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花斩通过唇语，完全能看懂林芙佳同那名青衣宫女的对话。

她看了看温梨儿，犹豫片刻，还是将她们的对话原封不动地陈述给了温梨儿听。

温梨儿虽然不愿将人往坏处想，但她并不是傻子。

她听完花斩的复述，一双清亮的眼睛黯淡下来，沉默良久，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她刚刚还在想，最后将文武百官引过来的，可能是皇后，也有可能是太平公主，甚至也有可能是文婉琴。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最后要将人引过来的，会是林芙佳。

她心里竟还可笑的还期盼着，期盼着林芙佳当真只让人请来皇上，给‘她’留些体面。

可最终，温梨儿还是要失望了。

紫云一路冲到含元殿，匆匆穿过在殿中央翩翩起舞的伶人，跪在了皇上身前。

因着她这番举动，在饮酒赏歌舞的大臣及其家眷都看了过来。

皇上还未开口，谢甄容便斥道：“今日是城王和谦郡王的大喜之日，你这般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他？！”

紫心慌乱磕头，结结巴巴回禀道：“皇上恕罪，皇后娘娘恕罪，是……是皇贵妃出事了！”

她话落，大家齐齐看向了温梨儿的坐席。

上头确实空空如也。

谢甄容厉声问：“皇贵妃发生了何事？你如实说来。”

紫心结结巴巴回禀：“回皇后娘娘，梅香阁里头……有人白日淫喧！皇贵妃……皇贵妃……在里头。”

她这一语，可谓惊起千层浪。

大殿中所有人都看向紫心，不明白她在说什么胡话。

晏时叙猛拍桌子，站起身来，厉喝问：“你说什么？！”

因情绪太过激动，他的身体还跟着不可置信地晃了晃。

谢甄容忙伸手扶住他，转头呵斥紫心：“你可知污蔑皇贵妃是何等大罪？”

紫心忙磕头：“回皇后娘娘的话，奴婢不敢。奴婢是亲耳听到，梅香阁里头传出淫乱不堪的声音。”

皇后不着痕迹地同太平公主对视一眼。

太平公主会意，开口问紫心。

“你说皇贵妃就在梅香阁里？你亲眼看到她进去的？”

紫心回道：“奴婢没有亲眼看到，但梅香阁伺候的宫女说，皇贵妃娘娘在里头歇息。”

谢甄容便看向了晏时叙，提议道：“皇上，想来这其中定然有什么误会，不如我们先过去瞧瞧？如若皇贵妃当真遇到了什么危险，我们还能及时救出她。”

太平公主点头附和：“皇后娘娘言之有理，说不定皇贵妃娘娘是遇到了什么歹人，我等不如亲自去看看，一探究竟。”

晏时叙并没有回复他们，而是甩开了谢甄容的手臂，大步往外头走。

谢甄容和太平公主忙跟上，其他嫔妃和文武大臣及其家眷也纷纷跟在后头。

浩浩荡荡的一大群人，全朝着梅香阁的方向去了。

不明就里的一群宫人皆是傻愣愣地看着这场景，大家奔走相问，这到底发生了何事？竟让这些贵人如此大动干戈。

梁雨荷此刻脚软的厉害，要不是有温庭宽和温执言搀扶着她，她说不定早就瘫软在地。

她顾不得去看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只顾着害怕了。

白日淫喧……可皇上就在跟前。

她不敢去想这意味着什么，更不敢想象女儿此刻可能遭遇的可怕境地。

无边的悔恨啃噬着她的心：当初为何要挑三拣四，生生将梨儿送进了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

她越想越怕，身体抖得愈发厉害，几乎要晕厥过去。

温执言扶着母亲，目光担忧，却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的视线紧紧锁在前方那道大步流星的明黄背影上。

他现在已经从正七品编修，升为了从五品翰林学士，等明年开春考核时，还有望升为正五品中书舍人，算是天子近臣，对圣心揣摩比旁人更深。

皇上的愤怒看似滔天，步履急促，但不知为何，却给他一种刻意为之的怪异感。

他深知皇上对梨儿的在意，若梨儿真的身陷险境，以皇上的武功修为，情急之下，早该施展轻功疾驰而去，岂会只是这般看似急切却仍维持帝王威仪的“大步走”？

这个念头一起，温执言紧绷的心弦莫名地松了一丝，那几乎将他淹没的不安，也稍稍落定了些。

他看向母亲另一边的父亲，温庭宽也在沉思。

静心阁内。

花斩突然指向窗外：“主子您看！皇上来了。”

温梨儿顺着她的视线抬头望去，就见着浩浩荡荡一群人朝这边走来。

她心中原本的那点儿期望消失殆尽。

进宫这么多年，她是真心实意地将林芙佳当作最好的朋友。

可如今看来，这份情谊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见着她眼中的失落，花斩安慰道：“主子，这样的人早些看清也好，省得日后被她算计。”

温梨儿点了点头，面色平静了不少。

花斩同梅香阁屋檐上的秋影打了个手势。

秋影会意，飞速从窗户口再次闪身进去。

就见她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瓷瓶，快速地给梅香阁里头交缠在一起的男男女女喂下一颗黑色药丸。

离开前，将案上燃着迷情香的炉子带走，换成了一个燃着普通香薰的香炉。

当晏时叙率领着庞大的“观礼”队伍抵达梅香阁前时，林芙佳正心神不宁地守候在侧。

看到皇上那盛怒的面容，以及身后黑压压一片的朝臣命妇，她袖中的双手瞬间攥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带来尖锐的疼痛。

心底的兴奋和一丝残存的良知在她心中剧烈撕扯，让她脸色煞白。

竟一时忘了行礼，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神慌乱无措。

还是谢甄容先开了口问她。

“林修仪，你的贴身宫女说，皇贵妃在梅香阁里头，同男人白日淫喧？”

林芙佳对上皇上看过来的冰冷目光，身体瑟缩了一下，最终还是跪在地上磕头。

“禀皇上，禀皇后娘娘，嫔妾听到里头的动静有些异常，又听宫女说皇贵妃在里头，实在担心皇贵妃的安危，这才谴了宫女去请皇上。”

晏时叙看向张司成。

张司成会意，贴着梅香阁的门，侧耳听着里头的动静。

听了一会，他的神色变得无比怪异。

张司成退后一步，单膝跪地回禀：“皇上……阁内……阁内确实有……男女交欢之声。且……人数似乎不少。”

他刻意模糊了具体人数，但那语气已足够让所有人浮想联翩。

“混账！”晏时叙勃然暴怒，额角青筋暴起，厉声咆哮，如同炸雷。

“给朕开门！”

“砰——！”

张司成毫不迟疑，运足内力，一脚踹向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