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百年光景
“风烈风烈！”
每次哪吒去当差都叫风烈来看她，似还是放心不下她逃跑，而这大块头武将也只好干起了看门的差事，怪无聊的。
听到小鲤鱼叫他，风烈转头应道：“小鲤，怎啦？”
“我都没问过你怎么成的仙呢？”
“害，我几百年前也只是一俗人...”他不好意思挠挠头：“我还记得我家代代是猎户，干的都是剖虎胆挖熊心的活计，造了不少杀孽。那日我上山打猎时险些被老虎咬死，就在失血之际见得天上有金光在闪，随后一英武少年脚踩烈焰落地，我才知那是元帅。”
“他那时正追一只鼠妖，恰巧路过，顺当救我，还看出了我身上的杀孽，为我指了明路。”
他笑着说道，很是感动。
“随后我放下屠刀，善待万物，潜心修炼，这才得了善果。”
青鲤听得一愣一愣的，倒不是意外风烈先前是个猎户，倒是惊叹那个看上去总是顽劣又冷不伶仃的哪吒居然这么热心？
真是她错看他了？
可杀生究竟又是什么孽呢？她看天兵天将门和哪吒也杀了生，他们就没有杀孽吗？
“这就两说了。”风烈回道：“昔日的我挖了不少虎胆，让他们徒增痛苦却不能死个痛快，因此增生怨魂。可元帅不一样，他不杀无错之灵，纵然杀生却心怀怜悯，绝不漠视生命。”
这么说，那他一定也不会杀那只猴子吧？
青鲤仔细一想。听说石猴去拜师学艺了，弄得天庭已经有所戒备，可若只是那只猴子强一点就要被杀掉，那未免有些太可怜了...
也许她这么说是因为她跟那猴子挺像的，没爹没娘，被当个怪物。
哪吒今日看起来似是又见了李天王不愉快了，他看起来既冷漠又怠倦，回来就倚在临水台前打盹，似漂浮在水面上的一朵红色莲花。
“谁说我不会杀他了？”
少年半睡半醒说着，声音带着些低哑。
“所以你啊，别乱跑，若哪日也被惦记上了，我也是要杀你的...”他半睁眼，瞧着头顶落花飞入水中，又忽然转过头看着水里被吓到的小鱼：“罢了，就你这道行，还轮不到我来拿你。”
“可，可...人不都说神仙仁慈，天道渡人...”
“我不渡人。”他闭上眼睛。
“我只杀人。”
她飘在水中默默瞧着他，忽然想到仙女姐姐们说过的话。
“元帅的真身就是莲藕和莲花。”黄衣仙女笑着打趣道：“他没有肉体凡胎，更不会长大，更没有...”
心。
...
等她从莫名其妙的悲伤中回过神来，少年已经睡熟在了临水台，飞落的桃花铺了他一身，沾在他的红绫绸缎上，好看得能让人忘了少年实际上的淡漠。
罢了，她伤心个什么？她总归是要回南海的。
“三太子？”
她见少年都衣摆与头发都跌入水中，人也有滚落下来的迹象，连忙游上前去摇摇他的手，却见他闭着眼不动，近在咫尺的脸英气俊美，但她却来不急脸红，只觉得他怎么睡得这么死，怪吓人的。
“哪吒！”她推搡着他的手，试图叫他起来，却毫无用处。
“李哪吒！”
她扒拉他的脸蛋也毫无作用，眼看他要滚下来，她一急，竟在仓皇失措间将他推了上去。
埃，等等，她是怎么推的？
青鲤瑶瑶脑袋低头定睛一看，吓了一大跳。
好家伙，她长手了！
说时迟那时快，她都还没来得及反映一下她的惊愕，大门被打开，看门的风烈进来禀报了。
“元帅！”
“怎么？”
少年慵懒的声音在水边传来，他半侧卧着，眼睛都没睁开。
啊！他现在怎么就醒了？
青鲤被突如其来的事吓得又躲回水里，连刚长出来的手都缩了回去。
“元帅！启禀元帅，灵霄宝殿玉帝来旨。您今后不必去待命了。”
“怎的？”哪吒依旧闭着眼，秀眉一蹙：“那猴子死了？”
“那不是，只妖猴在菩提老祖那学了本事，去地府划了生死簿，掠了东海定海神针，成半个神了，今日是被诏安上天了。”风烈瞥了哪吒一眼，小声说道：“封了个芝麻点大的小官，养马的弼马温。”
“你是说东海？”少年这才睁眼，不屑呢喃道：“都搬得动那块巨铁，只当个放马的他可甘心？”
“那小神便不知了。”
哪吒听罢懒散摆手，叫风烈退下，似是想到了龙王家吃瘪的样子，竟勾得一抹笑。
叫他们费尽心力日日看着的妖猴如今成了最低等的神猴，果真是天道也要分出生。
“三太子...”青鲤见他空了，这才缓缓游来。
“你先前不是李哪吒李哪吒地叫得挺开心吗？这会子又生份了？”
“我可没有。”她听了他的话下意识反驳，却心虚地别开了眼：“你接下来可是不用去等着杀那猴子了？”
“这都被你听见了？”他笑道，知道她伤心了，这才似哄孩子般：“来，像刚才一样变一个我瞧瞧。”
咳咳...
她清了清嗓子闭上眼，只见池中青光一闪，只见一半人半鱼之物飘在水里。
准确来说是鱼身上长了双手脚，瞧着吓人。
“你倒是挺会挑地方长的。”
嗯，怎么不算呢？虽说一点都不美观，可是完全实用啊！她好歹是有手指了，总算是握得住点东西。
长出手了说明哪吒也能使唤使唤她了。穿盔甲、擦乾坤圈、叠混天绫都要她半人半鱼地做，明明他勾勾手指用法力就能做完的事。
还美其名曰：为了让你适应人形。
哪吒看着那好笑的东西坐在池边幽怨地擦拭着他的乾坤圈，心情不知怎的倒是大好了三分。
难怪二郎神每日都带着那条细狗四处溜达，如今他也是理解了大半，养个活物的确陶冶情操。
哦顺便一提，他还教会了她投壶。
只不过青鲤的准头实在不好，只能勉强与他做个伴。