽然并不认识全部,但跟着赞迪克这么久,找到能让人短时间身体麻痹,失去意识的药剂还是没费多大功夫。


今天的晚饭是米圆塔和绿汁脆球,在赞迪克回来之前,我在他那一份的饭菜里下了十足十份量的药剂。


做完这一切不久,我心情忐忑地等待赞迪克回来。


赞迪克回来时一身的沙土,他专门去了很远的地方查看所谓的声音,弄得有些狼狈,看神色也不像查出了什么东西的样子。


“主人。”我从椅子上站起来,帮忙把赞迪克的外套脱下来挂到墙上。


“阿巴斯今天的情况怎么样?有什么异常吗?”赞迪克照例询问情况。


“一切都正常,刚才吃过晚饭后便睡了。”


“嗯。”


他坐下,翻开自己的笔记本,在上面记东西,并不着急吃饭。


我看了一眼赞迪克面前的饭,想到里面下的毒,手指无意识地抓着裤缝,手心一片汗。


“主人,还是先吃饭吧,您回来得比我想象中的晚,汤等会儿可能就凉了。”


我努力维持着声线的平稳,挤出一个笑容。


赞迪克只是慢悠悠翻了一页笔记。


“不急,我不是很有胃口。你如果饿了可以先吃。”


“是……多谢主人,不过我刚才已经吃过了,所以……”


赞迪克倏然关上笔记本,有些用力的关书声让我高度紧张的神经忍不住一颤。


那双冷漠的红色双眼望向我:“你在撒谎。从刚才我进门开始你便很奇怪,平时你根本不会和我主动打招呼,更不会关心我吃饭的事情,还有……”


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抓住我垂在身边的手,像是把玩玉石一样摸索着我的手心。


“出这么多汗,你在紧张吗?紧张什么?我想想,你干了一件和我有关的事情?”


我全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


赞迪克离我离得极近,一只脚嵌进我两脚间,几乎面对面贴合着我。


我死死地低着头不敢去看他,但那环绕着我的危险气息无时不刻不提醒着我赞迪克的存在。


我无法瞒过他。


我的演技很差,小的时候撒谎说花瓶是被隔壁小孩子来玩的时候不小心砸碎的也会被一眼识破,即使长大了,这件事也依旧毫无改变。


他们能轻而易举地看出来我是一个阴暗的家伙,即使我努力地在讨好他们。


于是后来我不再包装自己,老老实实当他们口中的“怪人”。


我骗不过赞迪克。


我的大脑如此告诉我。


“你似乎很想让我吃饭,你在这里面做了手脚?”赞迪克猜测着,语气里甚至含着一丝轻微的笑意。


这个疯子……


“我没有,主人……”


话还没说完,我便被赞迪克卡着脖子压到餐桌上,脑袋狠狠磕在桌子上,撞翻了摆在另一边的餐具。他捏着我的下颌,强迫我张开嘴,然后拿起那碗汤朝我的嘴里灌去。


赞迪克的动作十分粗暴,我感觉鼻孔里都是汤,连呛了好几口,温热的汤水顺着我的下巴流了我一身。


“呜呜……”


我挣扎着,伸手去制止赞迪克的手,但被以一个奇怪的姿势死死压在桌子上,根本使不上力。


灌了小半碗汤后,赞迪克终于停手,他看着我满眼泪水,一身狼狈的样子,脸上没什么表情。


“你现在有什么感觉吗?”


“主人,我真的没有做手脚,呜……”


无论赞迪克是否相信,我现在确实没什么异常,这说明至少汤是没有问题的,他又把视线转向剩下的饭菜上。


赞迪克松开我,我脱力地跪在地上。他拉开一把椅子坐下,说:“想让我信你?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主人。”


我心领神会,扶着另一把椅子从地上艰难地站起来,另取了一把勺子,在赞迪克的注视下在两道菜里都吃了几口。


饭菜确实已经有些冷了,加上咖喱里还加了我最不喜欢的洋葱,吃的我有些反胃恶心。


我努力咽下去。


吃完我放下餐具,重新跪倒在赞迪克脚边,低垂着头。


“主人,我吃完了。”


赞迪克抓着我的头发强迫我抬头看他,我疼得要命,顺从地仰着头,咬着牙不敢出声。


他恶狠狠地威胁我:“你最好保证我不会发现你的手脚,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是……”


赞迪克松手,用手帕慢条斯理地擦干净手,然后拿起自己的餐具开始吃饭。


他既没有说话,便是让我继续跪着长长教训的意思,于是我便沉默地跪在他脚边。


房间里只剩下餐具偶尔碰到餐盘的声音。


我无论如何也骗不过赞迪克,这点我心知肚明。


事实也如我所料。


赞迪克是个敏锐且多疑的人,他很快就识破了我的心虚,并且强迫我试毒之后才敢吃饭。


但他可能低估了我的决心,在下毒的时候,我取了两份用途不同的毒药,一份能够让人四肢无力,需要一点时间见效,另一份则是致人意识溃散的毒药,一旦服下,即刻见效。


让人无力的药我下在饭菜里,而能让人失去意识的毒药则是被我均匀地涂抹在了赞迪克的餐具和餐盘上。


赞迪克不可能接受和别人共用餐具,所以他的用具一向是单列一套的,这也正好给了我可趁之机。


虽然我也必然会在试毒的时候被迫摄入那份让人四肢无力的毒药,但一来我摄入的量不多,二来这副毒发作需要时间,我只需要在毒发作之前解决赞迪克便可以达成目标。


我在心中掐算着时间。


没过多久,餐桌上传来一声异响。我看着赞迪克痛苦地捂着自己的头从椅子上站起来,但很快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摔落回椅上。


那双从来保持着清醒和冷酷的红眸此刻在药物的作用下有些瞳孔涣散。


赞迪克几乎是瞬间便知道了自己的情况是怎么回事,他怒火中烧,脸色狰狞,用尽此时的全力踹在我的心口。


这一脚力度并不大,更别提在他动脚之前我便预料到了,于是顺着他踹我的方向倒在地上,甚至没感觉到多大的痛感。


我慢慢地爬起来,俯视着痛苦的赞迪克。这样的视角实在是难得,我也有能够俯视赞迪克的一天,换做以前的我根本无法相信。


赞迪克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似乎在经受巨大的痛苦。呼吸急促,全身紧绷。


我不知道这是否是那药的缘故,赞迪克喜欢在那些病人身上用这药,因为他要避免这些人胡思乱想破坏试验结果。


服用过这药的病人似乎都很痛苦,他们会发出令人脊背生寒的惨叫声,然后在彻底散失意识之后陷入昏迷状态。


如此想来,眼下赞迪克或许也正在经历这份痛苦。


他是这种药的制作者,也是最清楚这种药的人,现在自己也尝到了这份他曾经施加到别人身上的痛苦,真是令人感到讽刺。


“你竟敢把这个药用在我的身上!”


赞迪克扶着餐桌的手青筋凸起,咬牙切齿,似乎恨不得生啖我的肉。


我看着勉力支撑自己清醒的赞迪克,有种身份调换的荒谬感,一时间有些感慨。


“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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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环,因果报应。赞迪克,须知,多行不义,必自毙啊。”


“呵,报应?”


赞迪克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忍不住笑出来:“报应?这世上要真有这样的东西,我杀的那么多人,岂不是个个都要来找我索命?呵,活着的时候只能为我摆布,死了就能召唤报应来杀了我了?”


“至少我现在能杀了你。”


赞迪克的表情骤然阴沉下来。


我把从病房拿来的手术刀从袖口抽出。


这是我之前藏到身上的,那两种毒药都只能使赞迪克暂时失去行动能力,想要彻底杜绝后患,就必须要由我动手,亲手杀死赞迪克。


我正准备动手,刚靠近赞迪克,他便猛然站起来,握着我的手腕把我撞倒在地上,用身体压制着我的动作,然后去抢我手里的刀。


我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赞迪克竟然还能有力气挣扎,一时不查被他压在地上,和他扭打起来。


好在赞迪克此时中毒已深,意识很快无法集中,我趁着这个破绽扯着赞迪克的头发把他拽开,反身跨坐到他身上,将手术刀狠狠扎进他的胸膛。


鲜血涌出。


我的手止不住地颤动。


“抱歉,我很感谢你让我活到了现在,但是对不起,我有这么做的理由……”


刀刺进肉的声音十分清晰,赞迪克的血溅了我一身,脸上,身上,手上,全都是赞迪克的血。


身下的挣扎很快平息。


我有些恍惚地站起来,扔掉手里的刀,几乎不敢再去看赞迪克的尸体第二眼,强迫自己驱动软弱的双腿跑进病房。


我把阿巴斯叫醒,也不管他醒没醒,拉着他的手就往外面跑。


“走!我们现在离开这里。”


阿巴斯刚醒,被我一身血的样子吓了一大跳,他跟着我的步伐朝外面跑去,边跑边喘着气问我:“你,你这是怎么了?”


“我把赞迪克杀了。”


阿巴斯被我吓到了,他不再说话,只是一昧跟着我跑。


我们一口气跑了很远,直到再也看不见活力之家才停下脚步喘口气。


夜晚,我和阿巴斯在一个山洞里暂时栖身,我生着火,把自己从活力之家带走的食物分给阿巴斯。


我问阿巴斯:“你知道要怎么走吗?”


阿巴斯摇头:“抱歉,我现在记得的事情很少。”


“是吗?我也不太认路,太糟糕了。”我叹了口气。


阿巴斯:“你真的杀了那个恶医?”


“真的。”


阿巴斯:“真的?你不是他的手下吗?”


我没理由地感到一股无力:“我是被迫的。”


阿巴斯:“哦。”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看着火堆发呆。


夜晚的沙漠很冷,我们逃得匆忙,也没带什么御寒的衣服,两个人都冻得瑟瑟发抖,脸色青白。


阿巴斯有些害怕地问我:“那我们之后怎么办?”


我蹲在地上把自己塞进自己怀里:“先睡觉,明天回去一趟拿些食物和衣服。”


“好。”


我能够感受到阿巴斯对我的恐惧,就如同他面对赞迪克时。


我对此有些恼火。


我其实也能够明白阿巴斯其实是害怕“我刚杀了人”这件事,以及,之前的试验之中,他对我遗留下来的阴影。


但我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到生气。


是他用那样一副可怜的样子求我,我才狠下心来杀了赞迪克。


如果没有他的那些话,我现在仍然还是跟在赞迪克身边,只需要注意遵从赞迪克的命令,其他什么都不需要多想。


不需要因为杀了人担惊受怕,不需要担心怎么逃到有人的地方,不需要担心食物,更不需要在这个破沙漠挨冻。


我的心里蓦然生出一股强烈的后悔。


不!


不是这样的!


我,我其实早些时间也想过“赞迪克如果死了就好了”这种事……所有的事也都是我自己做的……


我怎么可以把这一切都怪在阿巴斯身上……


我怎么可以后悔……


不可以,不可以让自己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